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請安
第二天,卯時過半雲荍便被吵醒了。
雲荍一時沒反應過來自己是在哪,哼哼唧唧的覺得煩。迷迷糊糊間把被子往頭上一蒙,裝鴕鳥去了。
但是外間的聲音的卻沒個停歇,還叫的特別規律,雖然細聲細氣的卻就是能一寸寸的往她耳朵里鑽。
就在她想暴走的時候,混沌的腦子突然抓住那聲音中的兩個字「皇上」。一個激靈,雲荍募地睜開眼睛,眼前卻是一張放大的臉。雲荍條件反射的就要往尖叫著往後退,卻在最後關頭剎住了,然後怯生生地向那張臉打了個招呼:「皇上吉祥。」
「哼!醒了啊。」康熙輕哼一聲,臉終於是從雲荍眼前離開了,雲荍這才放開剛剛屏住的呼吸。嚶嚶嚶~我受到了驚嚇。
康熙朝外間吩咐了一聲:「進來吧。」然後轉頭對雲荍說,「起來服侍朕更衣。」
雲荍一邊心裡唾罵著:「渣男!睡了人還要人一早起來服侍他!」一邊勉力支撐著酸軟的身子準備爬起來,在努力到一半的時候,腰肢一酸,重新癱了下去,努力付諸東流。心裡不由得又是一通大罵:「禽獸!這麼小都下的去手!嚶嚶嚶!」
旁邊已經起身的康熙小少年發現她的窘態,不給面子的悶笑了幾聲,自覺報了昨晚被嘲笑的仇,頓時神清氣爽,大度道:「即是身子不適,便歇著吧。」
雲荍聽到他笑,雖然恨不得起身撓他的臉,但奈何身體不給力,當然敢不敢的另外再說。
雲荍看見李嬤嬤帶著青櫻已經在服侍康熙洗漱,便老實不客氣的重新趴回了被窩,只嘴上規規矩矩的謝了恩:「謝皇上恩典。」
待得洗漱完畢,康熙便頭也不回的走了,雲荍只在被窩裡出聲恭送了一回:「恭送皇上。」
康熙走了后,雲荍抓緊時間又眯了會兒,一會還有大仗要打呢。作為第一次侍寢的妃嬪,侍寢第二天都是要去給皇後娘娘請安的,甚至嬪以下的小主頭一年除了過節以外,說不得都只有這一次請安的機會呢。
卯時近末,李嬤嬤將雲荍喚醒了。李嬤嬤雖也心疼他累,但是沒法子,長春宮離坤寧宮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路上怎麼也得花個半刻多鐘呢。請安又是在辰時二刻,雲荍位份低,勢必是要早到的,不然讓皇後娘娘覺得雲荍囂張、不敬中宮可就是大罪了,以後在宮裡的日子也不好過。
雲荍閉著眼睛由李嬤嬤和青櫻給她洗漱,只吩咐了一句不要太過張揚。李嬤嬤這點還是懂的,甚至因為先帝時的陰影,讓她做她也做不來張揚的樣子,馬佳氏當初也是看中了她這份謹慎與小心。
洗漱完畢,雲荍帶著青櫻出門了,李嬤嬤就留在承禧殿里照看著。當然,也沒聽說過誰請安是帶著嬤嬤去的不是?
雲荍帶著青櫻從長春宮與體元殿之間的側門出來,直進了對面永壽宮與翊坤宮之間的夾道。
兩邊的宮牆高高聳立,入目只有天空的灰、宮牆的紅以及石板路的青灰色。天剛蒙蒙亮,太陽或許升起了,但卻還沒照進這重重高牆封鎖的深宮,兩邊宮牆的紅也顯得暗暗的。
雲荍沒由來的傷感了,兼之身體又不舒服,還得走著路去請安。又一想待會請安還不知道要面臨什麼刀光劍影,這樣的日子還不知道要持續多久,雲荍就覺得心裡酸酸的,委屈的想哭。
這股委屈來的莫名其妙,或許是因為兩輩子的第一次終於在昨晚失去了,卻沒得到對方的撫慰;或許是因為終於意識到她的後半輩子是真的沒了自由,要在這四四方方的紫禁城內被鎖住一輩子;或許,兩者兼有吧,眼淚就這麼悄聲無息的滾落下來。
長長的夾道終有走完的一刻,雲荍用手帕拭去臉上的淚水,沒叫低頭扶著她的青櫻發覺。收拾了突如其來的心情,讓自己保持平靜。
從夾道出來,雲荍帶著青櫻行至坤寧宮側門,一個小太監將雲荍引到西次間外,向一個二等宮女稟報了一聲便退下了。
那宮女上前行禮:「請小主安,皇後娘娘這會兒還在洗漱,還請小主隨奴婢去暖閣稍坐。」
雲荍隨宮女去了暖閣,宮女請她在綉墩上坐下,又給她上了一壺茶,便退下了。青櫻安靜的站在雲荍身後,雲荍抿了一口茶水,暗暗地打量著暖閣。
只見暖閣最上首設一桌兩椅,桌子上一個素白的釉瓷花瓶,裡面插著一束晚梅,上面還隱約看得到清晨的露水。西側椅子上什麼都無,倒是東側的椅子上面鋪著團綉牡丹的坐墊,這應該是皇后平素常坐的地方了。
下首左右兩邊同是兩張紫檀木靠背椅,倒是什麼都沒有。雲荍估摸著,這應該就是現有的唯二的兩個娘娘的座位了。
或許是宮裡目前除了皇后,只有兩位主位娘娘的緣故,暖閣里便再也沒有其他椅子了,就雲荍屁股下這個綉墩還是宮女剛剛搬來的呢。由此可見,嬪以下的妃子初一十五不用來給皇后請安的說法沒錯了。雲荍感到一陣陣幸福,以後可以睡懶覺了。雖說還有一個每宮的低位妃嬪每天早上要給主位娘娘請安的說法,但是長春宮這不是還沒有主位娘娘么,這一條可以忽視啦。
雲荍坐了沒一會,邊聽外間傳來通報聲:「鈕妃娘娘駕到。」
雲荍趕緊起身,向走進暖閣的鈕鈷祿氏行禮:「給鈕妃娘娘請安,鈕妃娘娘吉祥。」
鈕鈷祿氏倒是沒難為她,腳步沒停的從雲荍身邊走過,只丟下一句:「起吧。」坐在了東側的椅子上。
「謝娘娘。」雲荍起身,便規規矩矩的站著了,剛才沒人她能坐一會兒,只能說是皇後娘娘的仁慈之心。這會兒在妃位娘娘面前,怎麼都沒有她坐的資格的。
鈕鈷祿氏坐下后也沒理雲荍,雲荍偷偷的瞧了她一眼。發現鈕鈷祿氏長得倒是意外的英氣,穿的旗裝袖口處不是常見的寬袖,倒是箭袖。梳著小兩把頭,帶著一套白玉的首飾,臉上並無多少表情,顯得很是冷情。雲荍順帶吐槽了一下清朝後宮單調的髮型,幾乎就只有小兩把頭和兩把頭兩種。像她額娘在家的時候偶爾挽的髮髻在這是絕不可能出現的。
就在雲荍悄悄出神的時候,皇後娘娘終於出來了。
雲荍與鈕鈷祿氏拜下:「給皇後娘娘請安,皇後娘娘吉祥。」
皇后叫起后,倒是先問起了佟佳氏:「佟妃妹妹今兒怎麼沒來?」
有宮女上前回話:「早前佟妃娘娘身邊的弄墨來請罪,佟妃娘娘昨兒個夜裡不慎著了涼,晨起有些頭痛,今日便不來給娘娘請安了。」
「即是著了涼,還是叫太醫去看看吧。」皇后吩咐了一聲也就撂開手不提了。
接著示意了一下,便有宮女拿了一個墊子鋪在暖閣正中,雲荍心道:「來了。」
幾步上前,行了跪拜大禮,口稱:「妾參見皇後娘娘,願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起身接過一旁宮女遞過的茶,雙手高舉:「請皇後娘娘喝茶。」
皇後身邊的宮女上前接過雲荍手中的茶,退回奉給皇后。皇後接過輕抿一口放下,開口訓導:「今後你便是皇上的嬪妃了,要切記謹言慎行,服侍好皇上,早日為皇家開枝散葉。」
「妾謹遵皇後娘娘教誨。」雲荍納頭拜倒。
「好了,起吧。梅香,賞。」皇后叫起后,吩咐她的大宮女將早就準備好的賞賜端上來,交給了青櫻。
雲荍起身後行了一個屈膝禮:「謝皇後娘娘賞。」
皇后又道:「這是鈕妃,你也見過吧。以後要好好相處,共同侍奉皇上才是。」
雲荍聽這話有點不對,她一個小常在和妃位娘娘好好相處?還一起侍奉皇上?呵呵,她又不是嫌自己活的長了。不過雲荍也明白,估計皇后這是拿她下鈕鈷祿氏的臉呢,她不過是叫趕上了罷了。
雲荍當沒聽出來皇后的意思,端端正正的給鈕鈷祿氏行了請安禮:「妾見過鈕妃娘娘。」
「嗯,起吧。以後安守本分才是。」鈕妃也沒因為皇後幾句話就給她難看,示意身後的宮女將準備的東西遞給青櫻,就不說話了。
雲荍又是一禮:「謝鈕妃娘娘。」啊啊啊啊,一早上光行禮了!有意思嗎?有意思嗎!雲荍抓狂。
該走的流程走完后,雲荍默立在一旁沒有她開口說話的份兒。鈕鈷祿氏也安靜的坐著不開口,一時間暖閣里竟有些尷尬的感覺。沒聲沒響的坐了一會兒,皇后也覺得沒什意思,直接端茶送客。
最後行了一禮告退,終於結束了今天的行程。鈕鈷祿氏出了門直接乘肩輦走了。雲荍恭送,然後也轉身向來時的路走去。
回去的路上,雲荍幾乎將全身的重量都放在了青櫻的身上,剛剛在行禮的時候她都是硬撐著,這會兒撐不住了,也無需再撐。
雲荍在青櫻的攙扶下一路回了承禧殿,還沒等她喘口氣,康熙的賞賜又來了。
雲荍謝完恩后,也沒仔細看今天得的賞賜,左不過是常例罷了。吩咐李嬤嬤把該擺的擺上,其餘的都造冊收起來。
然後在青櫻的服侍下,卸了一頭的首飾,換上寢衣,補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