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真相將浮
祁裊裊來到系原山之時,外層布下的結界已經被完全衝破,一陣陣熱浪襲來,燒得祁裊裊面色也紅上幾分。
少女浮於半空中,便見那座毫無生機的山巒之上,泛著烏青之色,四散黃沙猛烈的沖開又聚攏在一起,便同一條土色的惡龍盤旋於半空,系原山內如何的景象,已是完全看不清。
她不知為何妭的月半之期提前,現下,觀之風起雲湧之勢,裊裊只知道情況絕對不容樂觀,且不說月半之期提前是為何,於她而言是否又會生出意料之外的事情,若是讓妭度過了這次危機,連她也沒有勝算再能制止得了妭了。屆時就算最終再次進行封印,可在此之前,人界便是大難。
所以祁裊裊下了決斷,這一次,一定要先阻止妭。
少女眉間印記金光一閃,身形翩翩便飛到洞口。
只是還未踏進一步,那黑黝黝的洞口內便緩步走出來一個女子。
一貫是愛穿的青衣長裙,行走之際,寬大的裙擺拖在後頭,邊上還閃著金色流光,一頭烏髮此時高高紮起,綴著個金底紅寶石的步搖,華貴非凡。連面上似乎也是仔細妝點過的。
「怎的,天界該是有多看不慣我妭過得好,這會子就派了人下來。」
妭的目光在裊裊身上一掃。
「面前這位,我該是叫犀芷上仙,還是庭霰公主,又或者是裊裊殿下呢?」
自妭口中,冷冷吐出這幾個字來。
裊裊聞言一驚。
「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
「我怎麼知道的並不要緊,只是上仙可不要再多做阻撓。」
青衣的女子面上帶笑,有禮的看著祁裊裊。
「我不阻止你,難道等著你去為禍人界嗎?」
裊裊道,手下動作已經施展開來,便是一下子,水浪打出,直擊對面女子。
「哼,時候倒是挑得好!」
妭的眼神一暗,身形一閃,躍至上頭躲開那水浪。
「天界自詡作風端正,豈料也只是抓住我力量虧損之時來做文章!」
裊裊沒有回答,只是頭一揚,視線向上一看,便展開背後雙翼,飛至半空,掌心翻轉掐訣,凝出的白光直擊妭而去。
妭險險躲開,看向祁裊裊之際,眸色一暗,心下惱恨,不過是短短一段時間,祁裊裊竟是將三世力量融合得如此完美,眼下自己力量尚未恢復,不知是否有勝算,若是犀芷晚來一步,自己可不會像現在這般狼狽。
青衣女子咬牙,渾身繃緊,衣袖一甩便是朝著祁裊裊打過去,見及對面少女一個錯身避開,往右邊一轉,從側面又送出一擊。
這一下也是十分危險,祁裊裊躲閃不及,雖未傷及筋骨,還是被割了一道口子出來,自傷口處便流出藍色的血液來。
轟的一聲,裊裊蓄力又打出一擊,冰藍色的冰綾夾帶乳白光暈從四面八方飛向妭,使得系原山周邊炎熱的空氣也冷下幾分。
妭哪裡會等著冰綾砸向自己,便是使了十分的妖力,光熱之力肆虐,將面前冰綾盡數化開。
冰綾受熱消融,細密的水霧化為白色蒸汽在空中散開,裹著風暴中的黃沙,濕潤潤的沉降下來。
兩人儘力一擊之後皆是渾身疲乏,妭則是更甚,面色也白上幾分,自脖頸的傷口處,青綠色的肌膚開始像是蠕動的肉蟲一片片的漫上來,尤為可怖。
可對面的祁裊裊並不打算停止,一心一意的便是朝妭的幾個要害擊來,一招一式之間,兩人所過之處,黃沙暴起,一青一白兩個身影皆是隱在飛沙走石中,模模糊糊,看不清明。
等及兩人落地,裊裊嘴唇發白,身上已經都是傷痕,周身護體的法力波動也十分薄弱。
妭卻也討不到好處,半面臉因為妖力損耗被青黑色的皮膚覆蓋,其上血管經脈,泛著詭異的青黑色澤,同一副乾屍一般。
妭自然知道自己現在是怎麼一副鬼樣子,平生最恨便是這幅噁心可怖的模樣,此時被祁裊裊看到,又見及對面少女雖是身上有傷,可依舊未顯得有多狼狽,容顏精緻絕色,心下便是嫉恨得緊。
但是嘴上卻是放緩了語氣,
「犀芷上仙,我便是想不明白,你為何要為天帝賣命?」
「我從不為誰賣命,我是天女,便有責任剷除你這個禍害,留著你,便是人界的隱患。」
裊裊回道,語氣也惡上三分。
妭聽聞禍害兩字,眸色一惱,唇角勾笑。
「禍害?倒是新奇,從未有人這麼叫過我,要是以前,天界上下皆是敬重的叫我天女,等到我被貶人界,這兒的人也只是懼怕的叫我青衣鬼。犀芷你難道不知道,人界那句老話,禍害遺千年。看來你是祝我能夠越活越長久啊。」
妭看向祁裊裊,兩者四目相對之際,裊裊在妭那對泛著幽幽青色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
見及祁裊裊不說話,妭又繼續說道。
「犀芷說,你是天女,所以才要來殺我。哈,可笑至極,我也曾是天女,我是怎樣變成如今這幅德行,你不會不知曉吧?」
女子說到這裡,望向裊裊的眼神中便流露出真切的哀痛來。
「你叫天帝一聲父皇,是敬重他,我卻是喚他爹爹,將他看出最可敬可愛的長輩看待的。蚩尤一戰,我神力盡失,可他怎麼對我的?」
自妭的喉間冷冷湧出笑聲來。
「哈哈,神力盡失,不得回天界,將我幽閉與系原山,還受人界那些俗人謾罵。天女有何用,和那自私自利的天帝一點兒關係也沒有,我們是受整個天界祝福才得以降生,同樣有著屬於自己的使命,我的使命便是助天帝與蚩尤一戰,可是他怎麼處置我的,我得到了一絲一毫的好處嗎?我只是從一個受人敬仰的天女變成了現在這幅討人嫌的樣子。犀芷,同為天女,我淪為這樣的下場,你以為,你能好得到哪裡去?」
祁裊裊眼見面前青衣女子眼眸帶淚,似是真的悲痛難忍,不像作假,聽到妭說的這些,祁裊裊早前叫司命查的東西,似乎慢慢有了眉目。
妭變得如此,一定有原因。
「犀芷,我從未對旁的人說過我的打算,你我同為天女,我不妨告訴你,等我力量恢復,我不會為禍人界,我要的,不過是去天界討要個說法,我被困人界數萬年,惱和恨早就磨沒了,我只是想要個說法,想要得到公平一些的待遇罷了。」
妭的聲音又輕又緩,帶上了一點蠱惑。
「不如,犀芷你幫幫我,現在就放我離開,等及天界相見,我自然會感謝你的。」
祁裊裊的面色慢慢的淡下來,妭的話就像是迷藥一般,讓她神思一晃。
便是這麼一瞬間的走神,妭面上獰笑,背在身後的手便是一擊揮出。
炙熱的火球直衝祁裊裊而來,少女神思一收,手中水緞擊出,卻還是慢了一步。
眼見火球襲來,面前卻是突然衝出一抹白色的身影,擋在她面前。
「崢!」
白衣的男子以手中那柄琴作擋,琴弦發出聲響,抵住了大半的力道,可卻仍是叫執琴的那人連連後退幾步。
裊裊前頭髮出的一擊卻是實實在在的打上了妭。
「嘶……」
妭吃痛,筋骨受創,不再打算在此久留,周身捲起風暴便趁著機會離開。
等及風暴平息,四下里再無妭的身影,裊裊面前的男子再支撐不住,向後倒去。
「泉先。」
裊裊扶住泉先,眼神裡帶著疑惑和擔憂。
「你可有事?」
「無妨,裊裊先坐下,我替你療傷。」
男子面色蒼白,沖裊裊溫和的一笑就是不管不顧的坐下來,玄霖琴放在兩膝間彈奏起來。
一時之間,琴音流瀉開來,溫柔愜意,像是夏夜裡清涼的月光,療愈著裊裊受損的經脈。
少女的氣息得以平復一些,可半曲未過,撫琴的泉先就是再也忍耐不住,自嘴角溢出一口血來,撫琴的手指也顫動著。
「泉先?停手!」
裊裊急急催促。
「不急,這曲彈完便可。」
男子勉力舉起手,指尖水光一閃,裊裊渾身便像是被定住一般,動彈不得。
琴音和緩,又再度於四下里流瀉開來,祁裊裊只覺渾身筋脈被溫養,傷口也再度癒合,只是撫琴的男子一看便是咬牙堅持,冷汗都浸濕了後背。
裊裊心下焦急卻又無可奈何。
等及一曲終了,泉先再無力氣支撐,口中一口鮮血噴出,落在雪色的衣袍上面,有同紅梅落白雪。
裊裊的束縛得以解開,又是扶住了泉先。
「你現在怎麼樣?」
裊裊眼中帶著斥責之色,抓住泉先的手腕便打算給他渡力,哪知男子費勁掙扎一下。
「我體質有異,會爆體而亡。」
話畢,嘴上勾起一抹無可奈何的笑意。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裊裊只當是泉先不忍叫她幫忙,道一句。
「沒騙你,我沒事,養養就好了。」
泉先道。
「好,那我帶你回天界。」
「嗯。」
泉先點頭,裊裊便收起玄霖琴,扶著泉先就向著天界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