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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是愛新覺羅家的老祖宗保佑,想要衝一衝這紫禁城的霉運。在宜嬪宣布懷孕沒一個月,景仁宮的德貴人也爆出已懷有兩月身孕。


  烏雅氏在榻上正做著針線,聞月上前將東西收了去:「小主正懷著身子,這些東西可不能碰了。」


  烏雅氏笑笑:「我不過才動了兩下,不必這般緊張。」神情緊接著又變的悵然若失,「胤禛一天一個樣,之前做的都穿不上了,得緊著做新的。」


  聞月張了張嘴,她很想說,貴妃是不可能讓胤禛阿哥穿您做的東西的,所以這又是何必?卻還是沒說出口,她雖然已經決定就跟著德貴人了,但她重情,這般編排前主的話她還是說不出來的。


  烏雅氏知道聞月想說什麼,也知道她為什麼沒有說出來。不過烏雅氏不在乎,她就是看重了聞月重情才拉攏她。想要在這後宮之中有一番作為,沒點心胸怎麼行。


  烏雅氏知道自己出身低下,日後升上高位的機會渺茫,而佟佳氏卻已經站在了頂端,她現在,連佟佳氏的衣角都夠不著。所以拉攏聞月不算什麼,她最需要的,是在後妃中給自己找一個同盟。


  觀察了這許多日子,烏雅氏已經圈定了幾個人選。頭一個當然就是嫻嬪,近年來也一直榮寵不衰,如今隱隱有後宮第一人的勢頭,而且還握有宮權,簡直是最佳人選。唯一不好的就是嫻嬪太完美,家世、地位、孩子都齊全了,沒有什麼缺的。而且已經有了宜嬪在前,自己靠過去有很大可能會被當成依附者。烏雅氏有些猶豫不決,但想了想,這是最優選擇,還是決定先去試探一下嫻嬪是什麼態度,反正也不虧。


  若嫻嬪不成,第二選擇就是惠嬪了。惠嬪雖然已經失寵多年,但誰叫人家會養孩子,硬生生把排行第五的阿哥養成了皇上的長子。而且惠嬪手上還握著油水最多的內庫,這簡直叫人不想流口水都不行。而且惠嬪有權無寵、自己無勢卻得寵,正好互補。烏雅氏暗暗決定,若嫻嬪那裡的態度不能令自己滿意,就去找惠嬪。


  雲荍卻不知道自己叫人稱量了一回,還得了個冠軍。她現在正在焦急的等著,坐不了一會就站起來去門口望一望,福華跟在她後頭來迴轉,笑道:「主子別急,福生這會兒估計才接著人呢,從宮門走進來得廢一會子功夫。」


  雲荍聽了皺起眉,嘟囔道:「你說這皇宮沒事修這麼大幹什麼,還不讓人坐轎子,多浪費時間。」


  福華捂著嘴偷偷笑了,主子這是又犯傻了,若不修大些哪夠這些人住呢。再說就算派了轎子去接,只怕富察夫人也不敢坐呢。


  雲荍又往外探一回頭,沒看到人,倒是叫外頭的熱浪給沖了回來。雲荍緊著回身去喝了一杯酸梅湯,舒了口氣:「這破天氣,真是越來越熱了。」好在屋子裡放了好幾個月冰盆,這裡的建築又都是梁高進深的,才算沒把人熱死。


  「對了,給富察夫人洗漱的水都準備好了嗎?還有水果,都冰鎮了嗎?」雲荍問道。


  「主子放心,都預備好了。保證富察夫人一進屋就能用。」福華回道。


  「不行,這天兒,那水估計都給擱熱了。你去,將水換一道,再弄些碎冰進去,讓水冰一些。」雲荍想想還是不夠細緻,吩咐道。


  「是,奴婢這就去。」福華掀了帘子出去。


  雲荍又開始在屋裡來迴轉圈圈,青柳和青蓮在屋裡伺候著,卻也不敢勸,只站著當個背景板、聽吩咐罷了。


  福華辦完事回來了,長春宮大門卻還不見福生的影子。


  雲荍皺眉,走的再慢這個時間也該到了,難道是路上出了什麼事耽擱了?

  福華也是一樣的猜想:「主子別急,不如叫林同去找一圈?」


  雲荍點點頭同意。


  福生確實是領著人耽擱在路上了,卻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穿過御花園的時候,恰好遇上了正挺著還沒顯懷的肚子的德貴人。


  「這不是嫻嬪娘娘身邊的福生姑娘嗎?大熱的天,有什麼事兒叫下面的小丫頭跑跑就是了,怎麼還親自出來了。」德貴人一聲出來,將本沒有注意到她的福生喚住了,待福生往她這邊走了幾步,彷彿才看見福生身後跟著的人,「這是哪家夫人?」


  福生緊走幾步,站定行禮:「奴婢見過德貴人,貴人吉祥。奴婢是奉了嫻嬪娘娘的命,接富察夫人去長春宮。富察夫人是嫻嬪娘娘的娘家嫂子。」說完讓到一旁,將身後的色赫圖氏讓來出來。心裡卻是頗為納悶,德貴人怎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雖說御花園是比屋子裡涼快些,可那也是在屋裡沒有放冰盆的情況下。哦,是了,德貴人懷著身孕,想來是不能用冰盆?可是這不足三月就出來晃蕩,就不怕肚子出事嗎?福生偷偷瞥了一眼德貴人的肚子。


  色赫圖氏卻是大大方方的跟德貴人見了禮:「臣婦色赫圖氏,見過貴人,貴人吉祥。」


  德貴人上下打量她一回,不由贊道:「果然是嫻嬪娘娘的娘家人,這通身的氣質可不是跟嫻嬪娘娘一個樣。」


  色赫圖氏不知道眼前這位貴人與自家小姑到底是何關係,也不願因為自己的原因給小姑招惹了麻煩。故而雖然心裡對德貴人的話很不以為然,卻還是應了一聲:「貴人廖贊了,臣婦愧不敢當。」


  德貴人笑道:「有何不敢當,夫人不要謙虛才是。」


  色赫圖氏只抿嘴笑一笑,做個害羞狀,也不答話。


  福生上前一步,行禮道:「還請德貴人恕罪,我家主子怕是還在等著,奴婢得告退了。」


  德貴人已然達到目的,也不強留:「是本小主的不是,耽擱你們了,快去吧。」


  福生告罪一聲:「不敢當貴人此言,奴婢告退。」帶著色赫圖氏消失在了德貴人眼前。


  聞月詢問:「主子?」


  德貴人扶扶頭上的步搖,將手遞給聞月:「回吧。」


  福生在回去的路上正好碰見了來尋人的林同,知道雲荍等的急了,也不多話,只悶頭趕路。


  雲荍終是看見福生帶著人進來了,激動的站了起來,好歹還記著規矩,沒有迎出去,眼巴巴的看著色赫圖氏一步步走近。


  色赫圖氏一腳跨進門,瞬間感覺從火焰山回到了人間,這夏天的京城,可真不是人呆的地方。沒等看清眼前人的樣子,就已經拜了下去:「臣婦色赫圖氏,參見嫻嬪娘娘,娘娘吉祥。」


  雲荍上前扶起她,抿著嘴道:「嫂子不用客氣,快起來吧。」沒見著的時候焦急激動,等見著了那股子心情卻又無處安放。到底只是少年時見過幾次的熟人,不是血脈相連、日思夜想的親人。酸楚的眼淚本來已湧入眼眶,這會兒卻不知該如何掉下來,竟是憋了回去。


  雲荍覺得自己得調整一下情緒,這般心情與人相處怎麼行。不管怎麼樣,眼前這個人,已經融入了她曾經的那個家,已是她大哥最親近的人了。


  扶起色赫圖氏后,直接道:「嫂子一路來辛苦了,先去洗漱一番,咱們再敘舊。」說罷示意福華領著色赫圖氏去內室,福生卻是一將人領進門就自覺的下去收拾去了。


  色赫圖氏也知道自己這一路出汗,形象估計不太好,順從的答應了,同時心裡也鬆了一口氣。她與雲荍少年時只見過幾面,並不熟悉。她嫁進富察家的時候,雲荍已經入宮了,所以也沒有機會相處。在富察家這許多年,她是深深的知道公公婆婆對小姑的寵愛的,就是丈夫,與小姑的感情也非常好,這次進宮前還特特嘮叨了許多。就算不談感情,功利些說,她兒子日後的前程還得靠著雲荍呢。於是色赫圖氏便有些忐忑,生怕與小姑處不來。好在雲荍的態度讓她放鬆了許多,對與雲荍的相處也多謝把握。


  待色赫圖氏洗漱完出來的時候,雲荍已經調整好情緒,正一臉笑意的看著她:「嫂子可舒服了些,這是酸梅湯,一直冰鎮著,嫂子先解解暑。」


  色赫圖氏大方的端起酸梅湯一口飲盡,放下被子笑道:「叫娘娘笑話了,臣婦是真渴了。」


  雲荍見她行事大方,不扭扭捏捏,登時印象就好了一大截:「笑話什麼,都是一家人,嫂子不與我客氣才是親近呢。」她也不自稱本宮了,本來平時她就不愛這自稱,這會兒看看里裡外外都是自己人,也不怕會傳了出去叫人嚼舌根子。


  色赫圖氏頓時更放開了,她本就是這種大大方方、有話直說的人,這會兒見雲荍也是個直爽性子,那還假客氣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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