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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結局章(5)

  夜幕初垂, 繁星點點。


  李綺節登上船頭,注視著遠方,朦朧的夜色中,兩個兵卒駕著小舟, 把昏睡的孫天佑送上岸。


  腳步聲在她身後響起,一件溫暖乾燥的披風罩在她身上:「你也是被孟大人救出來的?」


  李綺節回頭,一個頭梳圓髻、眉眼細長的婦人站在她面前, 摸摸她冰涼的手,嘖嘖道:「作孽喲,你是哪個寨出來的?」


  看她不說話,婦人毫不客氣地攬住她的肩膀,柔聲勸道:「年輕女伢子, 別這麼想不開。就當是嫁了個病癆鬼, 現在男人死了, 咱們自由了, 回去找個體面男人嫁了,還不是能好好過下去?別跟那些整天哭哭啼啼的人學……」


  她的話說到一半,突然哽住。


  孟雲暉走到李綺節跟前,衣袍紛飛間,露出粗糲的雙手, 右手手掌有明顯的包紮痕迹:「回艙吧。」


  細眼婦人雙腿戰戰:「孟、孟大人!」


  孟雲暉向婦人頷首示意, 眼神卻仍然停留在李綺節身上。


  婦人張大嘴巴,細長的眼睛里閃爍著好奇八卦的光芒。


  李綺節後退一步,轉身走回船艙。


  一路上三步一崗, 五步一哨。兵卒來回巡查,氣氛肅殺。


  小丫頭給她送來換洗的衣物,銅盆里的熱水輕輕晃蕩,偶爾會有幾滴濺在木桌上。


  大船在寂靜的黑夜中乘風破浪,孤獨前行,一連經過幾個渡口,沒有停下靠岸休息。


  李綺節已經認不出船外的山巒村落了,「這是去哪兒?」


  小丫頭神情古怪:「姐姐不曉得嗎?咱們這是去九江府啊!」


  她頓了一下,壓低聲音,「船底那些良家女大多是湖廣本地人,大人本來要把她們送回家鄉的,可她們尋死覓活,說寧死不肯返家。大人沒辦法,只好把她們帶到九江府去安置。」


  小丫頭性情活潑,天真懵懂。


  李綺節沒費什麼力氣,就從她口中打聽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孟雲暉本是隨工部郎中、主事南下協助當地官員治理水患的,誰知辦差途中,工部主事忽然接到一封密報,有人膽大包天,竟然想私自挖斷河堤,開閘泄洪。


  往年上游水患嚴峻、沿岸河堤告急時,官府會專門提前劃出一片泄洪區,讓當地百姓遷移到其他安全的地方居住,然後通過精確計算,控制開閘的次數和時間,在河堤適當的地方炸開一個缺口,把洪水引向荒無人煙的泄洪區域。


  如此,才能夠保護下遊人口密集的繁華市鎮,以淹沒一片荒野鄉村為代價,降低洪水的危害。


  事後,朝廷會對家宅田地被淹的當地百姓給予一定數額的賠償。


  因為這種疏導排洪的泄洪方法已經持續好幾個朝代,老百姓們習以為常,一旦接到官府通知,就會立刻收拾行李,搬到高地去。


  老百姓們願意積極響應官府號召,但攜家帶口遠行不便,一般從通知泄洪區的老百姓搬遷,到開始開閘泄洪,少說也要準備七八天。


  所以,上游的人如果不經批准,私自挖斷河堤,下游上至官府,下到黎民百姓,根本來不及反應,連示警的時間都沒有。


  敢挖斷河堤、私自開閘,簡直草菅人命,罪大惡極。


  工部郎中和主事覺得此事非同小可,決定暗中前去調查,為防打草驚蛇,郎中和主事微服簡裝,以避人耳目。這事他們沒和孟雲暉提起,讓他繼續南下,趕往九江府勘察水情——這也是為了麻痹地方官員。


  結果蛇是沒驚到,卻不小心踏入水寨範圍,郎中、主事,連同隨行的二十幾個小吏奴僕,被到處宰肥羊的水匪給一鍋端了。


  主事的僕從擅長閉氣,藏在水中僥倖逃過一劫,拚死趕回衙署,求知府發兵救人。


  知府生性膽小,手足無措,孟雲暉擔心同僚,臨危受命,領兵前去剿匪。


  他乾淨利落,一路以摧枯拉朽之勢,連拔三座水寨,救出郎中和主事的同時,也救下數十個被水匪擄到寨中凌辱的良家女。


  剿匪完畢,他想將良家女們送回各自家鄉,結果那些婦人一個個上吊的上吊,投水的投水,說是無顏回家,不如一死了之。


  細眼婦人以為李綺節也是從水寨中獲救的良家女,才會說出那幾句勸告。


  小丫頭是照顧工部主事的侍女,郎中、主事和隨行小吏在水寨中受了重傷,如今全部躺倒在床,暫時由孟雲暉主事。


  李綺節握緊雙拳,幾乎把一口銀牙咬碎:中元節當夜那場突如其來的洪水,竟然是人為的!


  瑤江縣人生在水邊,長在水邊,從小到大,不知見過多少回洪水。每年夏秋季節,長江都要鬧鬧脾氣,今年淹這塊,明年淹那塊,沒有哪年是安生的。


  江邊長大的兒女,早對洪水習以為常。往年洪水淹到縣城外,李綺節和李子恆還曾成群結隊去看熱鬧。


  有人往身上系一條纜繩,下河堵截從上流漂下來的牲口和值錢的財物。水流湍急,船隻無法下水,那些人卻能在水中來去自如。


  岸邊的人用崇敬的眼神瞻仰那些在狂卷的浪濤中尋寶的壯漢,一顆心七上八下,隨著他們的動作,時不時發出陣陣驚嘆。


  人們之所以如此鎮定,是因為人人都明白,洪水再大,也不會淹到瑤江縣。


  從古至今,武昌府被淹過,李家村被淹過,小鎮被淹過,湖廣一大半城鎮被淹過,唯獨瑤江縣始終能獨善其身。


  瑤江縣從來沒被規劃成泄洪區!


  所以洪水趁夜襲向縣城時,李綺節還以為自己在做夢,歲月靜好間,忽然降下一道晴天霹靂,差點讓她和親人天人永隔。


  誰能想到,這一場災禍,竟然是人為引起的?


  天災**,不外如是。


  李綺節憤怒至極,一時倒把孟雲暉給忘了。


  等小丫頭走後,她才慢慢冷靜下來。


  知道前因後果,一切就都能解釋得通了。


  難怪好端端的,會突發洪水。


  難怪遠在京師的孟雲暉會突然出現在江面上。


  也難怪他敢在大庭廣眾之下放冷箭。


  他是為剿匪而來,一個暗中勾結水匪的罪名扣到孫天佑身上,孫家哪怕傾家蕩產,也洗不脫罪名——畢竟瑤江縣大大小小的茶商,都和東湖水寨有牽涉。說不定老六已經被孟雲暉扣下,答應指證孫天佑。


  所以,船上之人都把孫天佑當成匪徒,細眼婦人才會以為李綺節是從水寨逃生的良家婦。


  李綺節曾經認為,孟雲暉是和自己一樣的人。


  他們都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她想要自在,為了自在,她放棄融入這個時代。


  孟雲暉追求仕途,為了仕途,他連親生父母都可以放棄。


  他們對各自的選擇心領神會。


  不必開口問,李綺節明白孟雲暉不會因為幼時的感情耽誤自己的前途,孟雲暉也知道她不會做一個委曲求全的小女子。


  但是他們其實並不相同。


  李綺節一旦放棄,就不會回頭。


  孟雲暉得到想要的一切,還想轉身抓住根本不屬於他的東西。


  魚與熊掌,他都想要。


  李綺節聽著潺潺水浪聲,輾轉反側一夜。


  翌日,大船忽然靠岸。


  陸陸續續有年輕婦人下船,兵卒們盡忠職守,依舊牢牢看守各層艙房。


  小丫頭為李綺節換藥,「那些婦人,真難纏!一會兒要這個,一會兒要那個,昨天還尋死覓活,今天就想著要買脂粉!說變就變!」


  小丫頭絮絮叨叨,說個不停。


  李綺節撩起眼皮,看到一雙淺底皂色靴子,目光往上,一角茶褐色袍衫。


  細膩的南綉針法,繪出精緻的雄雞牡丹紋,雄雞代表功名,牡丹寓意富貴,他都得到了。


  可他還不滿足。


  「孟大人今天怎麼沒穿官服?」


  李綺節語帶譏誚。


  孟雲暉掃了小丫頭一眼,小丫頭立刻噤聲,端著茶盤出去。


  「你放心,寶珠和進寶安然無恙,世伯們也很安全,我已經把他們送到武昌府妥善安置。」


  孟雲暉面容冷峻,一開口,說的卻是安撫的話。


  「孫府呢?」


  孟雲暉眉頭輕皺,「我答應過你,不會為難孫天佑。」


  「如果你的話能信,我怎麼會在這兒?」李綺節拍拍脖子上的傷口,提醒孟雲暉,「你猜五嬸曉得你這麼對我的話,會怎麼辦?」


  孟雲暉眼眸微垂,受傷的右手輕輕顫抖。


  兩人相顧無言。


  李綺節眼眸黑沉,打破沉默,「魏先生什麼時候去世的?」


  孟雲暉怔了一下,半晌,方啞聲道:「去年冬天。」


  魏先生死的時候,不肯合眼。


  他花了那麼多精力,準備了三十多年,失敗過,氣餒過,絕望過,結果卻無意間在一個窮鄉僻壤中,發現一棵好苗子。他把所有合符標準的男童接到身邊親自教養,嘔心瀝血,辛苦多年,終於大浪淘沙,培養出和年輕的自己如出一轍的孟雲暉,供他實現自己夭折的政治理想。


  然而,當他終於把孟雲暉帶到京師,終於幫孟雲暉娶到楊閣老的孫女,眼看離目標越來越近,近到一抬手就能夠到勝利的果實時,他卻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出師未捷身先死,魏先生終其一生,為了一個目標費盡心血,最後卻沒能等到心愿達成的那一天。


  再多的恨意,隨著先生的逝去,已然煙消雲散。


  孟雲暉聲音乾澀:「先生不是我殺的。」


  李綺節相信這句話,孟雲暉雖然和魏先生有矛盾,但是絕不至於喪心病狂到為此弒師。


  魏先生不該走得那麼匆忙的。他死得太早了,孟雲暉年輕氣盛,才剛剛嶄露頭角,原先有魏先生掌控遏制,他還能忍受清苦,默默耕耘。現在魏先生走了,沒有人能壓制住他,他開始沉不住氣,像一把衝破束縛,脫鞘而出的寶劍,鋒芒畢露,野心勃勃,渴飲人血。


  這樣的孟雲暉,看起來兇狠,其實不難對付。


  李綺節轉移話題:「你知道私自挖開河堤的人是誰嗎?」


  問出這句話,她立刻盯住孟雲暉的臉,觀察他的表情。


  孟雲暉搖搖頭,「不知道,等我救出兩位大人的時候,河堤已經被挖開了。我迅速趕回瑤江縣,只來得及救助逃出來的人。進寶和寶珠就是那個時候被我救上船的。」


  確認他和人為造成洪水的人沒有關聯,李綺節沒有繼續追問其他。


  倏忽又是幾個白天黑夜過去,他們離九江府越來越近。


  孟雲暉知道她看似洒脫,其實折而不彎,沒有逼她做什麼,一路上只偶爾走下船艙,問問她的傷口,關心關心她的身體,大部分時間待在甲板上,和士卒們討論著什麼。


  李綺節按兵不動,等待機會。


  這夜,大船停靠在一處荒涼的渡口前。


  吃過飯後,李綺節立刻吹滅燈燭,躺下歇覺。


  孟雲暉在她的船艙前站了半刻,看她睡得香甜,沒有叩響門扉,抬起的手重又垂下,轉身離開。


  月半中天,更闌人靜。


  水鳥從江面上振翅起飛,腳爪踏著水波,劃出一圈圈漣漪。


  寂靜中,驟然響起一聲聲古怪的呼哨聲,火光四起,喊殺震天。


  李綺節霍然睜開眼睛,抓起事先托小丫頭找來的藍花布,包住烏黑繁密的髮髻,躡手躡腳走下床,穿上草鞋。


  她站在門后,耐心分辨船上嘈雜的人聲。


  直到一群婦人帶著驚喜的叫罵聲遙遙傳來,她才打開艙門,摸黑爬上舷梯。


  兩天兩夜的洪水之旅也不是沒有好處,至少她急中生智,被迫學會游泳了。


  李綺節順著之前探好的路,偷偷摸摸找到那群婦人,混在其中,順利逃下船。


  孟雲暉不喜歡和婦人打交道,救下被水匪劫走的良家女,以為只要把她們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還她們自由,就萬事妥當。卻不知這群婦人里,有人包藏禍心,早就和潰敗的水匪暗中勾連,準備裡應外合,讓他腹背受敵。


  孟雲暉高估了那些婦人的覺悟。


  她們中的大部分渾渾噩噩,因為失卻清白,不敢回鄉,只想找個陌生的地方了此殘生。


  而有些人,一開始被迫委身賊人,對賊人恨之入骨,但隨著時間流逝,每天享受著水匪帶給她們的榮華富貴,她們早已經忘掉從前的貧苦生活,真正把水匪當成她們的丈夫,她們的家人。


  孟雲暉命令士卒殺死所有水匪,其中包括那些婦人的丈夫,兄弟,甚至孩子。


  細眼婦人和小丫頭把孟雲暉視作救苦救難的青天大老爺,而那幾個婦人,恨不能吃孟雲暉的肉,喝他的血。


  李綺節跟著這幾個婦人逃下船,士卒們忙著和水匪廝殺,顧不上她們,而水匪知道她們是水寨的家眷,不僅不阻攔,還為她們指明道路。


  雙腳踏進蘆葦叢的那一刻,李綺節輕輕呼出一口氣,總算是逃出來了。


  婦人們躲在密密麻麻的蘆葦叢中,商量下一步該怎麼辦。


  其中一個闊臉婦人惡聲惡氣道:「跟我走,三當家一定能幫我們手刃那狗官!為咱們的兒郎報仇!」


  另一個婦人道:「不等三當家?」


  闊婦人一揮手:「咱們留下也是拖累,到了地方再說。」


  婦人們不愧是從水寨出來的,迅速退走。


  李綺節藏在一人高的蘆葦叢中,屏氣凝神,她一路上沒怎麼吭聲,婦人們忙著逃命,根本沒注意到她。


  果然,婦人們沒時間清點人數,直接跑了。


  李綺節鬆口氣,不急著出去,蹲坐在泥濘的草地上,默默數著數字。


  數到兩百下時,岸邊忽然飄來一條躍動的火龍。


  火龍越來越近,馬蹄陣陣,響徹雲霄。


  那是無數枝燃起的火把,火把下,是幾百個威武壯實的士兵。


  火龍匯聚成一團,沖向停靠在渡口邊的大船,水匪們發現自己中了埋伏,急忙退走,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水中躥起數十條黑影,撲向試圖趁夜借水遁走的水匪。


  震天的喊殺聲中,一人一騎和士卒們背道而馳,衝進茂盛的蘆葦叢中。


  馬蹄踏過泥濘,泥水飛濺。


  衣袍獵獵,發出颯颯聲響。


  馬上之人,輪廓分明,雙眸幽黑,眉頭輕皺,隱隱有幾分抑鬱之色,頰邊一個若隱若現的笑渦,在夜色中深深凹陷。


  李綺節掀起唇角,步出蘆葦叢,向來人伸開雙臂。


  孫天佑看到她,眼睛一亮,酒窩皺起,眉宇間的郁色化為潮水,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不等馬停穩,飛身躍下蘆葦叢,緊緊抱住李綺節,恨不能把她揉進自己骨頭裡。


  李綺節笑著捶他的胸口:「你很準時。」


  孫天佑捉住她的拳頭,目光落在她還纏著紗巾的脖子上,眼底怒意洶湧,「如果不是知道你心裡有數,我早衝過來了。」


  他輕吻李綺節的眉心,「下一次不要這麼冒險。」


  李綺節微微一笑,從袖中摸出幾枚小印章,「沒有下一次了。」


  箭鏃劃破李綺節頸項的時候,孫天佑是醒著的。


  他在第二支羽箭扎到船舷時醒來,剛剛睜開眼睛,李綺節撲在他身前,擋住他的目光。


  李綺節知道,如果孫天佑處於昏迷中,孟雲暉或許還能放過他,一旦發現他是蘇醒的,一定會當場把他格殺。


  夫妻兩人在眼神轉換間迅速達成默契,孫天佑上岸后,想方設法擺脫士卒監視,去搬救兵。李綺節主動示弱,迷惑孟雲暉。


  既然那幾封書信嚇不走孟雲暉,那隻能一勞永逸,徹底把他打下雲頭。


  不需要言語交流,他們在眨眼間商定好計劃,原本可能需要費些周折,但有水匪搗亂,倒是間接幫了他們的忙。


  李綺節一路上留下記號,讓孫天佑可以確認她的安全,不會衝動之下打亂布置。


  說來可笑,她的記號,是孫天佑教她玩花牌的時候記牢的。


  李大伯喜歡玩花牌,可他不會玩花牌,每把必輸,輸了他喜歡生悶氣,生悶氣還接著玩,玩了更氣。


  偏偏李大伯耳聰目明,看得出來別人是不是在讓牌,發現有人讓牌給他,他更生氣。


  李綺節和孫天佑沒辦法,只好商量出一套暗號,陪李大伯打牌的時候,用暗號交流,幫李大伯順氣。


  昔日的夫妻小情趣,竟然也能派上用場。


  孫天佑把李綺節抱上馬,夫妻兩人共騎一騎,在無邊的廝殺聲中慢慢遠去,拋下身後熊熊燃燒、血肉騰飛的荒涼渡口。


  夜風微涼,夾雜著濃重的泥土腥氣。


  拐過岔路前,李綺節回過頭,發現拼殺已經結束,孫天佑領來的官兵身手矯健,擒拿住賊首,當場審問其他同夥在哪裡。


  船上的士卒沒料到婦人們會幫著水匪對付他們,猝不及防下受了點損失,在當地官兵們的幫助下,很快扭轉局勢,受傷的士卒大多數沒傷到要害,沒有性命之憂。


  李綺節握緊藏在袖子里的印章,這是從孟雲暉身上偷來的,他想格殺她的丈夫,強行把她擄上船,卻又對她放心得很,任由她出入他的房間,翻動他的書匣。


  李綺節轉過頭,安安心心躺靠在孫天佑的臂彎之中。


  孟雲暉是朝廷命官,他為治理水患南下,解救了數萬百姓,他不該死在水匪手上。


  他對不起的人是自己,那麼,也該由自己親手了結他。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撒了把狗血,把大家雷著了……


  但是因為要結局了,我好像特別激動,根本冷靜不下來,這還是我人生頭一次完結一本小說,第一本至今卡著在……要完結的那種感覺太奇妙了,請大家體諒……


  集中一下回答大家的幾個疑問。


  一,為啥孟四突然武力值增高。不是突然增高,前面有伏筆,三娘看到他手上的繭子,還感嘆說那繭子只有長年練習弓箭的人才會長。前面初見的幾個章節也強調過孟四身體很好,不像一般手無縛雞之力的秀才。


  二,為啥重生的金薔薇不提醒。除了皇位更替,內閣大臣起落,天氣,市場價格等等這種她影響不到的大事件沒變之外,瑤江縣的許多小事情已經發生改變了。如果沒有李綺節,孫天佑不會留在瑤江縣,五娘子和五叔不會活到孟雲暉中舉,等等等等,開挖河堤的事上輩子沒有。上輩子的李三娘沒活過十歲,金薔薇怎麼知道孟雲暉會喪心病狂強奪□□,她防著孟雲暉,主要是保護弟弟金雪松啊。


  三,當官的既然敢當眾殺人,不要烏紗帽了嗎?大家如果看過明朝和清朝的民間地方志,就會發現這種事情實在太多了。比如,過得好好的,忽然官兵上門,說你家哪個親戚是軍戶,死絕了,拉你去填位子,逼得全族男人自殺。或者你一家過得好好的,忽然有個陌生人死在你家門口,管他是凍死的餓死的還是突發急病死的,官府直接上門拿人,隨便安個罪名,馬上傾家蕩產。這說明民不敢和官斗啊。孫天佑和金薔薇高估了孟雲暉的廉恥心,以為威懾住他就行,沒有想到他會忽然南下,準備不足。而孟雲暉已經給孫天佑安了個勾結水匪的罪名,殺他師出有名。金薔薇事後補救,也救不了人命。


  四,為什麼突然有洪水,文里有解釋……大家可能覺得雷,但是這真的發生過,而且不止一次……是我轉折太快,寫得雷而已……


  再次抱歉。


  還有一個章節完結。等完結后,單開一個新文地址,番外寫好會放在新文底下,那樣大家不用花錢買就能看,番外就叫小官人番外,大家點開專欄可以看到。主要寫小和尚的結局,保證番外不會大起大落……因為小和尚註定是悲劇……大家還想看誰,全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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