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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施施然道:「這是幹什麼?有什麼事直說便是。承影,去將惠嬪扶起來。」
承影過去想要扶起惠嬪,奈何惠嬪鐵了心不起來,承影竟一時扶她不動。
惠嬪戚戚然道:「娘娘,臣妾求娘娘了,娘娘不答應臣妾便不起來。」
皇後身體微微前傾:「惠嬪可是在威脅本宮?」
「不,不,臣妾沒有這個意思,是臣妾說錯話了。」惠嬪連忙否定。
「那便起來吧,跪在地上像什麼樣子。有什麼事直說便是。」皇後身體後仰,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這會兒倒不用再刻意端著樣子了。
「是,是。」惠嬪趕忙借著承影的手勁兒起來,怕再跪下去皇后就不理她了。
皇后和先後是不同的,先後總是一副賢惠端莊的樣子,雖然很有威勢,但對待後宮妃嬪們也很是和氣。皇后卻不同,雖然改了請安的規矩看似是在加強對後宮的管控、炫耀掌握後宮諸人命運的權利,但惠嬪卻隱隱覺得,皇后其實並不將後宮這些人當一回事兒,她的眼光也從來沒有落在後宮上。
「說吧,什麼事兒讓你天天睡不好,這會兒還哭哭啼啼的。」皇后拿起茶碗輕輕抿了口。
「娘娘,臣妾…臣妾是想著五阿哥啊。五阿哥剛滿月就被送出了宮,臣妾每年也只能見幾次。臣妾知道皇上是為了五阿哥好,才將五阿哥送出去的。但是今年五阿哥也有六歲了,在宮裡,六歲就要去上書房了。臣妾想著,是不是可以將五阿哥接回來了。皇後娘娘,您是五阿哥的嫡額娘,臣妾求求您下旨將五阿哥接回來吧。」惠嬪說著說著不禁悲從中來,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卻每年都見不了幾面。
眼看著保清都六歲了,皇上也沒有下旨接他回來的意思,一直養在大臣家算怎麼回事。本來惠嬪是想求康熙的,但自從她生下保清,康熙就漸漸不去她宮裡了,這兩年更是少了。沒辦法惠嬪只好來求皇后,怎麼說這事對皇后也沒壞處,還可以得一個賢惠的好名聲。
「五阿哥啊,是了,五阿哥是十一年生的,今年是有六歲了。」皇后回憶了一下,又似笑非笑的瞅了惠嬪一眼,「六歲是該去上書房了。本宮聽說,皇上最近還給太子找了兩個老師呢,想來皇上是不會忘了五阿哥的。」
「不敢跟太子比肩,臣妾也只是想著能叫五阿哥多學點東西,將來能幫太子的忙。」惠嬪囁喏的說道,「而且,五阿哥一直養在明珠大人家裡也不好,太麻煩人家了。」
「也是,皇阿哥養在大臣家裡,明珠大人想來很難做啊。」皇后感嘆幾句,又吩咐道,「好了,這事兒本宮知道了。本宮會跟皇上說的,你就先回去吧。」
「多謝皇後娘娘,臣妾告退。」惠嬪見皇后答應了很是高興,也不敢再多問皇后什麼時候跟康熙說。
「娘娘,何必要答應惠嬪呢?這事情對您又沒有好處。」承影幫皇后換了杯茶,不解的問道。
「怎麼會沒有好處呢?五阿哥啊,現在可是皇上的皇長子!你說,皇長子當太子怎麼樣呢?」皇后摩挲著茶杯沿,調笑的看著承影。
承影不敢回話。
「本宮覺得很不錯呢,哈哈哈。」皇后也不介意,自己應了一句,笑了開來。
清脆的笑聲驚醒了正在樹上打盹的烏鴉,烏鴉嘎嘎的叫了起來,皇后心情很是愉悅,彷彿找到了新的玩具,吩咐承影道:「去,將它給本宮捉來。」
承影有些猶豫:「娘娘,那是…那是祥物,捉了不太好吧。」
「什麼祥物,不過是掌權者拿來忽悠百姓的把戲罷了。本宮都不怕,你怕什麼?去吧,有什麼事兒,還有本宮擔著呢。」皇后嗤笑,對祥物一說很是不以為然。
承影無法,只得出去喊小太監給捉了來。
皇后看著承影手中黑漆漆的一團,嫌棄到:「也不知是誰選了它當吉祥物。算了,今日本宮心情好,去找個籠子養起來吧,撥個小太監專門照看它吧。」
承影將烏鴉捧下去,找了一個籠子放進去,直接就指了剛剛抓烏鴉的小太監來負責照看。
小太監喜不自勝,他不過是坤寧宮最底層的小太監,可能到老了說不定憑資歷還能混個二等太監噹噹。誰能想到他也有時來運轉的一天,天上掉餡餅直接就升了二等,雖然是照顧鳥的,但只要照顧好了,討了主子的歡心,還怕沒有好處嗎?
小太監喜滋滋的捧著鳥籠子,找了個陰涼處,用小盅了盛了水,放到籠子里,笑嘻嘻的道:「真不愧是吉祥物。神鳥啊,我小策子得了您的好,肯定會好好伺候您的。來來來,熱了吧,喝點水。」
烏鴉卻是蔫蔫的縮在籠子一角,動都不動。
小策子奇怪的道:「難道是剛才捉它的時候,手勁兒大了傷到它了。不行,我得去找花鳥房的太監問問,還得好好學一下怎麼照顧神鳥。」
說做就做的小策子跟一個二等宮女打了個招呼,提著鳥籠子就往花鳥房去了。
乾清宮,康熙正在批摺子。
梁九功捧著一個盒子進來:「皇上,安親王秘折。」
康熙接過,打開。梁九功自覺地低頭,站遠了些。
康熙看完摺子,『哼』了一聲,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嗻。」梁九功倒著推出門外,將門輕輕掩上。
屋內一道人影出現,跪地請安:「奴才參見主子。」同時從懷裡掏出一封信,「此乃安親王通過暗道送上的秘折。」說罷起身將秘折呈至康熙身前。
康熙接過,看完后沒有說話,手指輕輕的在桌子上敲擊。
沉吟了一會兒,康熙開口問道:「能確認朱三太子就在柘城嗎?」
人影回道:「目前還不能確認,只是接到消息那邊有明朱遺孽起事,暗五已經帶人過去查探,現在應該已經到了河南。」
「有了消息第一時間回報。」康熙吩咐,又轉而問另一件事,「法爾餘孽還沒有線索嗎?」
人影單膝跪地,回道:「半月前暗三在南河一帶找到了一些線索,正在進行排查。奴才四天前在外城跟蹤一人到了一棟民宅,懷疑是他們的接頭處,還在盯梢中。」
「繼續查,人手不夠就再調。宮裡也不要放鬆,皇后那裡,要給朕盯緊了。」康熙威嚴道。
「嗻。」人影退下了。
康熙看著桌上的兩封摺子,眼裡情緒不定。
岳樂兩封摺子都寫了收到消息,在河南柘城有號稱朱三太子糾結起義的。這個消息康熙其實是不大信的,吳三桂起義的時候還是扯著朱三太子的大旗呢,明朱遺孽根本不成氣候。
讓康熙沉思的是由暗衛送來的秘折上多出來的那一句話:「朝中消息恐有泄露。」
這段日子雖然清軍借尚之信投降之勢,一舉收復了陝西、湖南、四川等地,但隨後卻僵在了川湘邊界沿線不得動彈。倒不是前線將士打不進去了,而是後勤跟不上了。十幾萬人一天就要吃掉多少東西,儘管康熙已經盡量調遣了各地的餘糧過去。但這場戰爭打的實在太久了,消耗的也太多了,百姓們都有些支持不住了。
日前又勉強從江南調了幾批糧過去,誰知在路上竟是叫人燒了一批,暗衛探查報上來的結果是紅花會幹的。
康熙卻是不信,或許當時燒糧的確實是紅花會的人,但他們背後肯定還站的有人,否則憑他們早已遠離朝堂多年、不過糾集一幫江湖草莽的底層組織,是不可能得到運糧的路線的。
這個人,康熙認為是吳三桂,和鰲拜一黨的餘孽。
康熙當年擒住鰲拜,其實是沒打算殺他的,只打算圈禁了他。但鰲拜還是在被圈禁后沒多久就死了,外界都傳言鰲拜是痛悔自己所犯的錯誤,自絕而亡。
但其實,是康熙給他下了葯,讓他病死了。
當年鰲拜被圈禁沒多久,就有人來救他,還好當時康熙放了兩隊暗衛在那裡。就這,暗衛也是死傷慘重,甚至沒抓到對方的活口。
後來經過蛛絲馬跡的摸索,查出這隊人是鰲拜養的私兵,名為法爾部,意為黑暗中的士兵。直到這時候,康熙還是沒想著要殺了鰲拜的。誰知後來,暗衛兜兜轉轉的查探,竟查出鰲拜暗中與三位藩王都有聯繫。
鰲拜與三位藩王聯繫還能做什麼呢?康熙每每想到這事就一身冷汗,他竟是一點消息都沒得到過,幸好他出其不意將鰲拜拿下了。
不然,這江山還不知道誰坐呢。
查出了這事兒康熙當然不能再留著鰲拜這個不□□了,誰知道什麼時候又出了什麼幺蛾子呢。
這也是康熙那麼積極的削三藩的原因。
現在岳樂說這句話,意思是他已經查探了軍中各人,確定了消息不是從軍中泄出去的。那這個人,就只能是在後方的大本營了。
是誰呢?
康熙將兩封摺子都裝到盒子里,喚了梁九功進來,吩咐他:「傳索額圖、明珠、張廷玉、熊賜履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