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龍門渡
臨行前,荒老祖還是留下了一壇酒,壇底還壓著一張字條。
乖乖徒兒,師父留酒一壇,切莫貪杯。若要深究夢境所來,雨霽國一行。
字條寫得隱晦,祁裊裊本就對自己那些神秘夢境驚懼疑惑,現在師父給了她一條明路,雖然沒有說得更仔細,不過她相信荒老祖沒有必要騙她,自己循著提示去看看,便是找不到自己所求,也算作領略各國風情便是。
雨霽國與別國不同,四面環水,異地人想要到此國造訪,陸路不通,唯有水路可行,祁裊裊一行人自然不可能動用靈力法術在天上飛,若是被人界的人看見引起騷動,可就不是他們所想的了,故而四人包了艘小船,由熟悉水路的船夫帶到了雨霽的其中一個渡口。
「幾位客人,再前面就是龍門渡了,從渡口上去往西走上半天就可以到我們這兒最熱鬧繁華的王城。」
立在船頭的船夫揮著船槳,微微轉過頭來給後面的客人一個憨厚的笑。
幾人隨船駛目的地時,便已開始打量起這片陌生土地,水道蜿蜒,其上清波嫵媚多情,沿路遠遠的便可以瞧見穿著各色鮮艷彩服的男女老少,還有女子的嬌媚嬉笑借著風飄進耳朵里。
船夫將船靠到岸邊,系了攬繩,搭了一塊木板連到渡口的台階上。
「幾位,到了!」
船夫嘹亮的高喊一聲,祁裊裊幾人便下了船,走到開闊的龍門渡口前,此時天氣晴朗,日頭被雲擋住,再加上臨靠水源,吹來的風乾凈清爽,捲走一些暑氣,倒是比得別處要舒服多了。
「小的便送到這兒了,再打前邊走一會兒有個歇腳的地方,幾位呢,在哪兒坐坐無妨!」
船夫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只看向殷離和衛衡,帶上一點奇異的光。
四人中的兩個男子被船夫的眼神暗示看得莫名其妙,那眼神,倒像是人前清正的官員背著家中妻子兒女上青樓找樂子,彼此湊在一起,心照不宣的偷笑。
等到了那船夫所說的歇腳地方,幾人還未明白過來,視線里便出現個店鋪子,中央褐色木門打開,外圍有一圈露天的游廊,左右兩邊都擺上些桌椅板凳,上面坐著的客人喝酒談笑,處處皆是吵吵嚷嚷的笑聲,且還未進店,便有綿延酒香從裡頭飄出來。
「誒!這店鋪的格局倒是設計得十分巧妙,有趣,有趣!待小爺我進去看看!」
衛衡抬頭一看,頭頂一塊土褐匾額,就單單三個字,龍門渡,再無其他附加之物,叫初次來此的人摸不清它是賣些什麼名堂。
「怎的,沒有店小二兒呢?」
衛衡走進店中坐下來許久,也不見有店夥計上前來招待,此處張望一下,周圍的客人卻盡數都是些男子,滿堂的人里,似乎只有天音和裊裊兩個女子。
少年奇怪之時,隔壁桌上出來個男子,健碩身材,藏青色的直襟窄袖長袍,腰上就別了條白玉封帶,再無半點裝飾,面孔周正,一雙星眸閃過光亮,看起來便是個江湖俠士的模樣。
「小兄弟是第一次來這兒吧?這裡呢,要什麼得自己拿,看你們對這兒也不熟悉,我就做回好人,你們要點什麼,我幫你們拿。」
說話的男子很是義氣的說道
「不過,這銀錢要你們付!」
話說完,男子朗聲一笑,等衛衡他們說話,
「裊裊姐想要什麼?」
衛衡想也不想就討好地問道,
「就來一壺茶,還有點心什麼的。」
「哈!小姑娘,這兒可是酒館,哪有什麼茶啊水啊,你是不是來錯地方了!」
聽到裊裊的回答,男子吃了一驚,皺皺眉頭,又突然大聲的笑起來。
「是啊,這兒是遠近聞名的酒館子,酒娘個個美艷,來的都是男子,這女子要來,多半是來抓在此地逍遙快活的酒鬼,色鬼夫君了!」
桌后的一個高瘦男子調侃道,這下,堂內喝酒的客人們都注意到裊裊這一桌的動靜,齊刷刷的看過來,一時之間,衛衡不知所措的,總算明白那船夫同自己說到此地時那不可描述目光的深意。
「眾位,可是又在為難新來的客人了?」
還未見得來人,就已經聽到了女子嬌媚多情的聲音散過來,
只普普通通一句話,落入堂中人耳里時,嬌中帶妖,柔中夾媚,乍一聽似黃鶯出谷,鳶啼鳳鳴,清脆嘹亮卻又婉轉柔和,再一聽去,卻又如潺潺流水,風拂楊柳,低回輕柔而又嫵媚多情,便是這一句話就已經讓人浮想聯翩。
眾人朝著同一方向看去,自東邊的小間里就出來個女子。
那身材曼妙的來人,下身著藕粉色水仙散花綠葉裙,步履輕盈,腰肢款款擺動之際,半露修長性感的雙腿,上身著大朵牡丹翠綠煙紗碧霞羅,露出雪白皓腕,身披金絲薄煙翠綠紗,襯得頸項優雅精緻,頸上面容更是叫人驚艷,一雙含情美目,櫻桃小口輕佻勾起,端的是無盡風情。
大堂中便傳來一片倒抽氣的聲音。
祁裊裊也看得有些發愣,這個女子,容貌算不得頂好,可當憑身上嫵媚風姿就足夠勾人,使得她周身上下又罩上一層美艷風華,一顰一笑都蠱惑人心。
見眾人都是看呆了的模樣,那說話的女子掩唇一笑,
「幾位客人,龍門渡只有酒和酒娘最為出名,四位是要酒,還是酒娘?」
女子說話的時候,柳眉勾起,無限旖旎風姿。
「骨姬這是看這兩位兄弟容貌俊朗,氣度不凡,便偏心要為他們做主了?」
酒桌上的一個紫袍男子對著骨姬便說起話來,面上佯裝怒氣。
「骨姬哪敢,各位都知道奴家素來只認酒,不認人,誰付的酒錢多,骨姬自然便偏心誰,哪裡會去計較容貌是非。」
骨姬又是一笑,右手輕撫鬢上蝴蝶發簪,垂在臉頰的青絲便隨著女子動作輕微一晃。
「唉,也是,不然那李縣令怎麼可能得你青眼。」
紫袍的男子聽得骨姬的話,不禁想起老色鬼李縣令,眉頭一皺,話匣子就打開了,仰面便幹了一杯酒。
「這李縣令,仗著自己祖上留下的家產,捐了個官做,有權有勢的,逼得骨姬你委身與他。」
「公子說笑了,骨姬只是女子,自幼雙親早逝,漂泊到此地,在龍門渡得個酒娘的營生已是幸運至極,承蒙各位關照體貼,哪裡還要求別的什麼呢!」
「這李縣令便憑他那勞什子的官來威脅你,若是你不願,我們大傢伙兒都會祝你一臂之力!」
方才同祁裊裊他們說過話的男子走到骨姬身旁便是大聲喊道,卻被女子捂住了嘴,
「公子莫要胡說,若是為此受得縣令懲戒,叫奴家如何是好。」
骨姬的臉上出現一絲感動,等扭動腰肢走向裊裊這邊時,又換上了另一副神態,
「四位要是不想喝酒,想喝茶,奴家叫后廚的人去燒壺水來,早前還有些留下的春日龍井,再給幾位拿幾疊花生米和蜜餞上來可好?」
骨姬挑著笑,叫人無法拒絕,
「嗯。」
衛衡一時間被女子的笑晃了心神,張口便應,得了回應,骨姬便邁著蓮步走到后廚去了。
「喂!衛衡,回神啦!」
祁裊裊見少年呆愣的樣子,拿了雙竹筷一丟,恰好落入他懷中。
「啊,啊!裊裊姐,做什麼!」
「呵,被美人勾了魂了?」
祁裊裊翻個白眼,很是不屑,
「沒沒沒,我,我這不是,啊,哪裡比得上裊裊姐和烏羽姐姐啊!」
衛衡一排腦門,神思活絡起來,嘴巴像灌了蜜一樣把裊裊和烏羽都誇過去,
「你們可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神妃仙子一樣的美人呢!」
「哼!信你的話就有鬼了,油嘴滑舌的!」
祁裊裊冷哼,但不得不說又很為衛衡的誇獎而自得,眼睛悄悄瞥向殷離,見黑袍男子正襟危坐,低垂眉眼,絲毫沒有被剛才出現的骨姬吸引視線,心下愈發喜悅,眼角彎彎,左右手指都開始在桌面輪番的敲起來。
烏羽倒是平靜的多,眼睛也不帶眨一下就承下了少年的誇讚。
花生米和蜜餞茶水很快便送了上來,幾人邊吃邊聽著周圍的人談天說地,
「骨姬這事兒,倒叫我想起之前幽蘭那事兒了!」
紫袍男子看著空了的酒碗,不禁喃喃聲音卻是整堂的人都聽得到。
「幽蘭是何人?」
有新來的酒客問道,
「哦,是好久以前的事兒了吧,一年,還是兩年?我也記不太清,不過應該是在骨姬來到龍門渡之前,這兒呢原來是叫津渡酒館,幽蘭是原來出名的酒娘,長得也十分標緻,誒,這麼一說起來,倒是覺著幽蘭和骨姬有幾分相像。」
「繼續說,這可有些意思,那幽蘭怎麼不在這兒了?」
有好事兒的酒客出聲詢問。
「唉,那事兒,一般人還真不太清楚,幽蘭啊,憑著姿色被李縣令給看上,可那小娘子辣啊,誓死不從,就被李縣令使了計,丟了清白,之後啊,便跳河自盡了。」
男子說話之時,還十分可惜的搖搖頭,同情幽蘭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