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酒醉
雷家堡的宴客廳,擺了滿滿一桌子豐盛的酒菜。秦安然看的兩眼發熱,桌上一道道靜心準備的飯菜,一看就都是出自伯娘的手。每一道菜,都是她愛吃的。爆炒紅油小龍蝦,紅燒魚,三鮮湯,玲瓏丸子……
夜裡的風涼涼的,吹乾了秦安然眼裡的濕意。雷古嗅了嗅桌上的菜,轉頭盯著那罈子桂花釀,兩眼發光。討好的看著自家老妻,「菜做得真香。」喬氏白了他一眼,「我看是酒更香吧。」看見秦安然停步站在門口,就趕緊招呼。
「丫頭快來,做了幾個菜,就是不知道怎麼樣,伯娘很久不下廚了,來嘗嘗。」秦安然眼中暖意盈盈,「伯娘的手藝還能有差,不過還是我來嘗嘗。」做到桌邊,拿起筷子,夾了一個玲瓏丸子。
喬氏一直盯著她,充滿期待地看著她。秦安然就是不說話,表情變化莫測。看到喬氏心懸在半空中,秦安然立馬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好吃,一如既往的好吃得不得了。」喬氏伸出一隻手,點了一下秦安然的腦袋。
嗔怪:「死丫頭,還敢調笑你伯娘。趕緊多吃點。」說著自己就上了手,拿了一盒玫紅雕花的瓷碗就給她盛了一碗湯。一股酒香撲鼻而來,轉頭一看,就看到雷古早就迫不及待地趁著她們兩個不注意把桂花釀的酒罈打開了。
這般酒香也勾起了秦安然的酒癮,也湊過去,「好香啊,伯娘這是你釀的?」喬氏笑著搖頭,」丫頭怎的記性這般不好,這是三年前你走的那天自己埋在樹下的。」秦安然先是一愣,倒真的是忘了這回事。
想起了那天,她師傅來了雷家堡,說他爹要接她回去,在荸薺庵假扮她的喜鵲慌了神。晚上就走,消息來得太突然,一屋子人一下子都不知道該是什麼表情。秦安然的廚藝之學了喬氏的一半,但是她非常痴迷釀酒。
那日她弄了幾壇酒,說等到時候回來,大家聚齊了,一塊挖出來喝,不醉不歸。現在師傅不在,天行不在,不羈生死不明。但是好在自己身邊還有師叔和伯娘,當年的酒,現在都已經釀出了這般醇厚。
秦安然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酒的澀味,辛辣還有桂花的香甜縈繞的舌尖,像是那些歲月,像是自己一生經歷的事情,留不住的和擁有的。喬氏一見秦安然的表情,就用手肘捅了一下還攙著桂花釀的雷古,眼神示意他看秦安然。
雷古會意,立馬就說:「來來來,丫頭,先吃點菜,咱們慢慢吃,慢慢喝。你伯娘可是許久不讓我碰酒了,今晚得慢慢喝,這才過癮。」秦安然思緒被拉回,點頭,「可不是,就你那酒量,三倍酒下肚,就要抬著去睡了。」
雷古臉色一尷尬,「死丫頭,盡揭我老底。」秦安然莞爾,三人有說有笑的吃菜喝酒,喬氏不愛酒,就在一邊給兩個人夾菜。秦安然在她眼裡就跟自己閨女一樣,是自己看著長大的。還要感謝秦安然的到來,圓了她沒有孩子的遺憾。
喬氏以前就是小戶人家的女兒,剛剛嫁給雷古的時候,雷家堡剛剛穩定下來。結果一日仇家找上門,她受了傷,從此以後身子總是虛弱,沒有辦法懷上。好不容易懷上,體質太虛,掉了。雷古一輩子就她一個,兩夫妻之間唯一的遺憾就是沒孩子。
但是當時秦安然已經在雷家堡待了一年多了,把雷家堡當自己的家,那場動蕩中嗎,秦安然也受到了驚嚇。她失了自己的孩子,就一心撲在秦安然身上。自從喬氏入門之後,秦安然的吃的穿的用的,都是經喬氏一手操辦的。
秦安然一次看到喬氏對著小小的虎頭鞋垂淚的時候,秦安然乖巧地坐在她旁邊,給她擦眼淚。還對她說:」伯娘,你別哭,以後我就你的女兒,我會孝順你和雷伯的。」從此以後,喬氏就把秦安然視若己出。
這幾年秦安然雖然自己沒回來,但是逢年過節的禮物卻是從來沒落下,貴重的稀奇的吃的穿的用的,都派人送來。沒有寄信,喬氏也明白秦安然的身世不簡單,不寄信必定是有她的難處,說不定還是為了不給他們找麻煩。
幾杯酒下肚,話匣子就打開了。雷古久不碰酒,酒量差了許多。迷濛著眼睛,問:「丫頭,上次你說還沒真正把自己嫁出去是怎麼回事?我聽說你成親,可是一直沒辦法知道你到底嫁了哪家?」秦安然酒量還算可以,「我那個好父親借我回去是給我那好姐姐代嫁的。」
雷古一聽,拍桌而起,「什麼?代嫁?混賬。」秦安然拉著雷古的袖子,讓他坐下來,接著說:「雷伯別激動,我嫁的不差,是碩親王。」雷古眉頭一皺,在腦海中思索關於碩親王的消息。
「碩親王,蕭樊?」秦安然點頭,雷古不在說什麼,反倒是拍了拍秦安然的肩,「難為你了,孩子,皇家的門豈是那麼好進的。」秦安然無所謂的笑笑,「雷伯放心,我和蕭樊達成了協議,他幫我復仇,我助他上位。事成之後,去留我自己說了算。」
雷古一驚,酒醒了一半,「你怎那麼魯莽,這是能做交易的事情嗎?」「雷伯,你知道我的,我……」不等秦安然說完,雷古就猛喝了一口,打斷了她的話,「算了,也罷,不了結你一輩子也不會安心的,我知道了。不說這個了,喝酒吃菜。」
秦安然一笑,含著滄桑著苦澀。和雷古說起來其他,喬氏一直坐在一邊添酒,夾菜。秦安然的事情不說全部知道,多少還是知道一些,這孩子,背負得太多了,嫁個人還是那樣的高門富貴家。
一杯一杯,雷古早就怕早桌上睡過去了,喬氏無奈的喚人將他扛到卧室去休息。秦安然倒是越喝越清明,若不是臉上浮現的酡紅,都看不出她醉了。腦袋清楚,但是身子還是醉了,一站起來,兩隻腳輕飄飄的,喜鵲趕緊的扶了一把。喬氏交代「喜鵲,把小姐扶去休息。」「是,夫人。」
一夜,夢裡,秦安然一會看見娘親蒼白的臉,緊緊握著她的手,說一定要護好弟弟,要好好的。畫面一轉又到了荸薺庵,王氏不屑地看著她,你父親讓你在這裡思過。那張猙獰的得意的臉……
一夜秦安然睡得不安翁,那些故意不想起的往事一件件在醉酒後冒出來。喜鵲一直在床邊守著,看到秦安然一直出冷汗,睡得也不安穩。就端來溫水,弄濕帕子,幫她擦臉。
第二日醒來,天大亮。秦安然起床,只覺得頭疼欲裂。喜鵲聽到動靜,就進了來,「小姐,洗漱一下吧。」秦安然洗漱之後,喬氏就進來了,端著醒酒湯。「頭疼了吧,趕緊把這醒酒湯喝了。」
實在是頭疼難耐,雖不喜醒酒湯那味道,還是皺著眉頭一口氣喝了。喬氏又遞上來一碟蜜餞,「起來走動一下,我去看看早膳怎樣了。」「謝謝伯娘。」潛入揉著自己脹痛的太陽穴,真是昨日不該喝那麼多的,今日還要去虞都。
「喜鵲,東西收拾好沒?今日我們要去虞都。」「小姐,都收拾好了。」「恩,蕪娘和胭脂著兩日沒消息嗎?」「沒有,但是昨日小姐水下,玉墨來過一趟,說蕪娘已經和水雲間的掌柜搭上了。」
「如此甚好,蕪娘果真不負我托。」秦安然露出滿意的笑,想了一下,「關於百味樓的事情還沒調查清楚嗎?」「沒有。沒收到消息。」秦安然一聽,神情又凝重起來。已經下了死命令了,百味樓的消息還是沒有得到嗎?
天氣炎熱,越靠近江南,水汽濕重。車隊也有些吃不消,蕭樊就下令停車原地休息。想到這幾日都不曾看望一下自己帶來的「愛妾」左秋雨,就走向了左秋雨的馬車。一掀開帘子,就看到左秋雨臉色慘白的昏睡在馬車的軟榻上,皺眉:「怎麼回事?」「回王爺的話,姨娘身子不適,路途顛簸,已經難受好幾日了。」
蕭樊凶厲的瞪了一眼回話的雨露,「姨娘病得如此厲害,怎不上報與本王。」蕭樊心中怒火,就算是怎樣。也是自己帶出來的人。生病要是耽擱了行程,後果不堪設想。且不說這些,左侍郎還在車隊中,在怎麼恩斷義絕了,也還是自己的女兒。
這次江南一事,左侍郎還有大用,真是該死的奴才。蕭樊怒不可遏,左秋雨迷迷糊糊的睜了一下眼睛,有氣無力的回了一句:「王爺莫怪,是妾身不讓雨露去的。」看著左秋雨臉色慘白,好好的一朵花就要枯萎在自己手中,還是有幾分憐惜。
跨步上了馬車,「去叫隨行的太醫過來。」雨露顫顫巍巍的趕緊去了。蕭樊一把將左秋雨扶起來,溫言細語道:「這幾日忙著商議江南水患的事情,沒顧及到你,是本王疏忽了。」左秋雨感受到男人結實的胸膛,臉色一紅,羞答答的回:「沒事的。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