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谷厲尋人
結界之中,裊裊說著幻境之中遇到的人和事,聽著的幾人便覺氣氛也壓抑起來,心底同為幽蘭的遭遇而感痛心,便是說話的祁裊裊,也覺心頭像是壓上一塊石頭,微微有些喘不過氣來。而等少女說完了,幾人還安靜了好一會兒,過了許久,等神思幽幽從幽蘭的遭遇中回過神來時又不免搖搖頭,嘆口氣。
「我便說,這好好的一個官家小姐怎麼會墜入妖道,原來是生前有這樣痛苦的遭遇。」
衛衡道,心中對骨姬的同情更甚,卻是對人界這樣不公平對待一個弱女子,去侮辱,毀滅一個女子的人格而感可恨,胸口一團怒氣生出,說不清道不明這是骨姬殺人是女子的錯還是世道的錯。
「我也沒想到,之前一直期待嚮往的人界也會有這樣的事兒,在墜入幻境之前,我有惑於骨姬為何對那些人充滿怨恨,如今想來,一切便都解釋得通了,可是之前在山洞中看到骨姬,似乎對她下不了殺手了。」
祁裊裊頭有些疼,一面心疼骨姬,可一面又是覺得骨姬不該對惡人痛下殺手,矛盾自己到底該拿骨姬如何。
「骨姬遭遇固然可悲,可人各有命,人界的生老病死哪裡是她一個人能掌控得了的呢?」
荒老祖道一句,朝裊裊一看,又繼續說道,
「人心險惡,人界多的是仗勢欺人的惡人,丫頭可不要對人界報以幻想,掉以輕心咯!」
「公主,荒老祖說的是,就同您那日居延海一行,也不是被人擄了去。」
烏羽突然道一句,眸子里還有不加掩飾的擔憂,那邊祁裊裊便回想起那日自己昏迷前看到的殷離的身影,
唉,若不是殷離,自己還不知道要怎麼樣呢,現在想來,真是驚險萬分。少女此時便又恍然發覺,自己離那日來人界竟然已經如此之久了,夢裡那兩個神秘的女子身份似乎還未解開,還有自己背後的雙翼,少女身上到底隱藏了多少秘密,連身體的主人祁裊裊都不知道,少女有時忽覺自己的秘密朦朦朧朧,只差一層薄紙便可以捅開,可有時候卻是突然發覺,那些秘密,夢的來源,力量的來源都離她太過於遙遠,也太過於可怕,就像是天邊那輪烏金,遠見之時,光芒熱烈,可想要近觸,卻恐灼熱將手給灼傷。
哎呀,算了算了,這沒影兒的事情就不要去想了,祁裊裊擺擺手,
「不說了不說了,先講講接下去要怎麼辦吧!」
祁裊裊問出這麼一句話來,視線轉向荒老祖,希望他能給他們幾個一些意見。
而得了少女眼神求助的荒老祖伸出手指搓搓下巴,專註地思考起來。
「引骨姬出來倒不是難事,只是在此之前,你們得先找到一個人,確切地說,是找魂。」
「誰?」
幾人好奇地問道,目光皆是齊刷刷的盯著荒老祖看,就期待從他嘴中說出的話。
「柳青雲。」
老者緩緩道出一個名字,卻引得眾人眼底閃過吃驚神色。
「柳青雲不是死了嗎?」
衛衡道,隨即與祁裊裊相視一眼,便見少女也有這樣的疑問。
「的確是死了,但是魂還是一樣的,現在同你們說也解釋不清楚了,老頭子我也只知道他現在在谷厲國,而且,快死了。」
老者長嘆一口氣,左手食指在虛空一點,就出現一排閃著白光的文字來。
「便是這兒,你們先把他的魂給帶回來,老頭子我在布個幻術,讓骨姬現身。」
荒老祖說完話,站起身來,又從懷裡掏出個翠綠的小瓷瓶,丟到殷離那兒,
「這一瓶藥丸給冥王你的,有助於恢復你的傷,好了,等你們的消息,等時機到了,為師再來尋你。」
老者一揮手,結界散去,外面天色已亮,晨曦撒到幾人臉上,迎面還吹來襲襲涼風,帶著露珠的水汽和青草腥氣,讓人格外的舒爽,再回神時,荒老祖身影早就尋不見了。
「師父這個人,怎麼這麼快又不見了,神神秘秘的。」
裊裊癟癟嘴,稍稍嘆一口氣,轉頭看殷離他們的時候臉上露出一個明媚的笑來。
「走吧,按著師父給的位置尋過去,我還正想看看柳青雲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少女說罷,幾人便點點頭,一同離開。
谷厲國在雨霽國的東北方向,中間隔了幾座東南走向的山巒,而越靠近谷厲國,便覺水道逐漸乾涸,雨霽國自來多雨水,水道縱橫,可谷厲國卻是與之相反,連綿山巒之後就是蒼茫的荒漠,四人騰空而行,便將此變化看得格外分明。
「這兩國之間可真是奇怪,明明就離得不遠,可現在從高處看下去,一個綠油油,藍汪汪,另一個卻是灰黃黯淡,一點水汽也無。」
衛衡看腳下那一大片的黃沙,勁風吹襲而過,便帶起那些細沙如同海浪一般奔涌翻騰,雙目所及,除了黃沙之外便只有零星的幾株荊棘草和沙棗樹罷了,還都是耷拉這枝葉,毫無生機,偶見幾具動物殘骸,就更顯此處荒涼。
「谷厲國因著地勢原因,的確是比雨霽國要乾旱,可是原先也沒有現在這樣荒涼的,傳說是因為此地有一處系原山,幽閉了一個鬼怪才如此。」
烏羽道,
「是個什麼樣的妖怪,有這樣的能力?我在書上有看到過,光熱之神,妭,她所過之處都是寸草不生,要鬧旱災的。」
祁裊裊有幾分興趣,回想了一會兒之前在書中翻到過的。
「也許吧,烏羽從未到過谷厲國,所以並不清楚。」
黑衣的女子搖搖頭,繼續認真的御風飛行,
「若是鎖著這麼一個妖怪,那是不是需要小爺我去捉妖,好造福谷厲國的百姓!」
衛衡看著腳下黃沙的眼神里突然出現激動之意,胸口頓時豪情萬丈,端出一個大英雄的模樣來。
「噗嗤。」
那邊殷離沒忍住笑來,從嘴裡發出一聲嘲笑,衛衡自然聽到,少年憤怒地將視線轉過去,提高了音量,
「你笑什麼!」
殷離卻是不回話,別過眼睛沒給少年一個眼神。
「就你小子還要做英雄?看看你的樣子,別還沒到系原山就給逃回來了。」
祁裊裊出聲調侃,眉梢還帶上一點嘲諷。
「裊裊姐不信我?就算是打不過那個妖怪,護你周全卻還是可以的,若是你受傷,我便拼了一條命來保護你!」
少年說罷,還向殷離那兒挑釁的看一眼。
「我信你,我信你!抓緊趕路吧你,天黑前到不到得了還是個問題。」
祁裊裊漫不經心地勾起嘴角一笑,幾人雖是御風而行,將原本一個月的路程縮為短短一天不到,還是有些吃力的,故而等這個話題聊完,幾人便沒了興緻,抓緊趕路,而日頭又是熱辣,照得人身子疲乏,昏昏欲睡的,便更沒有人講話了,四人心下皆是打算早些找到柳青雲的魂魄,好趕緊回去。
緊趕慢趕的,總算是在黃昏時到了荒老祖告訴他們的地方。
一個極不起眼的小縣罷了,比不得雨霽那兒繁華熱鬧,都是些低矮的土坯房子,灰撲撲的搭在黃土地上,一點水汽也看不到,就連風也是乾燥的,迎面而過之時,還帶著沙土竄到祁裊裊鼻子里去,很不好受。街上來往的百姓也少,女子還都是用紗巾裹著一張臉,只露出一雙眼睛在外面,男子則是背抗著鋤頭,手提著木桶,見到這衣著光鮮的四人都是滿眼打量,很是好奇。
「可真是個鬼地方,連像樣的落腳地方也沒有,水果瓜菜就更不要說。」
衛衡道,長久不說話的殷離卻是懟上一句,
「不同的地方水土風情自然不同,更何況現在天色將暗,商販也該回家去了。」
「誒你……」
衛衡氣結,回頭便瞪上殷離一眼,可馬上便被祁裊裊甩過來的眼刀子給止住了,彆扭的低下頭,悶聲不響的走路。
見及少年如此神態,殷離的嘴角在他人看不見的地方無聲勾起,心情極為愉悅。
而尋著柳青雲住處的祁裊裊隱隱便覺殷離和衛衡似乎有些不和的樣子,冥王性子清冷,不常與人說話,可是他好像和衛衡杠上一般,總要尋幾個由頭來損少年一番,真是奇了怪了,不過這些事情想想也沒有結果的,祁裊裊便索性不想,兩人要鬧他們自己吵便是了,自己這兒還有一堆的事情沒有解決呢。
怎麼想著,四人在一個院子前停下了。
說是院子,也算不上多大,也只是比外面那些房子打上一點,泥堆的牆,紋路粗糙,也並不高,那扇門呢,是黃褐色的,上面滿是風吹雨打的痕迹,看上去也殘破不堪,一推便倒。不過祁裊裊還是小心翼翼地走到那扇門前,輕輕的叩了幾下,同時道,
「請問,此內住的,可是清雲公子?」
話畢半晌,不見有人回答,祁裊裊便提高了聲音,再問一句,
「清雲公子可在家,我們有要事拜訪,可否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