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第121章 番外自作孽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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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重新又調回到那處宅院,看著那空空如也的鞦韆, 心裡竟不禁也有些空空的。
他微嘆了口氣,怕自己真是對那小丫頭動了心思,亦或是早動了心思而不自知?不過他是直取之人, 對任何想要做的事想要的……人或物都不會去找些無謂的理由退避,既然發現自己的心思,她的事,他自然不會旁觀。
這宅子是他以前置下的,他每次回蜀地都要去慈山寺,便就在離慈山寺最近的昌州城置了一宅子, 附近也都是這昌州城非富即貴的人家, 先前那院落便是白同知白家的院子。
他向來喜歡比較高的地方, 這樣看得清也看得遠, 因此他這院子里的房子便也起得比旁的多上了兩層, 如此周邊的景緻和院落便盡入了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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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溫玉菡說是過了中秋去尋靜姝說話, 只是自中秋那日在知府夫人家說過話后, 溫家母女就有了些異樣心思, 溫夫人還想著等等看這幾日白夫人可會趁節禮有些動靜有所表示, 便也約束了女兒讓她暫時別去尋靜姝。
而此時白家的確有些動靜,但卻並非是溫夫人所期待的那種「動靜」。
剛過了中秋, 白夫人陳氏用慣了的人伢子就給陳氏送來了一批小丫頭供她挑選,此時正值北地旱災,有不少北地的災民逃到了蜀中來, 這送來的小丫頭有的是父母過來后想賣了女兒安家的,也有因著受災直接就已經成了孤兒的。
陳氏挑了七八個小丫頭,然後再讓女兒在其中挑選。
因為想著能早日得用,靜姝便選了兩個年紀稍大些的,一個十三的名喚阿秋,另一個十四名喚小影的,又分別改了名叫秋蕊和冬影。
其中難得的是那名喚冬影的丫頭,其父親原是個鏢師,她自己也會些腿腳功夫,還認得些字,人也機靈利落。
原先這丫頭家在北地家境還尚可,可惜遭了災,便隨了父母一起從北地逃荒過來的,只是她父親在逃來的路上因仗著有些功夫,入深山狩獵被猛獸咬傷不治而亡了,接著弟弟也病死了,母親接連受噩耗受不住也病倒了,後來這一路還都是她護著母親到了蜀地的。她賣了自己就是希望主家能給母親治病及一個容身之處。
這對白家來說自然沒什麼難處,要了冬影之後,便送了她母親去了附近的莊子上養病,也跟她說了,待她娘病好后,可自行決定去留,留在莊子上,或者住到白府來做些簡單的活計皆可。
只是可惜的是可能接連喪夫喪子,一路又是奔波流離,冬影母親的身體本來就已經到了極限,及至看到女兒跟在了白府大小姐身邊過得還不錯,熬了一個月後便也過世了,這且是后話。
且說冬影到了靜姝身邊不過兩日,就對靜姝說有事回稟,卻是她聽碧蔓偶然提及自家小姐和那城西溫家的親事,不由得大驚。
原來冬影一路從北地過來,途中還救了一名少女,名喚周蘭月的。
這周蘭月父母雙亡,也是從北地逃過來昌州城投親的,身邊只帶了一個老僕婦,說是她母親的乳嬤嬤。
她們一老一弱,途中被冬影所救,一路便和冬影同行至昌州城,一開始周蘭月也未言明自家親戚是何人,及至昌州城分別之際,她才告知冬影她要投的是她舅母家,她還和舅母家的表哥自幼便定了親事,而這舅母家便是昌州城城西的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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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夫人的壽宴便是在中秋節過後的沒多幾日,溫夫人已打算過了九月重陽節便啟程去京中,這日壽宴她便請了幾家有些來往的夫人到家中吃酒。
溫習元在昌州城中也算是名人了,又和白同知家的小姐定了親,溫夫人的社交也水漲船高,來往的也多是些官夫人或其他有身份有地位的。
這日請到溫家吃酒的夫人就都是有些身份的,不僅白夫人陳氏,還有白同知一些同僚的夫人也到了,另有溫習元書院幾位先生的夫人,包括給溫習元和靜姝做媒定親的恩師的夫人林夫人,最後難得的是溫夫人的表妹知府夫人何夫人今日竟然也很賞面出了席。
中秋節過後陳氏一直未對溫夫人一家去京城一行有所表示,又有了表妹何夫人在中秋的誘辭,溫夫人心中已對白家的這樁親事有所保留,不過她也是個有些城府的,這日里自然仍是言笑晏晏,和大家說著話,都是分外的親熱。
大家正熱熱鬧鬧的說著話,卻有個嬤嬤上了前來,低聲在溫夫人耳邊說了幾句話,只見溫夫人聽她說完,面色就是微變,皺了眉吩咐道:「不管是真假,都先領去後面歇著吧,待今日客人散了,再叫來詢問不遲。」
嬤嬤正待下去,卻聽坐在斜對面坐在上席的白夫人突然道:「溫姐姐,可是外面有事尋你,若是有事你還請自便,這邊我們自且說著話就好了。」
溫夫人忙擠了個笑容對著陳氏道:「無事,不過是個久未走動的遠房親戚投奔而來,想來長途奔波也是有些累了,我已經打發了人安排她先去歇著,稍後再去探望問候也不遲。」
因著嬤嬤說的並不清楚,溫夫人此時也只當是個普通投親的,所以便也沒有蓄意隱瞞。
此話眾人也皆是理解,誰家沒個遠房親戚呢,聽著這話也知大概是家道沒落來投奔的,沒得現在不顧宴席上這些貴夫人們就去問話招呼的。
這時座上的何夫人就調笑著插言道:「遠房親戚?表姐,咱們可就是正兒八經的表姐妹,不知那遠房親戚是何人,可是我們外祖家那邊的?」
語氣中還帶了些好奇,也不知是真好奇還是開玩笑活躍氣氛的。
溫夫人就笑道:「那倒不是,說是溫家這邊的,是從北地逃災來的,具體是怎麼樣,還要等我回頭問問清楚。說來這次北地的乾旱……」
「咦,是那位周姓的蘭月姐姐嗎?太好了,周姐姐總算是尋到她舅母家了,原先沒想到她說的她自幼定親的舅家溫家竟然真就是溫夫人家,早知道,我早就求了小姐帶她過來了,也不必她辛辛苦苦找尋。」
溫夫人的話還未說完就被一串清脆帶了些異樣口音的聲音打斷了。
眾人都吃驚的把目光投向了說話的小姑娘,見竟是跟著白家小姐身邊的一個綠衣小丫頭,她們先是吃驚於這個小丫頭怎麼這麼不懂規矩,待反應過來她話中之意,皆是大驚失色。
眾人表情先驚后尷尬,那心底卻是隱隱藏著八卦的興奮,場面竟是一時之間靜得讓人有些耳鳴。
溫夫人聽言面上黑如鍋底,她率先打破了寂靜,對著說話的冬影就皺眉斥道:「胡言亂語什麼,不過就是一遠房親戚在北地受了災過來投親,什麼自幼定親,什麼舅家,這話是可以亂說的嗎?」
然後又不悅的對冬影旁邊的靜姝就道,「姝姐兒,你這丫頭是怎麼回事?仆隨其主,這般不懂規矩又多口舌,如何就能留在身邊用還帶出門?」
冬影原本滿臉興奮高興的表情就給溫夫人斥得僵在了臉上,然後似乎很震驚的看了看溫夫人,便有些不知所措的往自家小姐身邊縮了縮。
且不說陳氏聽了冬影的話是作何感想,但她聽得溫夫人斥責自己女兒面上就不悅了。
她冷冷對溫夫人道:「溫姐姐這是做什麼,不過是個剛買來的小丫頭,說話還比較直爽,不懂得掩飾。只不過,她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說著就轉向了冬影,道,「冬影,你剛說的什麼意思?什麼周姐姐,什麼自幼定親的舅家溫家?你上前來說個清楚。」
溫夫人立時察覺不對,正想厲聲制止,她旁邊上座的表妹何夫人卻是按住了她,看了看下面一排溜坐的面上似乎尷尬耳朵卻豎起來的夫人們,低聲嘆息道:「讓她說吧,此時這事不說個清楚,怕是白家不會善甘罷休的,這事摁不住的,這不清不楚,謠言傳出去更是傷人。」
溫夫人還在心急猶豫間,那名喚冬影的小丫頭已上得前來,脆生生還頗帶了些委屈道:「我,奴婢沒有瞎說,跟我一起從北地逃災來的一個姑娘,名喚周蘭月的,她說她正是來昌州城尋親的,她舅家溫家就是住在昌州城,只是舅舅早些年就過身了,她自幼就和舅家表哥定了親事,這次一來為著尋親,二來也是為了過來履行婚約的。」
「胡說八道!」溫夫人再忍不住,喝道。
這後面的話聽得陳氏心中真是愈發的不安不舍,她就是擔心京中情況複雜,什麼「母親大嫂照顧,姐妹們相配」,還不定會怎麼「照顧」呢!
她不在,若女兒受了委屈可如何是好?
雖然她知道自家老爺也是真心疼姝兒,但她再了解他不過,他對內宅之事根本就是什麼都不懂,又侍母至孝,只要白老夫人發話,說上一堆似是而非的「道理」,他便會聽了去,讓他做什麼就做什麼而已。
對父母孝順,對兄長恭敬,對弟弟友愛,對侄子侄女愛護,這本都是好的品質,不過諷刺的是,這些品質現在卻最是讓陳氏不安。
可她也知道,自家老爺若是真決定下的事,萬不是她能輕易改變的,猶如當初女兒和溫家的親事。
想到女兒的親事,陳氏更是不安。若她不在京中,有人算計女兒的婚事,自家老爺又十分聽白老夫人的話,任由白老夫人定下姝兒的親事可如何是好?
陳氏心中憂慮,而靜姝卻很清楚知道自己要離開母親回京之事已經不可更改。
且母親在蜀中,依祖母掌控欲極強的性子,不定會使什麼幺蛾子,她回京城,也可見機行事。
而且如今母親有孕可以暫時不用去京城,靜姝已覺心中大定,對於自己去京一事並沒覺得不可,便也好生勸慰了母親一番,道是自己定會照顧自己,不讓別人欺負了自己去,這話聽得陳氏又是心中一酸。
最後還是陳老夫人勸了女兒,道是讓原本定為年後入京的陳二舅一家和白同知以及靜姝一起提前赴京,如此一路上陳二夫人也可照看靜姝,陳二舅的幼女幼恵又可和靜姝作伴云云。
陳氏聽了大為羞愧,如何能讓二哥一家年都不過就為了女兒提前去京城呢?
雖然陳老夫人意已決,陳二夫人也勸著陳氏道是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可陳氏仍是心中不安,只執拗地堅持不肯。
這樣的妻子白二老爺還是第一次見,他不由得想到藍嬤嬤之事,覺得是不是那事嚇著妻子了,心中更恨那惡奴生事,令得妻子到底對白府起了心結。
最後白二老爺終是擔心陳氏憂思太過,傷了身子和腹中孩子,無奈妥協,道是自己提前入京,讓靜姝在蜀中過完年,再和陳二舅一家赴京,如此才罷。
白二老爺離去后,陳老夫人摟了靜姝,就無奈勸陳氏道:「阿凝,你這又是何必,你二哥二嫂那邊已經打點妥當,年前出發並無不可,如何就要這般堅持?這樣豈不是讓你夫君為難,公婆心中不快,說不得真的連姝姐兒都牽連上了。」
陳氏面有鬱郁之色,可是她心中實在不安,先有溫家之事,後有藍嬤嬤之事,她實在擔心女兒被人算計,稍有不慎,那可是毀了女兒的一輩子。
靜姝聽了外祖母的話,心中道,我何時去京城也好,事事順著他們也好,他們待我也未必有多真心,既如此,還不若任性些,想怎樣就怎樣。
她想起今世她回來之後發生的事情,現在只覺樣樣順遂,溫家婚事解決,母親竟然有孕然後暫時不用上京,還有,她伸手撫上了胸前,那裡面有她掛在脖子上的碧玉印牌,有了它,她連最擔心最害怕的凌國公府都不再那麼擔心了。
雖然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會求助於姜琸,但她會不會求助是一回事,不得不承認的是,心理上隱蔽的安全感卻又是另一回事。
白家的人怎麼想,怎麼看,她才不在乎,到時她只要找機會查清祖父到底和前朝是什麼關係,和凌國公府到底有沒有暗中往來,前世的事情到底參與了幾分,然後見機行事即可。
靜姝遂笑道:「外祖母,孫女也不想這麼早回京呢,孫女就想再陪著母親,想多陪陪外祖母。京中那邊,只要母親再給我添一個弟弟或妹妹,想來必是不會怪罪的。更何況,我這不是才大病初癒嘛。」
因著心中高興,她的語氣都不由得輕鬆嬌憨了許多。
而連靜姝自己都不知道的是,她摸著胸前玉牌的時候,笑容隱隱帶著甜蜜歡喜,她想起姜琸的時候,再不是以往矛盾迷惘的心情,而是油然的信任和莫名的親密而不自知。
「你這孩子。」陳老夫人摟了靜姝,無奈道。
不過她看靜姝這個樣子,心道,女兒的擔心也不是多餘的,這京中到底是個什麼樣還不知道,以過往不多相處的經驗看,那白老夫人可不是個好相與的,外孫女又不在她身邊長大,到底沒多少感情,事事的確還是穩妥些好。
而陳氏看著靜姝如此模樣,先前的沉鬱之色立時便一掃而空,她覺著,她已經好久沒看見女兒這般模樣了,不知何時起,女兒在自己面前雖然也是言笑晏晏,但她總覺得她好像滿腹心事眼底含著憂色的樣子,如今見她又恢復這般嬌憨快活又甜蜜的模樣,她只覺自己的心情也晴朗了不少。
接下來住在陳府的這幾個月靜姝仍是忙忙碌碌,每天分一部分時間陪著母親說話,一邊要學得東西也特別多。
跟著冬影練功,跟著女賬房掌柜師傅學習賬目打理,學習各種產業打理的技巧,還有每日里開始看母親和舅家準備給她的一些京中產業情況,挑選日後跟著自己的管事媳婦等等,就是把個陳老夫人看得都心疼的說,就是連那備考的舉子也不能如她這般用功,但對靜姝來說,雖然很忙,這卻是她難得的十分舒心又踏實的日子了。
她終於感覺到了生活在往自己希望的方向發展,讓她心裡充滿了希望和勁頭,夜晚不再發噩夢,不再不由自主的恐懼和憂慮。
還有一件讓靜姝高興的事是,陳老夫人因著憐惜外孫女這般沒日沒夜的學習勁頭,只當她是對未來京中的生活緊張擔憂,還特意安排了讓那賬房女賬房掌柜師傅廖師傅跟著靜姝一起入京,並且道讓她以後都跟著靜姝,給她用了,讓靜姝十分的驚喜。
廖師傅經驗豐富,賬本打理十分有一手,一摞厚厚的賬本,她只略翻一翻,便能很快找出問題,對哪些地方能作假賬,假賬后的破綻都非常敏感,而且她不僅是賬房師傅,還曾幫陳老夫人打理過不同的產業很多年,實際經營的經驗也很足。
靜姝現在還在學基本看賬做賬的階段,所以廖師傅能繼續教她並能協助她看著手中的產業鋪子莊子什麼的,讓她很是鬆了一口氣。
陳府這邊一派和諧,靜姝歡喜又對生活充滿希望,可京中白府卻是另一番景象。
白老夫人先收到二兒子白二老爺的快信,道是陳氏有孕,不能跟著一起回京。
這,對京中白府眾人來說,委實是個爆炸性的消息,讓眾人也是心思浮動,暗潮湧動。
誰都知道二房的這位繼夫人娘家豪富,身家豐厚,這些年來府中大半的花銷開支都是二房從蜀中送來的,大房三房的子女成親,甚至可以說,一大半的嫁妝聘禮都是從二房那裡變著巧頭要來的,比如說喜歡蜀中的料子綉品藥材木製傢具,都是寫信讓老二尋來,二房也從沒開口要過錢過。
更別說因著老夫人的「提點」,白二老爺本身和兄長弟弟關係又極好,兄友弟恭,二房本身的賀禮也是非常的豐厚。
就是老夫人,除了每年白二老爺夫妻的孝敬,借著白延樟的婚事,白延樟白靜妘的各種「生活學習」費用,每年也是要了不少的財物,最後一大半其實都是進入了白老夫人的私房。
陳氏只有一女,在這府中地位就不會穩固,便只能討好著眾人,也更容易拿捏。
也因著陳氏只有一女,白大夫人楊氏和白三夫人韋氏都生出了些心思,想把這個侄女許給自己的娘家侄兒。
原本靜姝定了親,她們也就稍歇了這心思,及至聽說那婚約解除了,那心思便又跟著活了起來。
可是陳氏有孕,對她們來說著實算不得是什麼好消息。
白老夫人神思莫測,其實她孫子很多,重孫都已經有了三個,並不像白二老爺以為的那樣在意三房能不能給她多生出個孫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