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目所及,皆不信
祁裊裊只覺左胸口像是被利刃破開,皮肉筋脈俱是斷裂開來的疼痛,她低下頭去看,卻不見心口有任何異樣,連傷口也看不到一點,可這痛來得急促,又是令裊裊想哭出聲來。
少女捂住胸口,臉色發白,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她本來想告訴殷離她現在的異狀,可視線中殷離的樣子變得模模糊糊的,而後腦海中一閃而過一個男子的影子。
那男子舉著把利劍,正要刺入祁裊裊胸口,裊裊伸出右手想要阻擋飛來的刀劍,那幻覺卻又是馬上消失了,還帶走心口鈍痛。
祁裊裊回過神來,揉揉左胸口,彷彿剛才那番只是個夢境,待看清身邊殷離的面孔,正擔心地瞧著自己,暗自嘆口氣,極快速地後退了一點。
「裊裊剛才怎麼了。」
殷離問道。
「沒事兒,可能是近日沒有休息好吧!」
祁裊裊將自己心中不安狠狠壓下,故作輕鬆地回答。
「那我便送你回去休息吧!」
方才兩人貼得那樣近,殷離現在還能感覺到,少女身上馨香一點點竄入他鼻口,便有些彆扭,又擔憂少女身體,便打算叫裊裊回房睡去。
「好。」
裊裊一聲回應后,殷離便抱起少女,一躍而下。
懷中少女安安靜靜地,不多說一句話,似乎是真的累到了,男子凝視少女良久,眼底一絲不安藏得深,看不分明了。
這人界,白日便是白日,黑夜也就是黑夜,黑白分明,不管是在追雲國邊境的北鴻山,還是正中位置的王都,都是一樣的公平,天黑之時,便是伸手不見五指,風一陣一陣的吹,還有隱約蛙鳴。
只是王都里的丞相府,上好的青瓷杯盞被砸落在地,那幾聲脆響落在夜裡,也讓人只覺脊背生寒,心慌得緊。
「你派出如此多人手,竟是沒能取她性命!」
王淼此時怒火中燒,那日下了命令去北鴻寨暗殺天音,本該三日內便有消息,可現在足足過了五日,自己等得心焦,卻是算準了天音敵不過數量如此浩大的刺殺,也便安慰自己再等上幾日。可當手下回來之時,卻帶回壞消息,一百五十人皆是有來無回,那天音死裡逃生,還在北鴻寨蹦噠。
碎裂杯盞濺起的茶水落於跪在桌案前的灰衣男子腿上,滲透到衣服料子里去,男子被王淼身上的怒氣所震懾,不住地發抖,他並不知道,那日山谷之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他派一百五十人埋伏在天音前往的道路上,本是萬無一失的法子,哪怕天音帶了再多土匪寨子里的幫手,也抵不過受過訓練的刺客的精密刺殺,可當他發現天生異像,心底便升起不安。
待遠遠地看到天音渾身是血的走出來,他便去埋伏的地方一探究竟,他才發現自己的預感果然沒有錯,山谷之中倒地的刺客皆是死狀凄慘,眼睛睜大,淌出血來,連耳朵,鼻子與嘴,都是留下烏黑的血漬,再觀那些此刻下垂手指,俱是隱隱透出黑色。
前去北鴻山共一百五十一人,逃回來的只自己而已。
「主子,按計劃殺天音易如反掌,可當時卻天有異象,本晴朗無比的天空出現烏雲,正好便籠罩在我們埋伏的地方。」
跪地的灰衣男子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所見講了出來,
「那些死去的兄弟,神情可怖,就好像看到了不可置信的事兒!」
那男子說到這裡,語氣激動,回想起山谷看到的景象,脊背上竄起一陣涼意。
「哼!我為官數年,就從來沒有聽說過如此靈異之事,我又怎麼知道,這是不是你的推脫之詞。」
王淼聽到這些話,只咬牙吐出這一句話來。
「如此無用,看來你並不擔心你一家老小性命啊!」
「是屬下失職,請千萬不要苛責我一家性命!」
男子聽到王淼的威脅,隱在袖子下的拳頭緊握,有幾分氣惱,脊背卻是更加彎下去。
「我的決定可不是由你說了算的。」
見桌案前的男子卑躬屈膝,身子低到塵埃里去,王淼心中生起一股快意,追雲國最好的刺客頭領此時為了一家老小而對自己如此聽命,終究這王都里,最為重要的還是權力啊!
「求主子繞過我家人性命!」
那灰衣男子開始磕起頭來,咚咚咚的撞擊聲,落在這濃濃的夜色里,格外沉重。
王淼一瞥額頭已經磕出血來的男子,一聲冷笑。
「還不快滾!」
聽到王淼如此,男子停下動作,風似的離開。
丞相府書房的門,一開一合,灰衣男子看向書房內跳動燭火映出的王淼身影,眼底冰寒無比。
書房內將滿腔怒火發泄在屬下身上的王淼此時冷靜下來,暗中刺殺,一次未成,怕北鴻寨那個無知婦人會起警戒之心,不可再行,眼下只能藉助宮中那位的力量了。
不過,又該以何種理由呢?
王淼轉身看向背後書架上的各色奇珍異寶,仔仔細細,不落一絲細節,將目光死死黏在上面。
約莫一盞茶的時間,王淼渾濁眼珠閃過一點冷光,下垂嘴角勾起,鼻孔發出一聲冷哼,便朝門外喚一聲。
「來人,我要進宮面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