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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2章 世間安得雙全法

  寒山靈燕低垂著腦袋,陷入沉默。


  江子笙只覺得手心的福袋熱的燙手,身子一個不穩若不是煤球眼疾手快的扶住,就要摔倒在地。


  江子笙推開煤球,強制鎮定住複雜的心緒,眸子凌厲地盯著寒山靈燕,從牙縫中艱難地擠出一句話,「屍體呢?」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江子笙不相信任錦軒就這麼丟下她一個人。


  「我感覺到主人有危機的時候便第一時間去了戰場,在那裡發現了屍體,手裡拿著的正是這個紅色福袋。」小金金聲音不大,說的每一個字卻像是刀子在剮著江子笙的心,「我已經感應不到主人的任何生命跡象,比且自動解除了認主契約……」


  認主契約自動解除確定原主身死無疑。


  「啪啦。」


  江子笙似乎聽見了自己心碎的聲音,她緊緊地揪著心臟,眼中淚水迅猛的如同洪水傾瀉而出,蹲坐成一團,頭痛欲裂。


  她看著福袋上的血跡,根本不敢閉眼。


  她現在還記得在任錦軒離開前一個晚上,她為他縫製這個福袋的情景。清朗如畫的他在江子笙細語繾綣,明明近在咫尺的人,怎麼會突然間陰陽兩隔?


  ……


  「你看什麼?」江子笙收起最後一針,暗自瞪了任錦軒一眼。


  「自然是看書。」


  「你的書在你的手上,不是在我這裡。」


  任錦軒不滿地凝起眉,將眼前的遮擋物撥掉,看著江子笙輕嘆聲道:「都是女人是一本書,本君看子笙,自然也是看書。」


  「的確有這個說法,就是不知世子大人看懂了什麼呢?」她聲音有些慵懶,帶著幾分撒嬌,如沉溺在戀愛中的一般女子。


  「不要叫世子大人,叫夫君。」他說的寵溺,眼裡心裡只裝的下眼前小小的人。


  「好,不知夫君從我這本書上看懂了什麼呢?」她賭氣,故意拿話壓他,心裡卻早像灌了蜜一般,甜到化不開。


  「子笙的這本書,本君怕是要用盡此生光陰品讀一輩子,不如來生再告訴你,這個答案如何?」


  不如來生再告訴她……他的這句話終是一語成讖了嗎?

  她顫抖地解開福袋,拿出裡面那個小小的福字,上面的線頭都有些模糊,想必被人反覆摩挲過許久。江子笙將福字拿到鼻尖,那淡淡的清香便縈繞到了她的心間。


  這清香是任錦軒的身上的味道,除了他,世間再無他人擁有此香。


  江子笙只是輕輕閉上眼便能看到,任錦軒夜晚時分拿出福袋,摩挲著上面的痕迹,念著自己的名字。


  痛……心就快要被活活撕成碎片……原來愛一個人,可以愛到連怎麼呼吸都可以忘卻。


  那個說要護她一世周全的男子,說要陪他到天荒地老的男子,就這麼離開了她。她甚至連他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他就這麼輕易地離開了她。


  「為什麼……明明說過要好好的,為什麼要拋下我一個人……我不信,我不信啊!」淚水洶湧地從眼眶中冒出來,江子笙覺得心都快要被抽幹了。


  「任錦軒你說過要陪我白頭到老的,你說過我們要一起生很多很多小孩,你說要帶著我跟母妃走的遠遠的,你怎麼能、怎麼能先放開我啊……任錦軒,你可知道我多恨你,我恨你……」


  記憶中那個風華絕代的男子,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模樣,卻永遠將她小心翼翼地呵護在身後,捨不得讓她受一點傷害。


  「江子笙,你不是想要一生一雙一世人嗎,本君給你。」


  「沒想到你對本君已經這般用情至深……」


  「怎麼……上了本君的身還想逃?」


  「江子笙,你說你究竟有哪一點好,讓本君如此失了魂?」


  混亂的腦海中一直出現的是任錦軒曾經對她說的話,他的霸道,他的蠻不講理,他的一往情深,像是毒藥,讓她如同飲鴆止渴。


  回憶如同紛亂的碎片,從她的腦海里炸開,那些酸甜苦辣的回憶,重重地壓在她的心裡,令她根本無從呼吸。


  黑暗一瞬間降臨,冰冷的地板,是江子笙在意識清醒時的最後的感覺。


  「主人,主人?」煤球看到江子笙昏死在地上,連忙驚呼出聲,可惜回答它的是江子笙的一片死寂。


  福袋被她緊緊地攥在手心,煤球用力掰開一看,才發現她的手心上面滲出的鮮血,早將福袋染濕透……


  煤球把江子笙扶到床上,無措地靠在牆上,眸光卻一刻未從江子笙的身上移開。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復生者,皆非情之至也。」小金金輕嘆一聲,原本與任錦軒解除認主契約后,它是可以離開了的。但此時它卻想在這個看似堅強實則脆弱的女子身邊多呆一會。


  「什麼意思?」煤球聽著寒山靈燕文縐縐的話,眉頭不由蹙起。


  「只是說江子笙與任錦軒用情至深而已。」


  小金金輕嘆一聲,張開雙翅飛向了遙遠的地方,細微的身影逐漸被夜色吞沒,沒有人知道它要飛去哪裡……


  空寂寥人的王府此刻除了夜風的聲音,再無其他,如此孤獨的存在著……


  煤球不會照顧人,所以這一切都是鈴鐺在打點著江子笙。她從不過問事情,對於江子笙突然間的病倒,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訝異。


  ……


  似乎過了滄海桑田那麼久,一直沉溺在悲傷之中難以自拔的江子笙終於醒了過來。她睜開雙眸,第一眼便看到了身旁那個面色疲倦的男子。


  男子見到江子笙醒來,很是欣喜,立即吩咐侍女端了茶水進來。


  江子笙任由著侍女喂自己喝水,一雙眸子早不復往日神采,空洞茫然,沒了焦距。


  「子笙,餓了吧,我特意讓下人燉了燕窩粥,現在就給你盛上來。」男子看著江子笙,眼裡盛滿了擔憂,語氣輕柔得生怕嚇住了久病初醒的江子笙。


  「太子殿下,錦軒呢?」江子笙看著眼前的男人,因為久久沒有開口而變得嘶啞,「他回來了嗎?」


  此人正是當今太子任承澤,他從得知江子笙昏迷的消息立即去了武賢王府,把江子笙接到了宮中,日日精心溫養著。


  「子笙,錦軒他已經……」任承澤看著江子笙那雙黯然的眸子,剛到唇邊的話又咽了回去,生怕江子笙再一次受刺激。


  「錦軒的遺體呢,難道你們沒有將他從邊疆帶回來?」江子笙看著任承澤,聲音雖然虛弱,卻透著一股不可抗拒的倔強。


  任承澤聽到江子笙說著遺體兩字,心猛地一怔,又看著江子笙,心裡不由多了一絲恍然。


  江子笙已經接受任錦軒逝世的這個事實了嗎?

  「他的遺體現在在武賢王府。」任承澤的聲音透著一絲無奈,看著江子笙薄弱得彷彿一陣風就能吹跑的身體道,「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任錦軒風光大葬。」


  「呵呵……」


  江子笙無力地冷笑出聲,看著任承澤的眸子儘是嘲諷。她拿出藥丸服下去,確定身體比之前舒服一些,才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任錦軒現在在武賢王府,她要回去陪他。


  「子笙,你要去哪,你身體還沒好,若是有什麼想買的我可以讓宮女幫你買回來。」任承澤連忙抓住江子笙的手,聲音有些急切,生怕她再受一點意外。


  江子笙面無表情地轉身看向任承澤,似乎要從他的臉上看出兩個窟窿來,「任承澤,你可以老實的告訴我一件事嗎。」


  任承澤見江子笙這般執著,許久才點了點頭。


  「我的夫君究竟是怎麼死的?」江子笙看著任承澤,空洞的眸子帶有幾分咄咄逼人。


  她比任何一個人都知道任錦軒的手段,他是如此聰明的一個人怎麼會這麼不明不白的死掉,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


  而對任錦軒最為忌憚的就是仁宗帝,他是殺死任錦軒的最大的嫌疑人。


  「子笙……」任承澤就知道江子笙會問這件事,眸子寫滿了心疼,他知道江子笙會懷疑是自己的父皇下的手,就連他自己也覺得這十分有可能,但現在仁宗帝畢竟還是皇上,他沒有證據,根本無法拿仁宗帝怎麼樣。


  沒有從任承澤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江子笙推開任承澤的手,踉踉蹌蹌地向著門外走去。


  任承澤看她一步三倒的模樣,心驀地一疼,連忙跟上去,不再有所顧忌,直接將她橫空抱起,聲音也比之前更為鏗鏘有力。


  「江子笙,你就算想要報仇也要養好身子,就算你不為你自己著想,你也要替錦軒的孩子著想。」


  聽著任承澤說到孩子,江子笙順手撫住了自己的肚子,確定小傢伙安然無恙后,她才抬頭看著近在咫尺的俊臉,聲音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放開。」


  任承澤心驀地一疼,卻並沒有依言放下江子笙,而是沉聲有力地命令道:「子笙,這輩子我都不會放開你了,以後我會好好照顧你,會陪你一起忘記錦軒。」


  「任承澤你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嗎?」江子笙冷如冰窖,看著任承澤的眼神也逐漸變的狠戾。


  他竟然能對她說出如此冠冕堂皇的話,還說陪她一起忘記任錦軒……呵呵,她江子笙就算忘記全世界,也不會忘記任錦軒!


  「子笙,我知道你現在很難受……」


  任承澤話還沒說完,江子笙便將金針抵在了自己的脖頸上,那訣別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好,我送你回王府。」任承澤放開江子笙,閉上眼,心底深深一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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