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天族女子千葉
她雖然話未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顯。
慕容輕按了按秋風冽受傷的地方,明明那裡猙獰腐爛的不成樣子,偏偏任由他怎麼按,秋風冽卻像什麼都感覺不到一樣。
然而,事實的確如此,他已感覺不到痛楚。
「按理說,他是難得一見的陽盛之身,這些邪物不能輕易近身,只是他之前道法消耗太大已傷了心脈,再加上舊傷未愈,這才導致他被屍毒腐蝕。」
「那現在該怎麼辦?」
慕容眉頭深鎖,沉默不言。
我的心慢慢變涼:「難道就要眼睜睜的看著他……變成殭屍嗎?」
好半晌,我才說出那個恐怖的詞。
秋風冽平躺著,清俊的臉上,依舊是安然陽光的笑。
「其實,若能……」
天族女子突然出聲,讓我的目光充滿希翼的望向她。
對了,她是天族的人,出自那麼神聖又神秘的地方,一點屍毒,肯定有辦法的。
她欲言又止,好似嘆了口氣眼眸變得失落,頓了頓后,便見她手腕翻轉,手中驀的多出一隻小玉瓶。
「這是我天族的聖靈丹,是用十幾種神草製成的,對他的傷很有幫助,但……只能減緩屍毒侵蝕的速度,不能完全治好。」
秋風冽沖她虛弱的笑笑:「多謝。」
「不必。」
她搖搖頭。
「這葯每日吃一粒就好,瓶子裡面是一個月的量……」
她將葯塞拔開,倒出一粒喂進他的嘴裡。
「那一個月之後呢?又該怎麼辦……」
我獃獃的問,滿心憂愁。
秋風冽咽下藥丸,聞言拉了拉我的手:「你別擔心,一個月足夠了,待傷好一點我便回道宗,我們道宗有一座沐心池,那水也許可以治這屍毒,說到沐心池……」他轉臉望向天族女子,笑了笑:「據道宗的古籍記載,那還是你們天族的水。」
後者點點頭,英氣的臉上依舊帶著似乎與生俱來的嚴肅。
「大概二百多年前,吾王將沐心池水引入道宗,沐心池水不僅有長生不老之能,也可護你們道宗人不被妖魔傷至性命,但即便那水可解邪毒,卻也解不了你這受了詛咒之力的屍毒。」
秋風冽滿不在意的一笑:「我道宗雖遠遠不及你們天族,有那麼多前輩在,總會找到辦法的。」
天族女子動了動唇,終是道:「希望如此吧。」
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知道秋風冽不會變成殭屍,我的心大大鬆了一口氣。
真不敢想象,如果屍毒真的沒辦法去除,對於他來說,會是多麼的絕望。
天族女子伸手於桌面上輕輕一抹,大堆藥瓶就這麼憑空而出。
「這些都是我從天族帶的。」她說著,從中拿出幾瓶,開始處理秋風冽肩頭的傷。
她先是用一種淡綠色的液體清洗受傷的地方,隨後灑上褐色和白色的藥粉,再用白紗輕輕包紮。
許是那葯里有安眠的成分,上了葯后的秋風冽看起來很是睏倦,還未來得及說什麼,便昏迷了過去。
忙了很久,夜色濃重。
天族女子站在陽台外,靜靜望著不遠處的街道,印著那繁華燈火,她的背影迷茫而惶然。
我不由自主走近她,她聽到聲音回過神,卻沒有轉身。
我站在她旁邊,與她一起眺望遠方。
「你是凡人?」
不知過了多久,她輕聲道,語調平穩。
我應了一聲。
「為什麼參與這些事?不怕嗎?」
這一問,她真真切切的含了幾分疑惑。
怕?
怕就沒事了嗎?怕,它們就會放過我嗎?
我嗤笑,然而鄙夷的笑中,帶著只有我自己知道的苦澀。
氣氛沉寂了一會,我平復好情緒,轉臉看向身旁的人。
「你……就這麼從天族出來,獨自一人會很危險吧。」
其實我原本想說,天族好不容易躲起來徹底消失在各族人的眼中,你就這麼出來,玄夜怕是不會放過你的。
我轉念又想到,她應該是很不希望聽到一百多年前,天族發生的那件事。
她面容沉重,就連聲音也是沉重的:「我知道,但是我必須這麼做。」
我略有不解,她卻抿起了唇,顯然不想再說。
「我叫千葉,你呢?」
她扭過頭來,雖然臉上依舊沒有絲毫笑意。
「吳夢。」
她點點頭,忽的輕聲說:「你是個勇敢的女孩。」
我先是一愣,隨後笑了。
秋風冽家空間雖然寬闊,但除了已被佔用的主卧室之外,只還有一個書房。
不過三四個人是住得下的,哪裡都能委屈一夜。
為了晚上照顧方便,我拿了被子在秋風冽的床底下打了地鋪。
卻當我剛剛躺上去時,走進來一個人輕輕蹲在我面前。
「這裡我守著,你去沙發吧。」
我搖搖頭,心疼的摸了摸他有些慘白的臉。
「你今天法力消耗的不比秋風冽少,你該好好休息一下。」
慕容任由我的撫摸,卻不理我的堅持。
「你覺得我會放心讓你跟別的男人待在一個房間里?」
他冷著臉淡淡的看著我。
我轉頭看了眼依舊昏迷不知清醒的秋風冽:「他這樣能有什麼事?」
他挑了挑眉,隨即伸手掀開我的被角就要鑽進來。
我嚇的不輕:「你你你幹嘛?」
「和你一起,守著你也守著他,一舉兩得。」
我頓時哭笑不得了,趕緊推著他不讓他靠近。
「喂喂喂,這可是別人家,就在主人家的眼皮底下,怎麼能睡在一起呢??」
還好,他停了動作,斜眼看我:「那你選吧。」
我當然是投降:「好,我去沙發。」
得到我的順從,他這才滿意。
一言不發的打橫抱起我,將我一路抱出卧室門,放在沙發上。
沙發此刻已被慕容整理好,有乾淨的被褥和柔軟的墊子,睡上去的感覺根本不是地板可以比的。
他輕撫了撫我的長發,載著幾分溫柔的說:「早點睡。」
我吸了吸鼻子窩在被褥里看他,他勾起笑,俯身在我額間印了一枚輕吻。
目送他的背影離開,我伸手摸上額頭,被親的地方留著他的溫潤久久不散。
一夜無夢,睡得極沉。
等再次清醒時,我是被一陣乒乒乓乓稀里嘩啦聲吵醒的,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循聲望去,卻見廚房的窗口上,倒映著一道修長的身影,也不知在忙些什麼。
我揉著眼睛走到跟前,慕容背對著我,他手下的流理台上是各種食材,看著都覺得豐富。
我瞬間醒了神,只覺得這副畫面是異常的賞心悅目。
還記得以前,慕容偶爾會親自下廚給我做東西吃,而他的手藝,每每都讓我感到很幸福。
有一次我禁不住好奇的問他,你這廚藝到底是怎麼練出來的,不想他只回了我兩個字——天賦。
我絕倒。
天生就會做飯的人,哦不,是妖??
!!!
我唯有三個感嘆號來形容當時的感覺。
「怎麼這麼早?」
慕容回頭望我一眼。
我走過去,看到那上面的一樣樣食材,不由自主的咽咽口水:「餓醒了。」
他嘴角彎了彎,一點點的弧度卻是那樣好看。
我發現,慕容不冷著臉的時候,其實有著一種另類的美,就像……就像神秘的墨蘭花,深沉華麗的顏色,慢慢綻放出的芳華奪目,高雅而妖嬈,勾魂攝魄。
「再等一會,很快就好。」
我狂點頭。
「我去看看秋風冽他們醒了沒。」
我隨手摸了塊西紅柿填進嘴裡,轉身跑出廚房。
輕輕推開主卧室的門,秋風冽睡的很沉,臉色比起昨天的青白,已紅潤了不少。
我見他睡得香也沒打擾,如來時般悄悄離開。
千葉昨晚睡在書房裡,然而當我擰開書房的門,裡面卻空無一人。
「千葉呢?書房怎麼沒人?」
我跑回廚房,慕容已將早餐準備好,雖然足夠豐盛,但只有兩人份的。
「你是說那個天族女子?天沒亮時便走了,只留下一些葯,就在外面的桌上。」
他淡淡的說,神色如常。
我伸頭朝外面望了望,果然見桌子上放了幾個玉瓶子。
「她就這麼走了?」
我皺皺眉。
「不然呢?」
我嘆了口氣:「她這樣的身份,獨自一人也不知道會經歷多少危險……」
慕容手下的動作微頓,抬起頭:「不過一面之緣,這麼擔心她?」
我聳聳肩:「只是感慨一下。」
早餐的主食是瘦肉粥,除此之外還有培根煎餅,外加幾樣清淡小菜,最後的甜點是蔬果沙拉。
我吃的不亦樂乎,相比慕容的優雅,我簡直就是粗俗,活像跟五六個人搶著吃一樣。
一聲輕響,身後的卧室門被拉開。
我回過頭,就見秋風冽赤著一雙腳,愣愣的看著我們。
「你醒了啊。」
我站起身跑到他面前,上上下下的打量他:「看起來好了很多。」
他笑笑,眼眸亮閃閃的:「讓你擔心了。」
他看眼我又扭頭看向坐著沒動的慕容,很是驚訝的樣子:「你們,昨晚沒走?」
我點點頭:「是啊,我們走了你怎麼辦?昨天那麼危險。」
聞言,秋風冽走到餐桌前:「抱歉,麻煩了你,還有,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