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曜華

  「那可不是咱們天族的，是個凡人的孩子，幾個月前被千葉帶回來，當時只還剩一口氣，被千葉以神力吊著才沒死，她把那孩子放在聖花里，聖花雖有重聚神魂，起死回生的力量，但以她的神力根本無法啟動聖花救那孩子，只能就這麼放在裡面養著，能不能活我們都不知道，沒想還真活過來了，那孩子也算是個命大的。」


  大長老的話讓我心中隱隱有一個猜測，可是那猜測對我來說就是個奇迹，甚至我一點都不敢確定。


  嬰兒的哭聲自我身後揚起，我僵硬的轉過身，千葉抱著一個小小的嬰兒走到我面前，猛的跪了下來。


  「對不起，天主，我騙了您……」


  「你這是……做什麼……」


  她望了眼懷中的嬰兒，舉過頭頂，小銀兒先一步躍了過去，眼巴巴的看著那孩子。


  小小的嬰兒裂開嘴巴笑了笑，沖它舉了舉小拳頭，此時的我並沒看見，一滴淚從小銀兒的眼中落了下來。


  我顫抖的伸出手，接過千葉手裡的孩子，那孩子有著一雙金色的眼眸，神秘而美麗。


  他只有三分像我，眉眼處全是那人的影子。


  這真的，是我的孩子……


  許是從我身上聞到了熟悉的味道，他眨了眨眼，笑的更歡快了。


  「當時這孩子並沒有流產，他只是太過虛弱，隨時都會死，我不忍心看到他就這麼死了，於是自作主張帶他回了天族，我想用聖花來救他，可得知聖花的力量只有天主無上的神力才能啟動，無奈只能將他放在聖花里，我不能保證聖花可以把他救活，所以一直不忍告訴您，後來知道您就是天主，可，可人族動亂，大戰在即，您若知道肯定會不惜動用所有神力去救他，到那時，玄夜那些個妖孽就真的沒人能制住了，千葉對不起您！」


  千葉重重的叩下頭，久久沒有抬起。


  大長老從最初的震驚后慢慢擰起眉頭，想要訓斥千葉，然而又不知該從何訓斥，嘆口氣，亦彎身跪了下來。


  場中所有人皆無聲的跪下，沒人說話，更沒人給千葉求情，只是將腦袋深深的叩在地上，整個廣場都充斥著沉重的氣息。


  我沉默著，懷中的孩子笑容燦爛，可人極了。


  我該慶幸了不是嗎？


  他回來了，我的孩子回來了。


  「都起來吧。」


  千葉沒有動，眾人也都沒有動。


  「千葉，我不會怪你，只要他能回來，任何錯誤都可以被原諒。」


  我笑出淚，低下臉輕輕貼上孩子柔嫩的肌膚。


  是溫熱的，是我的命。


  有了孩子，天族霎時變得生動，長老閣的眾長老更是忙碌了起來。


  他們一直對沒能親自培養我而感到遺憾，這下可好了。


  大長老曾用神力點了點孩子的額頭，試圖探測這孩子承了我多少神賦。


  可他的結果卻是無法探知，那孩子身體里似乎有一道屏障，抵禦任何外入的法力。


  無法探知，這可愁壞了千葉。


  難道說這孩子就連法力都繼承了那人？那可怎麼辦，這孩子未來可是要繼承天主之位的，一代天主怎能是妖呢？？


  對於她的擔憂，我卻沒啥可愁的。


  不當天主就不當，身為天主的長子，即便不是繼承人，這輩子也不會受了什麼委屈去。


  而我，也只要他一輩子安然無憂，快快樂樂的，這便就夠了。


  神賦如何，如今只能不了了之。


  後面對於孩子的名字，長老閣又是一陣翻天覆地。


  最後查閱了歷代天主的族譜，又翻遍典籍，取了好些名字，可選擇便是這樣，越是躊躇就越是不知道該定下哪個。


  「這個似乎比較符合長子的身份。」


  「這個好像更吉利些吧。」


  「不不不，這個才更霸氣！」


  眾長老七嘴八舌，就差沒吵成一鍋粥了，最後我忍無可忍，猛拍了記桌子親自定下其中一個名字。


  ——曜華。


  他被聖花救活，出生時光華萬丈，此名字也算不枉。


  天族人沒有姓氏，每個人都只有字，我的姓也只是凡人父母的，私心裡並不想讓他冠以吳姓。


  曜華便曜華吧，不過其他族人都更喜歡叫他曜華少爺，就連長老們和千葉也一樣。


  小曜華長得很快，就像當初在我肚子里一樣，一天一個樣，身體越來越結實，而且還越來越不消停。


  剛養沒幾天就不耐煩於整日躺著，伸伸小胳膊小腿就會自己坐起來，睜著流光溢彩的漂亮雙眼，看看這裡看看那裡，那好奇的小模樣可愛極了。


  這孩子生來聰慧，因著長得極快，最初是養在我身邊的，後來眼見他漸漸大了，眾長老就將他抱到閣中撫育。


  倒是沒想到，小曜華被抱走時，最不滿的卻是小銀兒，先是扯著他的襁褓怎麼也不肯放，然後又用爪子撓我要我改變主意。


  可是它並不能懂我的良苦用心，再是小心翼翼的保護，我亦覺得怎麼也不夠，只有孩子真正有了能夠保護自己的力量，我才能徹底安心。


  我不舍，但這樣對他無疑是最好的。


  想來我也算在長老閣中待過，眾位長老個個法力無邊，會把小曜華教育好的。


  隨後，小銀兒天天都往長老閣跑，眾長老先開始並不怎麼讓它靠近小曜華，除非他們都在的時候，後來還是發現它通人性會推著搖籃哄孩子入睡，這才由它去了。


  小曜華會爬的時候，小銀兒更是時刻陪著他，甚至都不怎麼理我了，只有當小曜華睡下之後才會回來我這裡，真是比我這個當媽的都盡心盡責。


  有一次我好奇的想要看看這一嬰兒一狗到底如何相處起來的，於是我跑到長老閣門后躲著，正好瞧見小曜華剛從搖籃里哼哧哼哧的爬出來，小短腿夠不著地面，胖嘟嘟的手一松就往下墜了墜，然後就見小銀兒飛快的躥了過去，用腦袋還有身體費力的將他頂上去，咕嘰，小曜華又滾回了搖籃中，不顧他不滿的哼唧，小銀兒乾脆趴在他旁邊，大有看著他的意思。


  噗。


  我差點笑噴了，趕緊捂住嘴。


  如來時般悄悄走了。


  又過了十來天，小曜華已經能跑能跳，小銀兒就更加緊張了，天天追在他屁股後面，生怕他摔著了似的。


  這樣的日子一直到小曜華漸漸長大，會說話。


  然而小曜華初次張嘴，說出的卻不是媽媽，而是小一。


  小一？


  什麼小一？


  誰是小一？


  眾人巴巴的去找小一，只有我知道他喚的許是小銀兒。


  「小一，快來。」


  小曜華開始會簡短的說出自己的意思，但大多都是以小一開頭，很少會叫我。


  小銀兒跑過去，任由他扯著它的毛髮往它身上爬，連我都覺得扯的很痛，偏偏它不為所動，好像什麼都感覺不到似的。


  小曜華喜歡趴在它身上玩，玩著玩著也會就這麼睡著了，如果有人想抱他起來去床上睡，醒了后他還會大鬧一場。


  時間一長，眾人也都習慣了，反正小銀兒會照顧好他。


  喏，這不就是。


  夏天天熱，小曜華趴在它身上睡的有些不安穩，於是它就拿自己的尾巴當扇子，遠遠望去，這一幕別提有多滑稽，然而笑著笑著，眾人卻都覺得心裡暖暖的。


  這一人一狗相處的實在太愉快，小曜華亦對小銀兒很是依賴，有時候連我這個媽媽都會忍不住嫉妒。


  有他們在的日子，時光匆匆而過，我竟一點不覺得無趣，相反，似乎一切都圓滿了似的。


  以往我每每抬頭看天，那裡一望無垠，倒映在我心裡卻是無邊的空洞。


  而今，我望著天空，卻已覺得它是那麼豐富多彩。


  對於孩子的由來，眾人也都好奇過，眾長老七嘴八舌的問我孩子的父親到底是誰，又為什麼至今從未出現，是不是拋棄了我，或者出了什麼意外云云。


  不管他們問我什麼，我都概不回答，只是望著懷裡的孩子，當做什麼都沒聽到，他們自然不敢再問。


  不過他們似乎不死心的去問過千葉，千葉說了什麼我不知道，倒是此後他們再也沒有提過這一茬。


  除了更加積極的給我物色未來天君……


  我有時候都忍不住在想，這群長老是不是太長時間沒事做，現在就特別閑不下來。


  光照顧小曜華都不夠，還要操心我。


  居然不經過我的同意就私自在天族裡大肆篩選族人，還別說，他們的要求還真是嚴厲，一要品貌上乘，二要法力上乘，最後還要有氣場，畢竟未來可是天君不是么。


  先開始我是並不知道長老們私下進行的這些事，還是小曜華跑來通風報信。


  「媽媽，長老爺爺們說要給你選夫君哦。」


  「什麼？？」


  「媽媽，夫君是什麼啊？是不是會跟曜華搶你的意思呀？」


  我頭痛的捏了捏額，在心裡計量著該怎麼才讓長老們打消這種念頭。


  「媽媽難道你不要曜華了嗎？也不要小一了嗎？」


  我摸摸他的頭，又看了眼跟在他後面的小銀兒。


  「不會，媽媽不會不要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