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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三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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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連蹦帶跳爬上台階, 滿腦子盤算著以後要怎麼花錢, 她的計劃很庸俗、很暴發戶:蓋一幢別院, 買幾座山地,包下一大片田畝,雇傭幾百個僕人……


  怎麼想怎麼開心!


  雖然按慣例, 公主出嫁時才能拿到自己的湯沐實封,現在籌劃怎麼花錢有些為時過早,可她忍不住啊!

  身後傳來一聲輕笑,語調淡淡的,帶著溫和親昵,「怎麼這麼高興?」


  裴英娘回過頭。


  李旦緩步登上台階, 腰間的玉佩閃爍著溫潤光澤。


  楊知恩和馮德跟在他身後,一人懷裡抱著一隻黑陶大水瓮。


  李旦心情不錯, 臉上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淺笑。他今天穿一件金茶褐色松鹿紋圓領宮綢袍,色調明快鮮艷, 襯得人也活潑起來, 俊朗的五官比平日更顯生動。


  裴英娘理直氣壯道:「以後不愁沒錢花,我當然高興啊!」


  隨即想到李旦貴為親王, 食封是多少來著, 好像是一千戶?


  大財主啊!


  李旦雙眉略皺,「你是公主, 何必為食祿操心?」


  這話就有些責備的意味了。


  裴英娘悄悄撇嘴, 果然是天潢貴胄, 心下無塵,不懂得錢財的重要性。


  武皇后的父親武士彟出身寒微,靠行商攢下一筆巨資,然後用做生意賺來的錢財四處結交名門世家公子,成功結識李淵,並獲得李淵的賞識。隋末天下大亂時,武士彟貢獻出全部家財,資助李淵起兵。


  唐朝建立后,武士彟這個大功臣順理成章獲得封賞。李淵還親自做媒,把美貌的楊氏嫁給他做繼室。


  沒有武士彟的慷慨解囊,哪有李淵對他的信任,沒有李淵這個月老,就沒有楊氏下嫁,沒有楊氏下嫁,自然不會有武皇后,沒有武皇后,哪來的李旦啊!


  裴英娘偷偷在心裡腹誹:八王啊,不要嫌錢財庸俗,你外祖父可是個投機倒把的商人!

  她想心事的時候,眼睛依舊平視前方,目光清澈,表情平靜。


  怎麼看,怎麼乖巧順從、老實聽話。


  但李旦只需輕輕一瞥,就看出裴英娘心裡不服氣。


  他輕笑著搖搖頭,把說教的話咽回肚子里。小十七自進宮后一直謹小慎微,今天難得表露出小兒女之態,俗便俗罷,只要她高興就行。


  天邊雲層舒捲,一陣涼風拂過空闊的高台,嗚咽的風聲在幽深的長廊間回蕩。


  蓬萊宮最初是李世民為太上皇李淵修建的,原名永安宮,貞觀九年改名為大明宮,龍朔二年易名為蓬萊宮。


  蓬萊宮從南往北,依次建有含元殿、宣政殿、紫宸殿,這三大殿是李治分別舉行大朝、日朝和常朝的地方。


  紫宸殿往北的含涼殿和東西配殿,是李治和后妃公主們的寢宮。


  含涼殿位於太液池南面,亭台樓閣依水而建,跨水架楹,風景秀麗。夏天涼爽宜人,冬天也溫暖舒適——不過只僅限於內殿。


  春寒料峭時節,蘊著刺骨涼意的冷風從湖面吹拂進來,侍立在殿外高台長廊上的宮人冷得瑟瑟發抖。


  走在長廊間,涼風吹拂,連穿著厚襦的裴英娘也覺得有點冷。


  她一邊走,一邊低頭展開臂上挽著的淡青色穿枝海棠花蜀錦披帛,攏在肩膀上,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的,霎時暖和許多。


  光顧著整理前襟,腳下忽然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


  半夏眼疾手快,攙住她的胳膊,「貴主當心。」


  裴英娘虛驚一場,抬起頭,對著半夏笑了笑。


  走在前面的李旦停下腳步,回頭看她一眼,揚起寬袖,伸出手。


  他的右手骨節分明,指甲修剪得乾淨整齊,指尖帶有薄繭,是長年伏案練字留下的痕迹。


  裴英娘看著李旦的手,不知所措。


  李旦眼眸低垂,無聲催促她。


  裴英娘大著膽子上前一步,小心翼翼攥住李旦的衣袖。錦緞的觸感平滑柔軟,手心裡感覺像抓了一縷雲朵。


  李旦垂下胳膊,任裴英娘抓著自己的衣袖。一大一小兩道身影交疊在一塊兒,緩緩走過長廊。


  幾名宮人抬著一座轎輦,從高台下路過,轎輦四周垂著緋色輕紗,紗簾飛揚間,隱隱約約可以窺見一個頭簪金步搖、身裹綾羅的貴婦人。


  時下婦人們出行,要麼乘車,要麼騎馬,良家女子少有坐轎輦的。唯有平康坊的風塵女子喜歡乘坐轎輦招搖過市。


  裴英娘頭一次看到有人在宮中坐轎輦,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一道嚴厲冰冷的視線透過薄紗,直直刺向她。


  裴英娘心頭一顫,忽然想起去年宴會上那道讓她覺得渾身不舒服的眼神。


  等轎輦走過,她扯扯李旦的衣袖,「阿兄,剛才轎輦上坐著的是誰?」


  聽到「阿兄」兩個字,李旦怔了一下。


  低頭一看,裴英娘的眼神追隨著遠去的轎輦,似乎並沒發覺自己喊出口的是什麼。


  他輕聲道:「那是常樂大長公主。」頓了一下,眉尖微微一擰,「以後看到大長公主經過,能避開就避開,實在避不開,態度一定要恭敬。」


  高祖李淵的女兒是大長公主,太宗李世民的女兒是長公主,李治的女兒為公主。


  常樂大長公主是李淵的第七女,李治的姑姑。


  裴英娘恍惚聽忍冬說過,常樂大長公主和武皇后關係緊張。


  聽李旦這麼交待,武皇后和常樂大長公主的關係可能不僅僅是緊張那麼簡單。


  裴英娘點點頭,不用李旦特意囑咐,她也會繞著常樂大長公主走——常樂公主看她的眼神太可怕了。


  李旦把裴英娘送回東閣。


  臨走前,他讓馮德把黑陶水瓮遞給半夏抱著,「回去把水瓮裝滿,先練《九成宮醴泉銘》,什麼時候把兩個水瓮的水用完了,再來尋我。」


  裴英娘乖乖答應。


  筆墨紙硯加水瓮,李旦幾乎把她需要的文具備齊了。


  東閣的宮女們抱著一匹匹絹布進進出出,忍冬站在廊下清點數目,預備登賬。


  宦者候在曲橋前,跟著裴英娘步進內堂:「公主,含涼殿的田內侍送來五百匹絹。」


  裴英娘啊了一聲,想了想,慢慢回過味來:五百匹絹,應該是武皇后給她的賞賜。


  湯沐邑看得到,吃不著,武皇后私下裡賞她絹布,有點像額外給她添點零花錢的意思。


  除了金餅、金錠和銅錢以外,絹布也可以充當貨幣使用。長安的大戶人家,常常命奴僕載著一車車絹布去東、西兩市購買米糧雜貨。李治表彰功臣時,也經常用絹布表達恩賞之意。


  裴英娘算了算,一匹絹大概相當於半貫錢,五百匹絹布就是二百五十貫,約莫能換四十兩黃金,也就是四塊金錠。


  她翻出自己的小賬簿,寫上日期和絹布數量,在數字旁邊記下賞賜的理由:討好武皇后所得。


  合起賬簿的時候,目光落在半夏抬進房的兩隻黑陶水瓮上。想了想,重新翻出一卷雪白乾凈的凈邊紙,記下一行小字:某年某月某日,八王贈送陶水瓮兩隻。


  裴英娘有些犯愁,上次回贈一盤石榴,這次送什麼呢?


  糖蒸酥酪?玉露團?金乳酥?


  她能吃到的點心,李旦那兒肯定不缺呀。


  半夏提議:「再讓忍冬姐姐打幾隻絡子?」


  裴英娘搖搖頭,現在宮裡的宮女全學會結絡子了,人人腰間系一條彩絡,送絡子不夠誠心。


  想來想去,始終拿不定主意。


  這天上學的時候,裴英娘找李令月討主意。


  李令月低頭撥弄著一簇嬌紅梅花,睡眼惺忪,迷迷糊糊道:「八王兄喜歡什麼?我想想……」


  裴英娘等了半天,沒聽到回答,忍不住輕喊一聲:「阿姊?」


  李令月斜倚憑几,手中的花枝「啪嗒」一聲掉在坐褥上,沒有反應——她睡著了。


  裴英娘哭笑不得。


  紫宸殿的方向遙遙傳來一陣接一陣的鐘聲,儒學士展開卷冊,準時開講。


  蓮花銅漏的清水澆在銅製荷葉片上,發出淅淅瀝瀝的輕響。


  等儒學士告退,李令月剛好睡醒。


  她揉揉眼睛,喚宮女昭善的名字:「備了酪櫻桃沒有?」


  昭善送上一隻水晶碗。


  鮮紅欲滴的櫻桃盛在晶瑩剔透的水晶碗中,光看著就像一幅色彩濃麗的畫。


  昭善捲起袖子,把雪白的酥酪澆在殷紅的櫻桃上,再舀起一勺琥珀色的酪漿,淋在水晶碗里,細細拌勻。


  李令月讓裴英娘先吃:「這是今年禁苑養出來的頭一批櫻桃,準備春社那天祭祖用的,好歹讓我偷了一點出來,連阿娘那裡都沒有呢,小十七嘗嘗。」


  裴英娘推卻不過,先嘗了一小口。


  酥酪滋潤豐腴,櫻桃鮮美多汁,酪漿酸甜爽口,她不愛吃甜,也覺得好吃極了。


  李令月吃著酪櫻桃,忽然開始嫌棄裝櫻桃的水晶碗:「酪櫻桃盛在波斯工匠做出來的三十二瓣水晶碗里最好看,偏偏宮裡的工巧奴燒不出那種樣式的水晶碗。去年年底我讓八王兄幫我去西市找,他沒找到。結果昨天我聽表姐說,趙觀音竟然搶先尋到那種水晶碗了!」


  裴英娘愣了一下,想起去年臘月李旦送她回裴家時,特意拐去西市,似乎想買什麼。


  後來因為她的緣故,李旦沒有去成西市。


  原來那天他想幫李令月找波斯水晶碗。


  混亂中,她被踩了好幾腳,剛想掙扎著爬起來,一雙臂膀穿過她的腋下,直接把她提起來,帶出內堂。


  武皇后的哭聲傳出很遠,「枉我將你們視作骨肉,你們竟然如此狠毒,想謀害我!要不是外甥女先喝下肉湯,此刻我早遭了你們的毒手!」


  武惟良和武懷運被金吾衛五花大綁,扔在前院的場院里。兄弟倆嘴裡都塞滿了破布,喊不出求饒和辯解,只能發出模糊不清的嗚咽聲。


  武皇后雙眼發紅,面色狠厲,「武氏兄弟狼子野心,立即斬首!」


  沒有審訊,沒有認罪。


  早就等候多時的護衛拔出彎刀,一刀下去,兄弟倆齊齊斃命。


  濃烈的血腥味反而讓驚慌失措的武氏族人冷靜下來,他們紛紛跪倒在武皇後身邊,咒罵武惟良和武懷運,撇清和兄弟倆的關係。


  護衛拎著武惟良和武懷運的人頭踏進前院,朗聲道:「爾等切莫慌張,武惟良和武懷運心懷不軌,意欲謀殺天后,我等奉天后之名,已經將兇徒立地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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