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往事
一看到老頭中氣十足的聲音,就知道肯定身體是好得不得了。秦安然長腿一劃,翻身下馬,走過去,「雷伯,你家的守衛太不行了,得換換啊。連我的踏雪都攔不住。」雷古白眉倒豎,「這群兔崽子要趕攔你,看我不打斷他們的腿。」
眾人腿軟,做鳥獸狀逃開。秦安然大笑,「雷伯幾年不見,還是一如既往的豪氣雲天啊。」說到幾年沒見,雷古就不開心了,「哼,你還好意思說,這麼久了都你不來看我。」
秦安然無奈,聳聳肩,「這不是出不來嗎?雷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況。」「怎麼,現在嫁人了,反倒是自由了?」雷古賊賊的笑。一看雷古那笑意,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別笑了,老頭,我還沒真正嫁出去呢。」
這話一出,雷古就笑不出來了,換了張嚴肅臉,「丫頭,你得好好說說這究竟怎麼回事?」
「我說,老頭,你得先讓我洗漱一下,換身衣服,還有你雷家堡這麼窮?我都要餓死了。「雷古戳了一下秦安然的腦門,」死丫頭,沒大沒小的,趕緊去洗漱,姑娘家那個像你,臭死了。我讓你伯母親自給你下廚。」
秦安然嬉皮笑臉的抱著雷古的一隻手,蹭蹭,「就知道雷伯做好了。」雷古好笑的拍拍秦安然的腦袋,去了自己院子叫媳婦兒給這小傢伙做吃的。
喜鵲早就跟著管家福伯去給秦安然收拾屋子,準備沐浴的水去了。看到秦安然進屋,」小姐,洗澡水準備好了。「秦安然鬆開頭髮的綁帶,「喜鵲,不用侍候我了,你也下去洗洗,一天的路也累了。」
喜鵲會心一笑,沒有拒絕,「好,小姐,我洗漱完再過來。」跟著小姐多年,早就了解了她的脾氣。再說這是雷家堡,是小姐的家,沒什麼好擔心的。秦安然褪下夜行衣,光腳踏入浴桶之中。一隻手撩起水,輕輕擦拭自己的身子。
手觸碰到胸口的一道疤痕,手指磨砂著,最後放在了胸口,感受到自己的心跳。雲長,你的命是我的,你怎麼敢出事?怎麼能……
一回到這裡,那些陳年舊事不經意就開始放映一般的,一幕幕出現在眼前……那年她五歲,娘親生下子遇難產去世。她不過不慎打碎一個花瓶,王氏就在爹爹面前說她沒了姨娘,小小年紀不服管教。
三天之後,她就被王氏送到了荸薺庵,。也是在這裡遇到了師傅,了塵師太。她的人生才從這裡真正開始。師傅當年還有自己的事情沒有處理完,不能經常帶著她,就把她送到雷家堡。還有
最開始學武入門是師傅帶了半年,半年裡跟著師傅去過很多地方。後來到了雷家堡,劍術就大部分是雷伯教的。雷伯可以算得上是她半個師傅,或者更像是父親一樣的存在。當年雷伯還沒娶伯娘,雷伯就把她當自己閨女撫養。生個雷家堡,她說一,就不會有二。
後來一天,雷伯牽著一個小小的,麥色皮膚的小男孩到她面前,說:「然而,這是不羈,以後你們一起習武。」這就是她和金不羈的第一次見面。沒過多久,師傅也回來了,帶來了天行,告訴她,這是她師兄。
從此以後,三個人一起習武,寒冬酷暑,一日不落。她當時就是拿雷家堡當自己的家,任性調皮,帶著兩個男孩,四處搗蛋。天行是幫凶,不羈就是那個掃尾的人。她太開心了,開心的只要想起,心都是暖的。
師傅再出現,就帶走了天行,說他有他應該要做的事情。不羈還是陪在她身邊,現在她還記得很清楚,站在三伏天里站馬步,豆大的汗從他臉上滴落,但是他的那雙眼睛特別特別亮,比她見過的所有的星星都好看。
再後來,不羈也被雷伯帶走,直到很多年,她從扎著丫髻到長發飄飄,他們才再一次相見。他,甚至是長成了她喜歡的模樣,眼眸一如既往的如星辰。再後來…
心隱隱作痛,實現變得模糊,秦安然緩緩地將從整個頭也沒入水中。長發浮在水面,看不清水底下秦安然的表情。只有呆在水裡,這樣自己的淚水會混合在水中,沒有任何人可以看到,包括自己。
「嘩啦」一聲,秦安然神情平靜地從水中站起,起身,擦乾穿好衣服。身後濕漉漉的長發隨意的拿一隻簪子挽住。喜鵲早就洗漱好明早外面等著。看到秦安然出來,就上前為她絞乾頭髮。
隨意的穿戴了一下,就聞到一股撲鼻的香味。秦安然赤著腳就從榻上跑下來,果然看見伯娘端著一碗蛋花香蔥面。「伯娘,我最愛吃的面!」進來的是雷古的妻子,喬氏。看著四十歲的樣子,一個墜馬髻,整個人收拾得精神利索。手裡端著的餐盤上是一碗面,還配了兩碟醬菜,都是秦安然愛吃的。
一看見秦安然蹦出來,跟十年前那個模樣沒得差,就嗔怪:「這麼大個人了,怎麼沒學得穩重些,給我會椅子上好好坐著,還赤著腳,皮癢了是吧。」秦安然渾不在意,嘻嘻笑著老老實實的坐會椅子上。
挑起面,放在嘴裡。幼年時熟悉的味道一點都沒變,秦安然卻覺得有些吞不下。一抬頭看見喬氏鬢間的白髮,兩眼發酸。「伯娘,然兒不孝,幾年都不曾來看你和雷伯。」喬氏看著眼前這個大姑娘,微笑著幫她理理掉下的頭髮,別到耳後。
「說什麼呢,傻孩子,只要你好就行。伯娘和你雷伯又不是不知道你的苦衷。快吃吧,吃完好好歇著。那死老頭還讓你待會就和他說事,被我罵得睡去了,吃完你也睡一覺。有什麼事明日再說。」
秦安然把頭低著,一口一口的吃麵條,含糊不清的「恩」了一聲。等著秦安然吃完,喬氏就端著空碗回去了。秦安然在房間里踱步,手留戀的從鏡台,到桌椅,到壁上的字畫,,再到軟榻,床鋪,一切還是保持著她離時的樣子,真好。
到了家,秦安然全身放鬆的撲倒在床上,沉沉睡去。夜色靜好,催人眠。
「公子,剛剛那掌柜去了後院,似乎在接見什麼人。」子規在給天行稟報著,葉天行看著自己手中的書,淡淡的恩的一句。「知道了,在接著看吧。」這幾日葉天行就留在水雲間,順便在這蜀地最大的虞都遊玩。留在這裡,總要找點合理的事情。
這家水雲間是殤家在虞都的唯一一家,說來也是奇怪。殤家在各大都市和交通便利之處都有開客棧,取名均是水雲間。奇怪的就是,其他地方的水雲間都是有兩家,一家主店,一家分店。
主店少住房,多的是吃茶,用飯的地方,一般都是只有十間雅間,喲過來住宿,價格昂貴。而分店就全部是住房,價格相對便宜很對。而這一家,即經營餐食,也住人。
昨日好奇問了一句店小二,說是當時在虞都開分店時遇上一些事情,沒法就只能開一家,將住店和飲用餐食合併在一起。如果是這樣,明明這家水雲間的佔地面積完全可以開兩家了。不僅如此,這個店的內部構造也是很奇特。
「一號。」葉天行對著窗外喊了一聲。一號悄聲落地。「閣主有何吩咐。」「讓冥閣把著一個月來出入這家水雲間的人調查出來,順便還有這家店的賬本。」一號領命而去,葉天行看著月光,放下手中的書。對著窗外說了一句:「有心來我屋頂賞月,何不賞臉出來一起飲酒作樂呢?」
丁武回到碩王府後徑直去了蕭樊的院子,準備向他報告自己今夜的收穫,卻撲了個空。得知王爺去看王妃了,丁武只好在蕭樊院子等著他回來。
第二天凌晨,月亮還沒有完全消失,蕭樊踏著星光走進了自己的院子,被蹲在院子門后的丁武嚇了一大跳。丁武邊走邊和蕭樊彙報昨晚的情況,該說的都說完了,只剩下趙氏和太子苟且的事情還沒有彙報,丁武忸怩了半天,始終沒有說出口。
走進屋裡,蕭樊看著自己被塞得滿滿當當的藥箱子,無奈的笑著,把黃英放進去的吃的東西一樣一樣往外拿,感覺到丁武許久沒有說話,語氣不耐煩:「有話快說,沒話就走。你主子我幾個時辰之後就要去江南了,沒工夫和你在這裡耗著。」
丁武一聽,起身就要往外去,走到門口,又折返了回來。「主子,我有一個壞消息和一個更壞的消息,您想先聽哪一個?」
蕭樊手一頓,「我也有一個壞消息和一個更壞的消息是關於你的,你想先聽哪一個?」丁武下意識回答:「壞的。」「哦,壞的啊,那就是你再有話吞吞吐吐的話,我敢保證你看不到待會兒的太陽!」丁武縮縮脖子,自己絕對的相信王爺的爆發力,上次丙隊的那個誰也是說話沒有說清楚,急性子的王爺直接讓隊長把他帶回去重新訓練,我的天哪,訓練怎麼說話!,回來之後說起來那個心酸的喲,自己還是不要嘗這個苦果。
想到自己以後可能也那樣,丁武再也不敢推脫,自己生來就是個慢性子的人,要是真的要被送回去重鑄的話,自己一定會瘋的。可是,這件事情真的不能夠這麼莽撞的說出來啊,丁武開始斟酌著自己的用詞。「啟稟王爺,屬下下面要說的這個消息可能涉及到王爺您個人的聲譽,屬下保證,今晚之後屬下絕對不會再想起這件事情,王爺,您要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