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全世界都知道
第93章:全世界都知道
病房中的安靜,被衝進來的小護士突然破壞,喬默先是一怔,隨後聽著女護士大口大口的喘氣聲,反應無比冷淡。
「那就打死好了。」
年輕的女護士小臉都懵了,瞪著烏黑的大眼,「蕭、蕭太太……萬一真的出人命怎麼辦?您先生和另一位先生在醫院天台上打的你死我活!」
「醫院難道沒有保安?」喬默面無表情的反問。
此時已經是深夜,值班醫生都少的可憐,所以兩個男人在天台上打架,也沒有什麼醫院的代表人出來和解。
女護士站在病房裡一時沒了辦法,只盯著病床上冷漠的喬默。
過了半晌,喬默心煩意亂的丟開手裡的雜誌,掀開被子,語聲煩躁的問:「他們在哪?」
「就……就在天台上,我帶你過去!」
喬默拖著虛弱的身體,被女護士一直帶到天台,從電梯里出來時,一股冷風直直刺來。
那兩個男人你一拳我一拳的,絲毫沒有讓步的打算。
喬默就站在那兒,冷冷的撂下一句:「你們最好把其中一個打死,這樣省的讓我看見心煩!」
或許是聽見了喬默的聲音,兩個男人都堪堪停住了手,望向了這邊。
喬默真瘦。
她穿著一套藍白條的病號服,只能堪堪籠罩在身上,在那寬大的病號服里,幾乎看不見她的腰,她的腿,到底有多細。風一吹,整個病號服便鼓了起來。
蕭衍第一次見到喬默的時候,她沒這麼瘦,小臉上氣色很好,還透著粉色的血色,兩頰邊,有一點點肉,看起來有點嬰兒肥,很惹人喜歡。
可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喬默開始慢慢的瘦下來了,再也沒長過肉。
她的臉,從鵝蛋臉瘦成了瓜子臉,還是那麼清新漂亮,可卻少了一抹朝氣和生氣,彷彿是一灘死水,再也沒有任何波瀾了。
蕭衍流星大步的走來,喬默被風吹得模糊的視線里,只見蕭衍一身肅穆黑色,身長玉立的走來,他的周身,散發著一股濃濃的戾氣和肅殺,素白的臉上,分明掛了彩,卻絲毫不影響他精緻的五官帶給人過分的震撼。
在那麼短暫的十幾秒里,喬默眼裡就只有他。
他走過來,站在她面前,將挽在臂彎里的大衣抖了抖,強勢的往她削弱的肩頭一攏。
喬默仰著蒼白的小臉,就那麼無情無緒的盯著他。
他甚至蹙著深眉,略帶責備的教訓著她:「這麼大風,誰讓你跑出來的?」
喬默牽動著唇角,動了動,笑容僵硬,她眼裡有盈盈的淚水,「不然呢,看著你把我哥打死,還是我哥把你打死?」
蕭衍手臂一僵,黑眸底下掠過猜忌,「那是你哥?」
喬默一點都不奇怪他會猜忌她,甚至是不信任她,畢竟,一而再再而三的,他都從來沒有選擇信任過她,哪怕一絲一毫。
「不然呢,你覺得我會和幾個男人有關係?在你眼裡,我喬默就是這樣一個水Xing楊花的人。」
不知是不是風太刺骨,還是心裡的委屈堆積到了一個已經爆發的程度,喬默迎風而立,眼裡的清淚,一直流個不停。
「喬、默!」
不知為何,他聽見她這麼輕賤自己,他心裡就異常不好受,甚至生出了一絲火氣。
蕭衍的雙手覆在她肩頭,想要將她攬進懷中,卻被她一下子打落在半空中。
「別碰我。」
蕭衍眉頭蹙的很深,彷彿好幾條山川,「就算那是你哥,他也沒有權利從我身邊把你帶走,喬默,沒有我的允許,你哪裡也去不了!要麼待在我身後,要麼待在我懷裡!」
呵。
真可笑。
狠狠傷害了她的男人,現在說起這種情話來,不覺得自打臉皮嗎?
「蕭衍,別再這麼幼稚了,我們離婚,這是所有方法中最好的方式。你不愛我,我也已經愛不起你了,所以就這樣分開,對誰都好。」
蕭衍攥住她纖細的彷彿一捏就碎的腕子,將她用力帶進懷裡,緊緊扣住她:「喬默,你說過要永遠在我身邊!」
「那些都是隨口騙人的,鬆手。」
風澈大步上來,攥著喬默的另一隻手腕,「蕭衍,我警告你!現在放手!」
「喬默是我的妻子,我憑什麼放手?!」
喬默左右胳膊被兩個男人一人拉住一條,來來回回的拉扯,喬默忍無可忍,失控的尖叫了一聲。
「啊!!!」
兩個男人同時鬆開了手,喬默抱著腦袋,慢慢的蹲在地上,她小聲小聲的啜泣著。
可她幾乎是歇斯底里尖叫:「你們到底要我怎麼樣?別再來煩我!別再來煩我!!!」
她抓著亂糟糟的頭髮,手指幾乎掐進了掌心中,起身,轉身往電梯里快速走去。
「誰也不許跟上來!」
原本想追上去的兩個男人,生生止住了步子。
喬默進了電梯后,按下了病房的樓層,蹲在電梯里,一直失控的哭。
為什麼事情變成了這樣?為什麼她現在會這麼痛苦?
誰來救救她?
回到了病房,兩個男人臉上都掛了彩。
喬默懶得理會他們,清眸微微掀動一下,「我要睡了,你們打算待在這裡多久?」
蕭衍沖著風澈冷哼了一聲,「我們是夫妻睡一起理所當然,難不成你這個哥哥也要睡這兒?」
口氣譏諷,絲毫不留情面。
喬默蹙眉,慍怒:「蕭衍!你說夠了沒有?!」
風澈自然知道自己待在這兒不方便,對喬默溫聲道:「瀟瀟,我明天再來看你。」
喬默點頭,「你路上注意安全。」
等風澈離開后,病房裡只剩下了蕭衍和喬默兩個人。
一陣緘默。
喬默躺在病床上,翻著手裡的雜誌,眼皮都沒掀動一下,只冷冷道:「我這裡沒有你睡的地方。」
再說,這個男人如此矜貴,讓他和她擠一夜的小床,她受得了,他能受得了?
「我不需要睡的地方。」蕭衍一下子打斷了喬默的話。
只見這男人往喬默病床邊的椅子上一坐。
喬默忍了半天,終於開口問:「你打算這麼過夜?」
「怎麼了,有什麼不行嗎?」
喬默丟下兩個冷漠的字眼:「隨你。」
直接翻過身子,背對著他,閉上眼,假寐。
可無論如何,也覺得睡不著了。
她睜開眼,窗外一片燈火闌珊。
他們好像從未心平氣和的說過話,聊過天。
喬默就那麼背對著他,靜靜開口:「蕭衍,我們談談吧。」
好好談談,而不是說不到一兩句話就吵架,然後沒有任何結果的談話。
「除了離婚,除了要離開我,除了非要孩子,這三件事外,其他的,你想談什麼,我都陪你談。」
喬默深深的嘆息一聲:「那我沒什麼可以和你談的了。」
他們現在,可以談的事情,也就這麼三件,除了談論這三件事情之外,他們兩個和最熟悉的陌生人沒有任何差別。
「蕭衍,我們好聚好散不行嗎?」
蕭衍盯著她纖細的背部,冷哼一聲:「好聚好散?你現在就這麼想擺脫我?」
現在,對她來說,他是一種負擔,離開他,就會是一種擺脫,對嗎?
好,那他就讓她永遠擺脫不了他這個負擔。
「蕭衍。」半昏半暗的光線中,喬默轉眸看了面色鐵青的男人一眼,她緩緩開口,「我們現在……在一起的意義究竟是什麼?你考慮過嗎?」
男人彷彿被問住了一般,久久都不語。
喬默抿了抿唇瓣,唇角滑過一抹若有似無的苦笑,深吸一口氣,才說道:「很久以前,我想過。我以為我跟你在一起,是因為我爸爸的醫藥費,還有那張形同虛設的婚姻合約,可後來,我才發現,我之所以能那麼理所當然,心甘情願的待在你身邊,那是因為我,我……」
「我知道,你愛我。」
蕭衍清淡的笑了下,那麼縱容,甚至有一絲絲的小得意。
那聲「你愛我」,不像是在說「你愛我」,而是理所當然的,像是他在說「我愛你」一樣理所當然。
喬默也並不否認,事實上,她也不想否認。
喬默愛蕭衍,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所以,就算是因為我愛你,你也該給我一條活路,不是嗎?」
喬默從未那麼卑微的乞求過一個她那麼愛的人,放自己一條生路。
她曾經飛蛾撲火過,現在終於發現,如果繼續再愛蕭衍下去,她會死,會窒息,會將所有的自己全部掏空。
她,愛不起。
「喬默,這是我聽到過,最爛,最爛的分開理由。」
蕭衍幾不可聞的冷笑一聲,將右手抄進西褲口袋裡,那枚鑽戒一直都在,他摸出來,舉在喬默眼前,黑色眸子緊緊盯著她,眼底像是失望,又像是落寞,心灰意冷。
喬默抬眸看見那枚鑽戒時,眼底明顯怔忪了一下。
這枚婚戒……不是早就被他從八十層高的辦公大廈扔下去了嗎?
怎麼會……還好好的在他手上?
蕭衍勾了勾削薄的唇角,「喬默,你知道我為什麼留著它。」
如果換做是別的女人,給他戴了綠帽子,他會容忍她到現在?
不。
蕭衍情商慢半拍,卻在心裡無數遍的問過自己,為什麼喬默在做了這種令他無法容忍的事情后,他還是想要寵著她,還是不想要和她離婚,還是……想要把她牢牢地拴在自己身邊。
他懂了。
蘇景煜所謂的「一見鍾情」,他也懂了。
有些人,看一輩子,也不能激起任何心底的反應,可有些人,只要看一眼,便能激起內心深處最激烈的情感。
喬默對於空窗期三十二的蕭衍來說,對一個空白了三十二年的男人來說,他寂寞,他孤獨,喬默是他所有的歡愉……和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