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一報還一報(九)
宋夕夕把垂在頰側的頭髮別到耳後,目光穿過窗戶望著外面的車子。
她將手中的劇本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上面寫滿了很多註解,寫滿了她對這個角色的理解。但,她一點都入不了戲,就算眼睛不往外面看,她也知道傅言霆坐在車上正看著她這個方向。
入不了狀態,導演雖然對她有所容忍,但也是赫赫有名的大導演,到底是忍不住暴脾氣,對著宋夕夕發了一頓脾氣。
宋夕夕也知道自己的問題很嚴重,請了半天的時間,在角落裡繼續研究劇本。
就這個時候,傅言霆突然讓助理買了不少水果,還特地外帶了很多五星級飯店的菜回來,讓吃了劇組半個月盒飯的演員和工作人員都高興不已。
因著這一頓豪請,還掛著宋夕夕才能有這個福利。大家對於她浪費了一上午的怨氣也都消了大半。
傅言霆走到片場里看了宋夕夕一眼,宋夕夕別開了眼,她其實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
要不是她是投資方,她真想趕走他!
有時候宋夕夕也真是搞不懂傅言霆,既然不和宋又琳離婚,知道真相也不送宋又琳進監獄。那就是說明,他就是愛她的,既然已經有愛的人了,為什麼還要跑過來三番五次的招惹他。
傅言霆將手裡的止咳糖漿拿到宋夕夕面前,「我看你咳嗽的厲害,找從前給你看病的中醫配的。喝了吧。」
宋夕夕瞥了一眼,並不拿手接。
「喝了吧,下午不是還要拍戲?」傅言霆難得鬆軟了語氣這樣同一個人說話。
宋夕夕根本不受他這個茬,「你愛給誰喝給誰喝。」她連碰都不碰那葯一下。
「是不是怕苦,有糖,你喜歡的加心。」
宋夕夕拿過劇本看書,一點都不聽他說什麼。
兩人雖然面對面坐著,可空氣里瀰漫的僵硬連旁邊的工作人員都能感受到到。
宋夕夕的咳嗽很嚴重,特別到了這種季節越發咳嗽的厲害。
傅言霆皺著眉,「何必呢。」
「那你呢,」宋夕夕咳得胸口都開始有點疼,「你就那麼喜歡犯賤的往上湊么!你知道不知道我看到你就覺得心煩,更別說要我喝你拿來的東西!」
如此直接又傷人的話從宋夕夕的嘴裡說出來,明知道她這樣對自己是能想象到的,但真的聽到她說,傅言霆還是忍不住覺得心裡一擊,疼到不行。
他拿著葯的手一僵,到底還是收回來了。
傅言霆望著宋夕夕的側臉輕聲說,「我知道你最近在聯繫律師,想要拿回小太陽的撫養權。你其實應該明白,就算現在證明你是清白的,沒有案底,只是一個很普通的人,你也不可能爭到撫養權。只要我不放棄的話。」
這話雖然不好聽,但是他說的是真的。因為迄今為止,只要是聽到傅言霆的名字,就不會有律師敢接下這單官司。
她最近也在想,如果實在爭取不到孩子的撫養權,那看望的權利總要給她。
傅言霆軟了嗓音,「孩子你想見的時候給我打電話。不過你別一下子就告訴他你是他媽媽,他也需要一個適應的過程。等他完全熟悉你了,你再告訴他。」
講到小太陽了,宋夕夕的目光才算緩和了一點,「我想這周末就見他。」
「好,但是你別讓米克見他。如果他以後知道,你有了新的家庭,他會以為你當初是不要他的。」
傅言霆將葯推到她面前,就像是一種條件的交換,「我安排車子讓他去找你。」
宋夕夕瞥了一眼藥,像是忍著某種鬱結,接過葯,直接就打開喝了下去。
那是中草藥,她連眉頭都沒有眨一下。
傅言霆適時的拿過來一粒糖,她沒接,「比這更苦的日子都過來了,到現在還不能吃點苦的葯,那那些苦也等於是白吃了。」
只是一句無心的話,落在傅言霆心中卻盪開了一層漣漪。
「最慶幸的是,沒走到死亡的那一步,還苟且的活著,總算能活的有點自尊了。」
宋夕夕抬起頭看到男人眼裡有滿溢出來的寥落以及傷感,她還來不及看清,傅言霆就站了起來,沒在說話就離開了。
宋夕夕搖了搖頭,不僅覺得自己十分可笑,他那樣冷心冷肺的人怎麼可能會有那樣的情緒呢。
傅言霆坐上車子,司機出聲詢問,「傅少,要去醫院嗎?」
傅言霆搖了搖頭,「把葯給我吧。」
「傅少,您下車前才吃過。這葯一天吃兩次就夠了。」
傅言霆只伸出手,「拿過來。」他說話時聲音都帶著一種難以控制的顫抖。
司機不好多說什麼,依著傅言霆的意思把葯給他了。轉過頭的時候就看到傅言霆滿頭的大汗,也不過才一臉幾分鐘而已,怎麼會出那麼多汗水。
傅言霆顫抖的接過司機的葯,人都已經開始筋攣,拿過葯,手都拿不穩,一半都掉在了地上。他一把把葯扔進嘴裡,吃了了好幾粒之後,人才恢復正常。
氣息開始慢慢恢復正常,他望著車子頂上,有一種人已經失真的感覺。
自從他知道自己的腦子裡有一塊血塊壓迫,時不時會頭疼開始,他就開始吃這種葯。從一開始的止疼到現在甚至已經開始有一點上癮了。他知道這種上癮的行為很不好,應該要制止。他也努力去克制了。
可直到那一天知道當年車禍的真相之後,他疼了一晚上,天昏地暗,那一刻,他像是失去了理智,再也沒有辦法好好克制住那種不上癮的感覺了。
傅言霆窩在車座上,想著自己活到現在,除了最初的最初他和宋夕夕一起上學的時光是為了自己而活,過得很開心以外,其餘的日子都不像是自己的。
稀里糊塗,顛倒混亂。他不明白,為什麼他會活成這個樣子!
命運真是可笑,一次又一次的與他開玩笑,失去愛人,承受病痛。一切的一切都那麼不可違抗,那麼絕望。
「傅少,那我們去那裡?」
「去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