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上路

  翌日一早,胡九草草收拾了一下包袱便上路了,告別了這個生長了十多年的地方,她割捨掉了心中那絲絲的不舍,堅定的踏上了拜師學藝的道路。


  她要變強,她不想再像昨夜裡一樣,被那些潑皮踩在腳底下,如螞蚱一般任人踐踏,不想再經歷一次眼睜睜看著至親的人死在自己面前。


  她紅腫著雙眼在屋后草草徹了個小土堆立了牌位,便帶上了最後十個銅板和幾套破舊的單衣向邊城出發。


  一路上看見熟悉的風景離自己越來越遠,胡九的心裡多了一抹彷徨。她擇大道而行,白天隨人流而動,晚上則在林野間惶惶而卧。


  為了方便,她作男孩打扮,臉上也因趕路而泥塵沾染,看起來就像一個小叫化。


  這日子便在趕路中度過,邊城離小鎮甚遠,如此趕了一個月,也才趕了一半的路程,這半月里,有好幾次險些遇到魔物,還好都讓她避過了。一路上聽說得最多的便是哪個村莊又被毀了,死了多少人。


  每每聽到這些,她的心都是不由自主地抽痛,她想她的啊爹。


  今晚的風特別清涼,天際的晚霞一點點消失不見,月光灑在大地上,令這個叫「涼村」的小庄特別寧靜。


  胡九站在官道旁的小山丘上,不自在地用衣袖抹了一把臉,可是沒把臉抹乾凈,反而更加邋遢了。


  她已經快半月沒洗澡了,天曉得她的心裡多崩潰啊,還好現在是秋天天氣不熱,要不然她肯定得被憋死了。


  胡九心裡一邊自我嫌棄,一邊看了看天色,夜幕又要降臨了。她麻利地攀上一棵長著青果子的樹上,用力掰了個果子,往衣服上擦了擦,便大口地吃了起來。


  還好她自小就常往山上跑,這些果子她認識,沒毒能吃,將就著能填飽肚子,要不然,她肯定還沒到邊城就餓死了的。


  不管不顧地吃了四五個果子,摸了摸有點鼓起來的肚子,她才滿意地打了個嗝。


  她仰躺在樹上,透過片片樹葉看著斑駁的月光,鼻子酸澀,眼淚竟差點奪目而出,她忙用一手捂住雙眼,不再去想那些難過的事情。


  於是她順著樹榦爬下來,找了塊不甚髒的地兒坐了下來,輕輕靠在樹榦上,晚上便這樣湊合過一夜了。


  官道上人雖多,但都是白天趕路晚上住宿的,甚少有如胡九一般在野外露宿,她也不怕被歹徒惦記,似她這如叫化子般的打扮,人家不躲著就好了,也不會害事害到她身上來。


  所以,她這是睡得叫心安理得,一點也不含糊。一開始上路的時候她還吊著一顆心晚上不敢入睡,可是經過一個月的鍛煉,她早就膽大如牛了。


  夜裡很靜,只偶爾傳來的蟲鳴聲在喧染著這片大地。空氣中似有臭腥的味道在飄散,打擾了這一刻的美好。


  胡九被吵醒的時候,還以為是天亮了。可是沒有,她睜開眼睛看見的是四處逃竄的村民,和慘厲的狗叫聲。


  她驚恐地跳了起來,爬到樹上眺望,只見「涼村」早已是火光大起,慘叫聲連連。


  陸續有村民往山丘這邊驚慌失措地逃過來,胡九的心不安地跳動著,這隻怕又是魔物在禍害村民了。


  「娘,爹爹呢?爹爹在哪裡?」年約四歲的小女孩被她娘親拖著跑,她哭喊著,頻頻回頭看向村莊,她的眼裡寫滿了恐懼和害怕。


  年約四十的農婦停住了腳步,她在四下逃竄的人群中尋找,找著找著開始著急了,她緊緊地拉住女孩的手說:「小丫,你在這裡等娘親,娘親去尋你爹!」


  「不要不要,娘親你不要離開我,我好害怕。」小女孩哆嗦著哭得更凶了,她的叔叔伯伯都被怪物吃了,她好怕好怕。


  「啊秀啊,你……你還在這裡……站著幹嘛,快……快帶著……你的孩子逃命去啊!」一年約六旬的老人因為跑得太快而面色變得蒼白,他上氣不接下氣地對著農婦大叫,又重重喘了幾口粗氣,才隨著人流而去。


  他活了六十多年了,沒想到臨老還不得安寧,這天下喲,只怕沒得太平日子過羅!

  農婦看著老人逃去,剛想安慰女兒幾句,沒想到一陣刺骨的痛楚襲來,她低下頭,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挖入肚子的尖銳觸手,倒下去的時候,她只見得被濺了滿臉鮮血而嚇呆了的女兒。


  她想伸出手去抱抱女兒,告訴她別害怕。可是,吐出來的只有鮮血,她再也無法多說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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