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風吹山林
「啊!」
青衣的婦人吃痛,眼神發狠的轉過頭來。
「哪個小賤人!」
「你才是個大賤人!」
裊裊厲喝,手下動作已經好幾個送出去,逼得筱青夫人結節後退,角落的燒瓷大花瓶被擊碎,散落得到處都是。
青衣的婦人怒火中燒,不敢小覷了來人,十爪伸出,指尖還閃著烏紫的光。
不過幾個吐息,兩人身形幾番變動,快得唯見殘影。
「泉先,你先走,去客棧找紫菱。」
祁裊裊與筱青夫人交了幾個招式,便知道,此人身手了得,冒進實為不妥之舉,眼下不如自己拖延時間,先讓泉先回去,自己再想辦法。
如果筱青夫人就是害了那些男屍的兇手,那麼她同那些殘存的天女氣息一定有關係。
打不過的話,自己也得問出來一些有用的東西。
「哪裡走!」
婦人右手化爪就要把泉先抓回來,無奈裊裊一個水浪就打過來,阻隔了她的力道。
「想走就走,你管那麼多!」
祁裊裊嘴上說得得意,分了婦人的心思。
「找死!」
兩人便又是幾個招式輪番下來。
這會子,泉先應該逃得遠一些了,水族的少主,再怎麼體弱多病,總還有幾分本事的吧。
「不如說說,你是何方妖孽,你身上怎麼會有天女的氣息?」
祁裊裊邊打邊問,卻見婦人的神色有異。
「哼!我為何要告訴你!方才逃走的男人,對我功力有益,就被你這麼放跑了!」
兩人數十個招式打下來,屋內早已亂成一片,青衣的婦人隱隱現出敗於祁裊裊的趨勢來。
「嘶——」
婦人低呼,此時手上,背上兩道傷口,滲出濃黑色的血來。
「該死。」
口中怒罵一聲,筱青夫人便鑽了空跑開去。
「哪裡跑!」
有如此邪功的人怎麼可能放心讓她出去,萬一,又多出幾具乾屍來可就是罪過了。
祁裊裊便順勢追出去。
筱青夫人是從屋裡的窗戶跑出去的,屋外便是山林,樹木影影重重,晃得人眼睛花。祁裊裊跟在婦人後頭,哪怕腳下步子加快也總是跟不上筱青夫人,待得裊裊有幾分疲憊之時,就見得跑在前頭的青衣婦人突然轉過身來,獰笑著說道,
「賤人!休想抓到我!」
婦人竭力的喊出聲,嗓子也發啞。可是這樣的得意卻沒有停留多久。
在聽到咻咻咻幾聲之後就來了一陣密集的箭矢。
筱青夫人就同個箭靶子一樣被射成了刺蝟,保養得意的皮膚就沒一塊好地方。
「啊啊啊啊!」
刺耳的尖叫聲在林中想起,如果說祁裊裊對突然出現的箭陣感到疑惑的話,後來發生的事兒就讓她脊背生寒,呼吸也急促起來。
因為在青衣的婦人發出那樣的大叫之後,她的皮肉就像是被腐蝕了一般,自表裡爛開來,模糊一片,露出裡頭白森森的骨頭,隨後連骨頭也變得焦黑,到了最後就是整個人也不見了。
徒留滿地的箭支。
可上頭,卻連血跡也沒有了。
林中無風,只有火辣的太陽從頭頂照下來,祁裊裊喉頭生起乾燥之感,再轉回去時,筱青夫人之前住的那個院子還好好的在那兒,只是沒有一點兒生氣。
就像是,死了一般。
殺死那些年輕男子的兇手,確是筱青夫人無疑。
但是,她是死了吧?
死在祁裊裊面前,死得詭異。
祁裊裊在走出那片林子之前都還未想清楚,這究竟是不是青衣的婦人想出的脫身法子,可是那箭陣來得猝不及防,筱青臨死之前的面孔也做不得假。
裊裊的頭,發漲,疼得緊,早前出現過的那些荒誕的夢境又是一再的在她眼前閃過,腳下的步子也變得輕飄飄的,每走一步,她便覺得越發的蹊蹺,更覺自己待的地方,太不安全了。
少女也不知道自己在這樣迷糊的狀態下持續了多久,身上那種被人窺探的感覺十分不好受,下意識的就一咬嘴唇,皮肉破開,一股腥甜之氣竄進來。
裊裊一個激靈。
筱青夫人身上關於天女的線索,算是斷了。
這樣的想法一出,祁裊裊凝神在周圍一看,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早已走出那所宅子,現在在的地方,看起來是個小巷子,白慘慘的,踏在地上的觸感卻是十分真實。
自己許是,陷入什麼不知來路的幻陣了,而現在才算是走出來。
裊裊眼神一暗,心下著急,步子也急促起來。
等繞過一個巷子的拐角,面前就突然撞過來一個黑色的身影。
「裊裊。」
熟悉的氣味一下子將祁裊裊擁了個滿懷,少女能感受到,環抱著她的那雙手,越來越緊,就像她是什麼失而復得的寶貝一般,珍惜得不肯放手。
殷離是捨不得放手的,因為在此時的他看來,祁裊裊,是他內里藏得最深的恐懼。
未知,不可名狀。
殷離意識稍微清醒過來的時候,祁裊裊已經陪在他身邊了。
「殷離,你怎麼了?」
少女眼裡帶著擔憂,關切的看著他。
「無妨。」
殷離稍稍鬆了口氣,才發現自己現在和裊裊坐在一張桌案前,那桌上,還擺著一大張的紙,周圍壓著個硯台,裊裊又取下架著的毛筆,蘸了點兒墨開始寫字。
少女的側顏融在窗前灑下來的陽光下,可以看到細膩的肌膚上一層細密的絨毛,耳垂圓潤,透出一點兒粉色,美得同張畫一樣。
可惜字跡總還是歪歪扭扭的,鬼畫符一樣的慘不忍睹。
殷離看到那字,噗嗤一下就笑出來。
「你笑什麼!」
祁裊裊正寫的認真呢,就聽到這麼一聲嘲笑,自然就是氣鼓鼓的轉過身,怒瞪殷離。
「我好好寫著字呢,你嘲笑什麼,字寫的好看了不起嗎?」
少女這個樣子,殷離不知怎麼的就覺得更加有趣。
「你!」
祁裊裊怒聲一喝,手裡頭那隻毛筆一轉就朝殷離撲來,兩人一來一回不知怎麼的就給打起來了。
祁裊裊拿著毛筆的右手手腕被殷離抓住,動彈不得,眼珠子一轉,逃離牽制的左手就朝殷離腰間軟肉一擰,男子果然吃痛一縮,抓住她右手的手一松,祁裊裊便抓住時機把毛筆朝他面上一點。
冥王大人左邊臉頰上,就沾上好大一塊墨點子。
「哈哈哈哈哈!」
得手的祁裊裊笑得肆無忌憚,殷離卻不氣也不惱,看著她笑個沒完。
可未過多久,少女卻是停下了。
「殷離,冥界之王,怎可與我糾纏不清。」
裊裊換了一張面孔,殷離完全陌生的面孔。
冰冷,不帶一絲感情的瞥向他。
殷離的心中一慌。
「裊裊,你怎麼了?」
男子伸手就要去查看祁裊裊為何陡然換了語氣。
「住手!」
少女厲喝,眼神銳利的盯著殷離。
「冥王大人,何須做出一副愛惜我的模樣,庭霰的那一刀,難道不是你刺的嗎?」
裊裊冰藍色的眸子裡帶上心痛。
「你為何,就下得去手,相熟之人,你卻可以一刀就送入心口嗎?呵!世人道你冥王大人,冷心冷情,果真,便是如此。」
「裊裊。」
殷離心中恐慌,嗓子澀得緊,連發出的聲音都打顫。
「別叫我裊裊,我不是裊裊。」
少女起身,退開離殷離好幾步,眼中已經落下淚來。
「我是犀芷,我是庭霰,我怎麼就會是裊裊呢?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對不對?你為什麼沒有告訴我?殷離,你若是早點兒告訴我,我就不會喜歡上你了,你現在,叫我怎麼辦啊……」
裊裊的聲音越來越小,臉上帶淚,看得殷離的心也一抽一抽的疼。
「殷離,做你的冥王大人,你不能與我有瓜葛的,你離我遠一點!」
少女用了渾身的力氣自喉間喊出一聲,
「滾!」
殷離就見得那少女離自己越來越遠,直到裊裊在那層層疊疊的雲海之上,最後看他一眼,縱身一跳。
「裊裊!」
殷離連追都追不上,裊裊早在他面前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想過無數回,若真的那一天祁裊裊發現了她自己的身份,會用怎樣的態度面對他,她也許,是不願意再見殷離了。現在的殷離,覺得眼前的一切,該是夢境,都是假的,一擊就碎了的。
所以當他從那兒逃脫,遇到了裊裊,真真實實的裊裊之時,才那樣激動的把裊裊抱了個滿懷。
直到感覺少女柔軟的身體窩在他懷裡,鼻尖傳來少女的馨香,殷離那顆跳動得急促的心才慢慢平靜下來。
過了一會兒。
「殷離,我快憋死了。」
裊裊頭埋在男子胸口,聲音有些悶。
殷離聞聲,稍微鬆開一些,低頭去看裊裊。
「你怎麼了?」
那雙冰藍色的眼眸盛著關心,男子一次又一次,仔仔細細的在少女的眉眼描繪,確保眼前就是真真正正的裊裊無疑,才喜悅的揚起嘴角。
「沒什麼。」
說完這句話,殷離便不由自主的低頭,吻上了祁裊裊。
比任何一次都要溫柔,男子細細的勾畫出裊裊飽滿的唇形,輕緩的,體貼的,又擁緊了懷裡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