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證據確鑿
第二日一早,天才剛剛亮,蕭雲涵就帶著竹芽,拎著一個盛有桂花棗泥綠豆涼糕的食盒等在了祁墨的房門外。
她梳了一個流雲髻,髮髻上簪著百花鎖和金步搖,身穿一件孔雀碎花金線綉紋羅裙,整個人風姿萬千,亭亭玉立,分外好看,就連那張平淡無奇的臉此刻看起來都無端添了幾分神采。
門口伺候著的丫頭想進去通報,被蕭雲涵攔住了,她眉眼含笑,說的十分通情達理:「不必通報了,本王妃在這裡候著就是了,免得驚擾了王爺清夢。」
那丫鬟自然也就由著她去了。
祁墨醒來的時候,蕭雲涵已經在外面站了將近一個時辰了,此時太陽初升,和暖的陽光灑在地面倒是有一種柔美的感覺。
祁墨穿戴整齊,出了房間,一推門就見到立在那裡站的筆直的蕭雲涵,頓時一驚,她昨日不是過敏起了疹子,怎麼今個這麼早就過來了?也不知道這是站了多久,早晨怪涼的。
心中的疑惑一閃而過,祁墨快步上前雙手搭上了蕭雲涵的肩膀:「王妃今個起的早,怎麼沒再睡會兒,臉上疹子都好了?」
蕭雲涵面帶微笑:「托王爺的福,全好了。這不,早早就過來給王爺送早飯。妾身親自吩咐小廚房做的米糕桂花棗泥綠豆涼糕,王爺嘗嘗?」
祁墨嘴角的微笑不減,心中卻已經暗自冷笑: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丫頭,想必又是有什麼事來求他吧。
正想著,一陣香氣已經朝著他撲了過來,祁墨立刻被香氣吸引收回了心神,不得不說,這桂花棗泥綠豆涼糕聞起來倒是不錯的樣子。
「王妃進屋來說吧。」祁墨淡笑,隨即側身讓開一條通路給她。
兩個人一起進了屋子,將食盒放在桌案上,蕭雲涵親力親為將桂花棗泥綠豆涼糕從食盒裡取出來,隨後是一壺清香撲鼻的百合釀茶,還冒著氤氳的熱氣。
「真是花了一番心思啊,」祁墨看著不由得感慨:「說吧,這麼費盡心機到底有什麼事情求我?」
蕭雲涵朱唇微揚,勾起一道淺笑:「妾身沒有事情,不過是過來伺候王爺用早膳罷了。」
「哦?」祁墨挑了挑眉,一張淡漠的臉上滿滿不相信的神色。
蕭雲涵見狀,也並不多說什麼,只是取過一旁桌上的水墨搪瓷小碗,然後將茶壺裡的百合釀茶倒了一杯雙手遞到祁墨的面前,然後扶了一扶旁邊的桌案,盈盈款款的坐下,單手托腮看著祁墨。
「妾身,不過是想請王爺跟妾身去一趟巡撫府衙。我們出門在外那麼多時候,那令牌也是時候歸還了。」
祁墨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心下瞭然,原來是為這事,正巧他也是想去一趟的,那麼便一起去吧。於是開口道:「就為這事?本王答應就是。」
說話間嘴角已經浮起一絲笑意,他就知道,蕭雲涵一對他獻殷勤,絕對是有事相求。
可就在這時,蕭雲涵的面上卻微微一頓,片刻的遲疑閃過,隨即又淡淡笑開:「王爺您確定?您的考慮好了?」
祁墨點頭,毫不猶豫的:「那是自然,本王一言九鼎,既然應了你的要求就不會再改口。」
蕭雲涵暗暗嘆氣,祁墨他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在裝糊塗?原本追查江南貪污案一事,是皇帝林天駿那小子委派給她的任務,他完全不需要插上一腳,而長公主林天雪從中作梗,使得她查案過程中很多事情都遇到了阻礙,如今貪污案的主犯她已經查清了,就是那假惺惺將令牌借給她的巡撫,而她這次去巡撫府衙就是去拿人的,祁墨這一答應,就等於是跟長公主對著幹了。
「我只做自己覺得對的事情,你不必在心裡打些自作聰明的小算盤,本王不是那種隨便跟誰都能成為盟友的人。」祁墨一雙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視著蕭雲涵,那字字句句竟然如尖刀一般,刀刀直刻心坎。
蕭雲涵一時被他那堅決的態度弄懵了,一雙素白的手,將孔雀碎花金線羅裙的衣角翻來攪去,心中更是思緒萬千:祁墨這個人,她果然還是摸不透啊。
「來人,備轎。」
祁墨的聲音從庭院傳來,淡然清冷。
蕭雲涵這一次重訪巡撫府衙,那個肥的流油的巡撫大人笑得一臉獻媚,老早就帶著人等在了門口。而整條街道竟然都被看熱鬧的平頭百姓圍了個水泄不通。蕭雲涵從轎子的小窗看去,就覺得頭疼,她不甚喜歡這烏央烏央、人山人海的場面。
轎子很快就在巡撫府衙的正門口停了下來,稍作片刻綉著織雲紋,燦金流蘇的轎簾已經被人撩開,隨後一隻白皙好看的大手伸了進來,她微微抿唇,伸手握住,人立即就被扶了下來。
不過才幾天的功夫,這金碧輝煌、氣勢壯闊的巡撫府衙儼然變了一番光景。貼金的琉璃瓦不見了,燦金的耀眼的巡撫府衙的大牌匾也換成了普通的漆料,還有門口那兩隻雕刻工藝和石料都貴的驚人的石敢當也不知去向。
巡撫大人那胖乎乎的身材也裹在了一身普通布料的綢子長袍里,恭恭敬敬的向蕭雲涵和祁墨行禮。
祁墨微微仰著頭,只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隨即發出一聲淡淡的冷哼。
蕭雲涵心中暗笑,這傢伙動作倒是快,幾天不見這巡撫府衙就已經『改頭換面』了啊。
「巡撫大人快快請起,您這麼大歲數,在地上跪久了恐怕生病。」蕭雲涵眉眼含笑,但是那笑意卻單薄的很,彷彿隨時會破。
「多,多謝祁王妃體恤!」巡撫大人一邊在丫鬟的攙扶下嘰里咕嚕的從地上爬起來,一邊還不忘了拍眼前人的馬屁。
蕭雲涵輕勾唇角:「巡撫大人這府衙,我記得上次來的時候,好像不是這般模樣吧?怎麼,被賊盜了?」
巡撫臉上的笑容一僵,那張肥的流油的臉上泛起一陣陣的青色,但是隨即就被他掩飾了過去,又換上了一張嬉笑的臉:「回祁王妃,小的上次經王妃一提點,算是受教了,這不,這立刻就付諸行動了。雖說我這一把年紀不貪污不賄賂,到老了,卻是虛榮心作祟,拿著自己畢生積蓄揮霍了一把,讓王妃見笑了。」
「行了,大體情況本王妃都知道了,還不快請我和祁王爺進去?」蕭雲涵不動聲色,語氣如常。
可是她知道,這個巡撫也是個老油條了。剛剛自己一頓譏諷,他竟然硬生生忍住了,還把謊話編的這樣好聽滴水不漏,想必這兩天沒少下功夫。
一行人進了正殿,蕭雲涵和祁墨自然是做了上位,巡撫帶著一眾人恭恭敬敬站在下面,整個正廳立滿了人,全部等著蕭雲涵開口。
蕭雲涵卻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等到下面的丫鬟端上了熱茶,一雙纖纖玉手用杯蓋撥了撥杯中茶葉,嘗了一口這才微啟朱唇:「王爺,今天妾身就讓你看一出好戲,飽飽眼福。」
祁墨自然早就被她勾起了興緻,他單手托腮,輕輕側頭,一雙幽深如潭水的眸子將她望著:「本王拭目以待。」
「冷月,將人帶上來。」蕭雲涵唇角微抿,露出一絲得意。
她的話音剛落,只見一身形略顯單薄的侍衛壓著一名老人走了進來。那老人約莫五六十歲的樣子,穿一身粗布衣,乾瘦的臉上滿是滄桑。
那巡撫一見那名老人,就是渾身一顫,然後整個人都白了臉色。他有些驚恐的看了那老人一眼,然後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巡撫大人可認得這個人?」蕭雲涵微微笑著,一臉玩味的看著巡撫。
「不,不認得。」巡撫連連搖手,一臉嚴肅的神色,綳著臉,冷眼看著蕭雲涵。
蕭雲涵不為所動,只是繼續耐著性子循循善誘:「你真不認得?要知道,我既然能將他找來,就證明我早已查明了一切,巡撫大人,你現在狡辯也是無濟於事。」
巡撫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顯然被蕭雲涵的一席話說的動搖了,但是,他還是緊緊閉著嘴巴不肯開口,大有拼個魚死網破的架勢。
「那好吧,」蕭雲涵假裝十分無奈,眼神示意冷月讓那個老人回答。
「說,你叫什麼,跟巡撫什麼關係?!」冷月淡淡的問道。
「我,我叫李寶現,是巡撫大人的老管家,前段時間不知道為啥,就被巡撫大人請出了府,於是我就回老家了。」老人顫巍巍的開口。
「說重點。」蕭雲涵半眯著眼睛,有點不耐煩道。
「是,我在巡撫府衙工作了四十多年,老爺做了些什麼事,我都看在眼裡,證據也都留了不少,您也知道,趕我們這一行的,總要給自己留條活路,就算不為自己,也得為家人啊!」老管家一張滄桑的臉皺巴巴的,說話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淚,說的真切動人。
「你,你胡說!你個狗東西!我白養你這麼多年!你個吃裡扒外的狗東西!」巡撫簡直氣得跳腳,朝著那老人的方向就氣急敗壞的撲了過去,要不是冷月攔著,估計他會把老管家一頓痛打。
蕭雲涵只是好整以暇的笑著,隨後揮了揮手道:「巡撫大人不要急啊,本王妃可是有證據的,萬萬不會冤枉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