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空老
陸辰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拍床而起，臉上驚疑不定。仔細搜尋了屋內的每個角落，卻是不見人影。饒是以陸辰的心性，此時頭皮的也不免有些發麻。
白日青天，無端的笑語，最重要的是空無一人，不見蹤跡。
有時候，最令人驚懼的不是已知，而是未知。因為這種未知不在你的掌控之內，一股空蕩之感瞬息籠罩在陸辰心頭。
「呵呵，小娃娃，不必找了，我若不出來，你是見不到我的！」滄桑的聲音再度響起，陸辰凝神聚氣，卻依舊無法尋出聲音所在。
「你是誰？」
「你要幹什麼？」
「你到底在哪？」
「別裝神弄鬼啊！我······我不怕！」
四個接連的幼稚的孩子般的發問，足以見得此刻陸辰內心的不安。雖然說起來，陸辰歷經八年的蟄伏，經歷了種種，過早的看清了一些事，心智也是遠超同齡人，但是你別忘了，他至今也還只是一個剛好十五歲的少年！能夠在這種情況下沒有被嚇得奪門而逃，已然是非常不錯了。
「哈哈，娃娃莫怕，我既非人亦非鬼，對你也沒有什麼企圖，你也沒有什麼能讓我去企圖的事實上。你也不要緊張，我其實寄居在你手中的戒指上，不信你將心神融入戒指，就能見到我了。」
戒指？陸辰又是一驚。
「奧！對！戒指！」陸辰望著手指間佩戴的戒指，先是好奇，但轉瞬之間又轉變成一股悲戚的感覺。
旁人也許不知道，陸辰手中的戒指，正是他父親陸雲留下的唯一信物！陸雲幾年前的離開，對陸辰的打擊不可謂不大。那時，陸辰從巔峰跌落谷底，唯一能夠讓他相信的人，也就只有他的父親。
可是，陸雲也離開了。
很長一段時間內，陸辰都是在渾渾噩噩中度日，誰也不知道他是怎樣恢復心境的。
陸雲離開前一夜，交予陸辰的也只有這一枚戒指，而今算來，也是有五個年頭了。最重要的是，那夜，陸雲告訴他，這戒指乃是他的母親所留！
母親？在陸辰的世界里，從出生到現在，從來沒有母親的概念，也從來沒有見到過他的母親。只知道每天早上，父親陸雲都會對他屋內的一張女子畫像發獃。年年如此，從未間斷！
無意間，陸辰也曾看見過陸雲對著畫像的低泣。陸辰認為，那一定是他的母親，於是他追問母親的過往去處，換來的也只是父親的沉默。
所以！這戒指對於陸辰來說，真正的意義非凡！
仔細看著戒指，陸辰覺得這戒指似乎也變得有些不同，但只是感覺，說不出來。在他心中，這戒指也瞬間被蒙上一層神秘之感。
戒指並沒有出奇之處，但仍感其古樸與大氣，非同尋常。陸辰緩慢地將自己的心神靠近戒指，忽然，一股洪荒遠古的氣息傾軋過來，頓時使得陸辰感到一陣窒息的壓力。頂著這股壓力，陸辰繼續將心神融入，此時，那戒指表面山河竟然也開始涌動變化起來。
先是顯現出一派神秀之景，翛然間又是一派蕭條。一會兒場景直上九霄，九天之上，宮殿林立，一會兒又直墜九幽，無盡深淵下，萬鬼猙獰。可謂山河萬點同光，日月頓然失色！
景色突然又是一閃，呈現在陸辰眼前的是一副入夜之景。繁星搖墜，月華斐然，天地群山溝壑間，有猛獸咆哮，震動山河，萬木戰慄！又有上古異獸顯現，一聲清嘯，直抵天際，造成星辰墜落之大恐怖！
陸辰心神被緊緊吸引，無奈只得繼續深入。
「轟」的一聲，腦中炸響，陸辰的心神被戒指牽引到一片洪荒之地。
漫天的黃沙，狂風肆虐，卷集烏雲。枯草斷樹，接連天宇，根系大地，一片滅世之景。
日夜不明，江水倒流，星辰墜落，銀河倒掛。
不一會，又是斗轉星移，山河頓然無光，天涯失色。
隱約間，陸辰彷彿能夠見到一道身影，傲立江頭，看不清面容，亦追尋不到真身。野馬烈烈，風聲鶴唳，更襯得這中年男人傲絕世間，孤寂時間的長河，永遠佇立。
突然，烏雲夾雜著驚雷，天空猛然裂開一道巨口，無數黑影從天裂之處湧來，撲向江頭男子。
陸辰不覺為這男子著急。
只見這男子伸手一劃，從遠方呼嘯而來一金色巨劍，紋路閃現，印有天地萬物！男子抬手，劍指黑影，光芒散射。那一剎那，這一空間，彷彿只有這劍，這劍光，這劍氣，生平難見！劍光縱橫間，有開天之勢，直欲破開天穹！
緩慢地一劍過後，不見了黑影，世界重歸寧靜，江頭男子轉身漫步於神荒，不知所蹤。
「如何？有何感受？」
正沉浸此間的陸辰忽而心神一動，眼前幕影消失不見，四面一派祥和，哪還有剛才那毀天滅世的場景。
俶而回頭。
「哇~~」陸辰一陣站立不穩，只見不遠處一白髮老者，正在笑眯眯的看著他，老態龍鍾，皺紋深刻，一頭白髮，到是頗有仙衣道者的范頭，「你怎麼一聲不響的站在別人後面，你什麼癖好？」
「呵呵，我，有那麼嚇人嗎？」
陸辰旋即瞥了一眼老者，那眼神彷彿在說，恩，你長得嚇人！
有點尷尬，老者想著，有多少年了，距離上一次見到這個眼神，有幾百年了吧。
活的還真長啊······
「算了，小娃娃，我不和你一般見識。今日我喚你來，只有一件事！」說話間，老者頓時變得嚴肅起來。
「什麼事？」
「拜我為師！」
「啊？」陸辰不禁一陣頭大，這叫個什麼事？
咱倆剛認識還沒多長時間呢吧，被莫名其妙的叫過來，見到一個莫名其妙的老頭，被一個莫名其妙的老頭要求拜這個莫名其妙的老頭一個什麼莫名其妙的師傅？
碰著誰誰也覺得莫名其妙啊。
「不行，一定有詐！二丫說的好，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陸辰這樣想著。
「這位爺爺！這樣不好吧?，我天生感應不到靈氣，拜您為師，怕辱了您的名頭。」陸辰賠笑道。
「沒關係，多少年了，那些名頭啊啥的早已被人忘記，不足道，不足道。」
沒啥名頭還讓我拜你為師？
「但我感應不到靈氣啊？」
「沒事，我會治！」
「我天生廢體！」
「不不不，你天生聖皇之體，萬年難遇。」
「我資質愚笨，著實不堪大用！」
「不不不，其實沒打算大用你。」
「······」
「我家教貧寒！」
「你是府中少爺。湊合」
「我三觀不正！」
那老者端詳了一下，然後說道：」恩，是比我差了那麼一些。「
「我···我艹你大爺！」
「我沒有大爺。」
······
「我可治你無靈之痛，助你登臨武之極致，道之巔峰！」
陸辰陸辰眼睛一亮，先前鬱悶突然煙消雲散。僅僅是聽到這一句話。
在他心中，沒有什麼比感應不到靈氣更讓他痛苦，也沒有什麼比感應到靈氣更讓他衝動！
陸辰思索了一下，看著老者，沒有人知道他心裡在想著什麼。然而，好不容易能有機會感應到靈氣，這不能放過。
「雖然我不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但很明顯，你找到了我的點。我不知道應不應該相信你，但目前的我只有去選擇相信。所以······」
「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陸辰俯身，雙膝跪地，鄭重的向面前老者磕了三個頭，在這片大陸上，這已是尋常人家最鄭重的拜師禮。
「哈哈哈，好！有生之年若能遇一佳徒，甚是人生一大快事！你能夠選擇相信我，想必也有自己的理由。考量你八年，心性為上，毅力為上，勇氣為上，天賦為上，他日天下，必有你一席之地！」老者放聲大笑，這笑中多少有些欣慰，接下來卻話鋒一轉，「惟願他日有你，助我重歸天域！」
同時，老者手指一點，一股信息流瞬間湧入陸辰腦中，頃刻間，八年所有的疑惑全部煙消雲散。
原來，他無靈之痛並非天生，而是這老者故意所致！
這事情要追溯到八年前，有人從不知處而來，進入房間中，一掌拍向睡夢中的陸辰，這一掌本應該使得陸辰當場死亡，但又多虧戒中老者所救，苟得性命。
「那日若非那人一掌匆忙力道未盡，不然，怕是我也回天乏術。我見你體質特殊，乃萬年一現的聖皇之體，看來這天地風雲又將再起！我有心收你為徒，但怕你品行不端，所以用秘術鎖你靈脈，使你無法感應到靈氣。這一鎖就是八年，你······可怪我。」
原來竟然是這樣！八年的疑惑終於得以解開！
他不是什麼廢柴！
他並不是低人家一等！
他並不是感應不到靈氣！
他其實沒有讓父親失望！
略微失神后，陸辰猛然抱拳道：
「弟子不怪！非但不怪，更應感謝師傅您！」
「哦？這是為何？」聽到這個回答，這老者也是不禁笑問道。
「若非師傅施手，弟子決然不會存活至今！這是救命之恩！」
「若非師傅封脈，弟子絕不會有今日心性！這是再造之恩！」
「八年！是師傅讓我懂得世態炎涼！懂得何為人心！」
「八年，是師傅讓我脫胎換骨！讓我懂得什麼是隱忍！」
「試問！我有何憑仗去怪師傅您！」
······
「哈哈哈哈哈，你明白就好啊！」老者索性開懷大笑，一臉無奈的看著面前的少年。
「還不知如何稱呼您？」
「叫我空老吧。」
「那還是叫師傅吧！」
「呵呵，你隨意便好。」
「空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