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黑雲壓城城欲摧
天音到達北鴻寨外時,那些著黑色軟甲的人馬即將衝破寨外防線,視線所及,皆是刺目的血色,踢踢沓沓的馬蹄聲卻來卻清楚,還混著寨中兄弟被箭射入胸口的痛哼。女子氣急,握著銀槍封月的右手也暗中使勁,腳尖一點,便深入戰場中心去。
日頭此刻高高掛起,那光熱叫人心發怵,一向安靜的北鴻山此時燒騰起來,像是一鍋沸水,十分混亂。
箭矢齊齊發向正入戰場的赭衣女子,蓄勢已久,只叫人擔憂女子羊入虎口,逃脫無法,卻不想天音竟是將手中銀槍舞出花開,摸清每一根箭矢方向,一一反擊了回去,正好根根刺入馬上之人咽喉。
「哼!」
天音鼻中發出冷笑,上挑眼角帶上森冷寒意,額前亂髮也不做打理,嘴角一勾,發起狠來。
對方人數眾多,陣勢又如訓練已久的精兵一樣,天音擊殺馬上之人同時,目光流連,細細查看,便見每一個人腰間都綴著一塊銅質腰牌,其上似乎還刻著一隻飛鷹。
宇文風的飛鷹衛!
驚異只在天音心頭掠過一下,轉而便是無盡惱怒。
「好啊,我倒要看看,這懦弱無能的膿包是要做甚!」
天音殺退一圈的飛鷹衛,才見得五十米開外,一高頭大馬向她走來,馬座上之人,同穿著黑色軟甲,只是還多了個鐵質頭盔,面目皆掩,剩下一雙眼盯著自己看。
「北鴻寨寨主天音,借山寨之勢,為禍北鴻,危害百姓,目無王法,本相奉聖上之命前來此地剿匪!」
來人語氣狂傲,飽含威脅之意。
「哼!剿匪,倒說得想那麼一回事兒。」
天音雖是仰頭看著馬上男人,眉眼裡不見一絲屈服,反倒比他傲意更甚,為皇上的剿匪理由感到可笑。
「放屁!誰人不知我們寨主對北鴻周邊百姓有多好,再怎麼次也比你嘴裡那個狗皇帝要英明得多!」
天音身後不遠,手拎一把鐵鑄大刀的壯漢朝王淼方向吐了口唾沫,很是不屑,引得天音帶過來的寨中兄弟隨聲附和。
「如此粗魯無理的土匪!」
王淼身為丞相,在王都內都是人人敬畏,不敢忤逆分毫,沒想到到這北鴻山來,連一個身份低賤的土匪也對他如此無力,氣惱至極,卻礙於皇帝的飛鷹衛在此,須得維護自己的形象,只能說出這樣一句話來,眼含怒火,只想著將這群下等人都撕個粉碎。
「飛鷹衛,聽我號令,見北鴻寨土匪,殺,此等惡徒,絕不手軟!」
王淼手一揚,便有無數飛鷹衛上前來,將他保護在內。
「窩囊!」
天音看來勢洶洶的飛鷹衛已經擋住了王淼,牙關一咬,吐出這兩個字,其他兄弟見王淼如此作為,更為惱火,拿出自己看家本領,劈刀上前。
北鴻寨這一頭,只知此戰必須守好寨子,哪怕自己身死,也不能讓寨內家人收到傷害,更容不得寨主的名聲被這樣侮辱。
而王淼帶著的飛鷹衛,唯皇命是從,殺了這些土匪便算是完成任務。
北鴻寨外,便開始了混戰。
飛鷹衛千餘人,而北鴻寨滿打滿算只有兩百人參戰,饒是眾人武藝傍身,也敵不過飛鷹衛的弓弩盾牌,不到一刻鐘的時間便死傷眾多,王淼躲在後面,得意地看著方才對他嗤之以鼻的人如今中箭,沒了氣息,心下暢快無比,便又大喊一聲,
「放箭!」
無數黑色鐵箭飛出,直刺男人們的胸膛。
天音舉搶抵擋,背後一箭防不勝防,正要刺來,
「寨主小心!」
天音並沒有事,手下兄弟卻替她受了一箭,直擊胸口。
「大虎!」
女子看著軟軟倒下的大虎,一身粗布衣裳都是血跡,眼睛還沒來得及閉上,便沒了氣息。
此時天音腦中一閃而過的便是死去男子生前的憨厚面孔,胸口鈍痛。
血,濺到天音臉上,還帶著熱氣,女子牙關緊緊一咬,使力出槍,恨意貫天,刺人咽喉。
還是北鴻山盛夏那熾熱日光,只是周邊的風都鼓動起來,嘩啦嘩啦吹起樹葉。
安置好寨中婦孺的祁裊裊趕了過來,見天音同被刺客伏擊那日一樣,成了個血人,目光看向那些士兵就更加憤恨。
她便是非常奇怪,人界的生靈,是如此拎不清人的好壞嗎?天音姐姐這般好的一個人,屢次三番遇到刺殺,剛剛養好身上的傷,現在又是這樣。
「天音姐姐!」
祁裊裊提著銀槍過來,使出近日剛學會的槍法,竟也能殺得幾人,再暗中使勁在馬蹄上直戳,馬背上的飛鷹衛便落下來,見祁裊裊一個弱質女子,使得這般手段,鐵青著一張臉舉刀朝裊裊撲來。
少女出槍,抵住撲面而來的銀刀,手腕被震得發麻。
不遠處的天音見祁裊裊一行人沒有好好待在密洞里,卻跑到這裡來,心下一股暖流涌過,同時更覺情勢迫人,幾個來回解決面前士兵,從胸口掏出信號彈,點燃引線,眾人頭頂上空便炸出一朵火花。
金色的,極大的炸裂聲,在蔚藍天空炸開后便瀰漫出煙氣,王淼見及此,眸色開始閃動出一絲不安,但又自己安慰自己,強壓下那股不安。
北鴻寨這邊拼力抵抗,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僅剩下二三十人,此時北面隱隱傳來聲響,整齊劃一,震天動地。
正在作戰的飛鷹衛也是覺察到聲響,行動遲緩下來,餘光皆是撇向有異動的那邊。
只見得那片銀光閃閃,銀色甲胄的將士踏馬而來,氣勢要壓倒飛鷹衛幾分。
若說飛鷹衛是一柄磨的發亮的匕首,那麼現下這支隊伍便是在沙場上舔舐敵人鮮血的長劍,鋒芒畢露,氣勢攝人。
「主子!」
領頭的男子恭敬地一喊,便帶著身後隊伍加入到戰鬥中,一時之間,因著隊伍出手果斷,陣勢變化無常,飛鷹衛出現落敗之勢。
天音見此,鬆了一口氣,將身後戰地交給那隊伍的領頭男子,隻身一人上前。
躲藏於飛鷹衛后的王淼手心冒汗,兩股戰戰,驚得差點從馬上掉下來,他怎麼也想不到,當年潰敗的封家軍竟然出現在這裡,方才那男子的高喝自己聽得清楚,正是封奕左膀右臂,封迪。
眼見身前防衛圈愈發單薄,那渾身浴血的女子提著銀槍離他越來越近,王淼鼻尖充斥的血腥氣也愈發濃厚,剛才心下得意早已煙消雲散,一夾馬腹,掉頭欲跑。
身後刀劍冷光向正在奔跑的馬匹射來,噗的一聲,刀劍刺傷馬後腿,馬兒受痛嘶吼一身,將王淼摔了下來。
從馬上跌落下來的王淼只覺渾身上下的筋骨都開始火燒一般,疼得直抽氣,踉踉蹌蹌地站起來,暗地罵一聲混賬東西,天音的銀槍就抵住了咽喉。
面前的女子,身上煞氣漫溢出來,上挑眉眼染有血跡,王淼只覺此刻風聲漸弱,剩下自己的心還在胸膛直跳,這個女子,太像那個所向披靡的將軍封奕了。
所以,他一定要除掉她!
「呵!丞相大人,你安給我莫須有的罪名,傷我北鴻寨兄弟,你看看要如何清算!」
天音發狠,手上的槍尖刺入王淼咽喉,
「你不能殺我!難道你不想知道封奕為什麼死嗎?」
王淼脖頸劇痛,情急之下喊出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