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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花香和藥味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反而安定下來。


  不是他最好,我不想他這麼傻,他已經為我付出很多。


  然後,車子猛地停住。


  「江總,前面有十幾輛機車把路攔住了。」


  轟……


  還真是蔣蔚然……


  我不知道該有什麼表情,餘光看到江汓,他的表情高深莫測。


  大概是知道我在看他,他問我:「你希望我怎麼做?」


  我知道他當然不會吃虧,尤其是不會因為蔣蔚然吃虧。


  所以,我干著急也沒用,只能少說。


  「隨你!」


  「隨我?」他似乎有些意外。


  我乾脆閉著眼不說話。


  直到,我聽見一句……


  「你下車,我來。」


  然後,我一會聽到了開車門的聲音。


  不到一分鐘,我被江汓扔在副駕駛,而他在駕駛室。


  阿城,自然坐到了後面。


  我視野突然開闊起來,前面果真有十幾輛機車,中間的那個,正是蔣蔚然。


  他單腿踩在地上,嘴裡叼著煙,另一隻手撐在機車儀錶盤的位置,上身前傾,大大方方與我對視。


  江汓的手放在檔位上,朝我瞥了一眼:「不自量力!」


  話音落下的同時,車子猛地啟動。


  我只覺得腦子一晃,然後是車輪摩擦地面的聲音。


  緊接著,車調了頭。


  我見識過江汓的車技,比起阿城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驚叫出聲,卻被阿城從後面捂住了嘴。


  「鬆手!」江汓開口。


  頓時,捂在我嘴上的手鬆了。


  我只看到後視鏡里,十幾輛機車全部衝過來。


  機車也分檔次,也分好壞……


  他們的機車,換一輛普通小跑都是很容易的事。


  所以,他們有資本窮追不捨。


  可江汓不停轉彎。


  他仗著我們就一輛車,而他們人多,所以,他專找宅路。


  然後,他找到一個斜坡,直接衝上去。


  我是感覺整個車身都斜起來,往後仰。


  江汓么目光死死盯著前面,不帶有絲毫鬆懈。


  他瘋了他完全沒有把後面那群人當小孩兒。


  機車對於上坡這種事,是有些吃力的。


  再好的機車,也會受到阻力。


  不出幾分鐘,江汓成功地把十幾輛機車甩在後面。


  我暗自鬆了口氣。


  希望他不要再追來。


  怎麼遇到這種事,一個個都像小孩子。


  我還是不打算說話,儘管這速度和坎坷,把我顛簸得不成樣子。


  就在我鬆氣的時候,江汓卻沒有減速,反而更加快速地朝前面飛馳而去。


  我猛地一瞧,蔣蔚然一個人站在不遠處,連機車都沒在這裡。


  而江汓一腳把油門踩到最底下,朝蔣蔚然飛過去。


  「停車!停車!啊!!!」我不管不顧要去掰扯方向盤。


  可是我力氣沒有江汓大。


  我瘋了,瘋了……


  顧不上安全,把腳伸過去就胡亂找剎車。


  江汓的腿攔著我,不讓我伸腿過去。


  「我求你,江汓,我真的,求你了,你要我死我都答應,你不要!不要!不要啊!」


  江汓恍若未聞,腳下沒有絲毫鬆動。


  「求求你!」我直接跪下去。


  車子,就在我這一跪的瞬間,停了。


  我滿頭大汗,撐起身子一看,蔣蔚然現在車外,大概只有二三十厘米的距離。


  他沒有半點畏懼,眼裡的大海仍然清澈平靜。


  「謝謝。」我開口。


  江汓抓住我的胳膊,讓我起身:「下車!」


  緩了大約五分鐘,我愣愣地開門下車。


  蔣蔚然已經衝到我面前把我拉住。


  我根本站不穩。


  需要人抓著。


  他蹲在我面前:「小荼蘼,我背你。」


  我很沒出息,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江汓。


  十六歲生日那天,江汓帶我去蹦極,之後他背我上了車。


  而此刻,我回頭看他,他正看著我。


  眼裡有挫敗,有陰鬱,有怒火,唯獨沒有溫柔。


  我沒有趴在蔣蔚然身上。


  而是把手放在他肩上:「不用了,你扶著我就行!」


  蔣蔚然沒有強求,更不會為難我。


  他起身抓著我的胳膊,陪我一步步往前走。


  然後,十幾輛機車出現了。


  這次速度很慢。


  他們說:「恭喜然哥!」


  他們說:「歡迎嫂子回家!」


  他們說:「恭喜然哥!」


  他們說:「歡迎嫂子回家!」


  身後,是江汓車子發動的聲音。


  明明不大聲,卻震耳欲聾。


  我和他,從前不適合,現在不合適。


  我想過了斷很多次,卻割捨不下。


  還是那句話,睜開眼見到的第一個人,怎麼可能就這麼……


  輕而易舉地……


  放下。


  佛說,人有七苦。


  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


  ……


  我屬於生不對,死不起,還未老,心有病。


  怨憎的人,避免不了會晤。


  愛的人,已經別離。


  我不想坐機車,蔣蔚然就扶著我往前走。


  其他兄弟就用很慢的速度跟在我們身後。


  我不知道會給人帶去多大的難,但我沒有辦法避免。


  現在我只能跟著蔣蔚然走,也只能拜託他們照顧一二。


  雷虎給我的任務,我失敗了,林菀被江汓折騰得半死不活。


  她是身體受到折磨,而我是心死了。


  回到蔣蔚然的地盤我才知道原來這裡叫紅館。


  一樓二樓明面兒上是咖啡廳,但到了三樓便是另外一種說法。


  鍾楚楚是他們的大姐,也算是除了蔣蔚然以外說得上話的人。


  由她安排日常事務。


  而蔣蔚然是安排外面的事。


  他說,他想要雷虎的位置,我也不知道他具體怎麼計劃。


  唯一覺得不太靠譜的,是他還年輕,太年輕了。


  一個人要想在江湖有一定地位,而且是很高的地位,沒點年齡和閱歷怎麼行。


  蔣蔚然才二十歲。


  他怎麼可能讓所有人服。


  ————


  在紅館住了小半個月,蔣蔚然請了好幾個心理醫生來幫我看病。


  可我每天仍然說話不多。


  一天說過的話不超過三句,每句話不超過十個字。


  不管是蔣蔚然還是鍾楚楚,他們跟我說任何話,不是我不想搭理,也不是我不想回答。


  而是,我壓根就回答不了。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們看我的樣子挺著急的,卻又不知道怎麼辦。


  蔣蔚然找來的心理醫生說,我的病並非一朝一夕。


  我小的時候就有心理陰影,再加上生活經歷,那一定是令人為難的。


  之後,我不知道出於什麼心裡。


  我跟蔣蔚然說:「你去找白岩,他是我心理醫生。」


  這句話顯然是小半個月內我說過的最長的話。


  蔣蔚然欣喜若狂,說綁也要把他綁來。


  我放下筷子,看著碗里滿滿的飯菜,全是蔣蔚然夾的。


  「他可能回G市了。」


  白岩本來就是B市人,但他主要的事業是在G市。


  蔣蔚然點燃一支煙:「那又怎麼樣,就算他在火星,我也要把他弄來!你只信任他!」


  沒想到五天後,白岩真的來了。


  他是從G市過來的。


  我和他在單獨的房間里,告訴他發生的事。


  告訴他我看到的林菀,告訴他我和江汓以及蔣蔚然之間百分之八十的事。


  白岩安安靜靜聽完,給了我一張白紙。


  「十分鐘,畫一副你想畫的東西。」


  我沒有過腦子,選擇用油性筆在紙上畫畫……


  畫上,有海,有別墅,別墅外面是簡易的花園。


  花園內全是雜草,只有一支荼蘼花在邊緣,隨風搖曳。


  只是寥寥幾筆,見到的簡筆畫。


  白岩仔細看個好久。


  他說:「你沒有安全感,你渴望自由,渴望家但覺得無助。」


  我聽在心裡。


  白岩的話讓我徹底踏實下來。


  他說得很對,完全說中了我的狀態。


  我很想有個長期落腳的地方,離開江宅之後,我一直飄零。


  同時我又想自由,畢竟被江汓困了八年。


  「我可以給你開藥,但還是需要你自己調節,是葯三分毒,你如果長期服用……會……造成身體機能下降。」


  我朝他笑了一下:「可以,你給我開藥吧!」


  我就不信,什麼病還能真的藥石無醫。


  白岩給我開了葯,不多,幾瓶,每瓶不同。


  接下來的冬天,我天天吃藥。


  蔣蔚然每天到我房間里來,每天一束荼蘼花。


  明明不是花開的季節,他總有法子給我弄開,花開得正好。


  我的房間永遠是花香和藥味。


  短短數日,我瘦了一圈。


  那天,蔣蔚然照常進來,放下花,把我抱住。


  我正站在陽台上看外面的冬日景象。


  他從後面把我抱住:「帶你出去!」


  我搖頭。


  「妞,聽我一次,成嗎?」他把下巴放在我肩上,「外面空氣新鮮些,乖,我陪著你,不用怕。」


  我不想再受到任何刺激。


  所以,我再一次搖頭。


  「別搖頭!」蔣蔚然把我的身體轉向他,面對面。


  我想開口跟他說句話,可是說不出來。


  「你要我怎樣?把心挖出來給你好不好?」蔣蔚然的眼神很受傷。


  我不知道怎麼辦,只能向前一步抱著他,淚流滿面。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凶你!」他拍著我的背,「乖,我帶你出去,恩?晚上和楚楚一起吃飯?你連她都不想見么?那小崽兒天天吵著見你,都被我拒絕了!」


  我什麼都說不出,只是哭,一直哭。


  蔣蔚然嘆息:「算了,不想出去算了。」


  說著他放了手。


  我一把抓住他,哽咽著說:「你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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