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夢,已然破碎
我如清風一般飄到他身邊坐下,這才看到面前茶几上正放著一碗葯汁。
黑乎乎的,老遠都能聞到那濃重的苦味。
慕容端起葯碗,遞到我面前:「趁熱把補藥喝了。」
「怎麼又要喝葯?」
我滿臉抗拒。
上次就喝過一碗,這次又喝。
好苦的!
「乖……」
他只有一個字,卻讓我再不抱怨,老實的接過碗。
瞪著手裡烏漆麻黑的葯汁憋氣,可憐兮兮的看他一眼,到底是捏住鼻子一口氣全給灌進了肚子。
苦的我直吐舌頭。
慕容伸手往我嘴裡填了個涼涼的東西,舌頭一卷,甜味散開,霎時酸酸甜甜的味道將嘴裡所有的苦味都給趕跑了。
「雖然不能告訴你原因,但我是為了你好。」
他伸手攬我入懷,溫柔的吻了吻我的額頭。
我在他懷中點點腦袋:「知道了。」
我又不是啥嬌氣的人,不就是碗苦藥嘛,一口氣幹了便是。
「下午我會出去一趟,你在家乖乖的。」
他撫摸著我的頭髮,柔聲說。
「去哪?」
我摟住他的腰,臉頰貼著他的胸膛蹭了蹭,若一隻寵物貓。
「去看一個故人。」
「故人?誰啊?」
我皺皺鼻子,抬起頭。
他眼中閃過一絲什麼,手指輕點我的雙唇:「你不認識,別問了。」
我嘟嘟嘴,消停了下去。
下午,慕容帶著慕臨離開古堡,我一路跟到門口去送他,因為某人這次什麼都不願說,心裡有些不舒服。
之前問他大概什麼時候回來,他沒有給我一個準確的答覆,而是說最遲不會超過三天。
三天,天知道我會有多想他。
隨手擼了一根草,我悶悶不樂的在院子里亂轉悠。
唉,或許慕容這次是真的不能帶上我。
畢竟他是非人,而我只是個凡人,有很多事情不是我能牽扯的,他不告訴我,也是一種保護的方式。
想到此,我哀怨的嘆了口氣。
為啥我這麼沒用呢……
「咦,東西怎麼還在這裡?主人不是讓你埋了嗎?」
突然,前面不遠處的轉角,傳出的說話聲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頓住腳步,眨眨眼。
「剛才有事耽擱了一會,誒姐姐,你知道這裡麵包著的到底是什麼東西嗎?為什麼主人非要將它埋了?」
「啪」
不輕不重的一聲,似乎最先說話的那個僕人拍了她一記。
「主人吩咐的事你管那麼多做什麼,讓你埋你就趕快埋,小心惹主人生氣!」
「知道啦,好痛。」
之後,是一陣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再然後,腳步聲漸漸遠了。
我又等了一會,確定那兩個僕人是真的走了,我才小心翼翼的探出頭。
跑到她們之前站的位置,低頭尋找著。
新翻掘過的土,痕迹是很明顯的,只一眼就被我發現了可疑的地方。
那是一株大樹底下,草地被翻開,最上面覆蓋的一層泥土還很新,走上前用手摸摸還有著濕氣。
我從地上找了根木枝,將土給撥開。
此時此刻,我並沒有多想。
直到許多年之後,我不止一次的回想,若當初自己沒有挖開這層土,是否那後來的所有一切都不會上演?
然而,我不會預知未來,有些事,便註定無法逃開。
東西埋的不深,很容易就挖出來了。
是一張錦帕包著的,觸手還帶著溫度,熱熱的,就像剛從鍋里倒出來的一樣。
我打開帕子,當看到裡面的東西,我眉頭忍不住深深皺起。
該怎麼形容呢,這些東西有的像是樹根,有的像是葉子,但無一例外的都是黑褐色且被煮熟過。
聞起來,還有股中藥味。
我將東西重新包好,卻未放回去而是揣進了自己的口袋裡,隨後又將土坑填平佯裝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起身離開了這裡。
但我怎麼也不會想到,就在我剛走不遠,大樹旁,原本兩朵不起眼的野花忽然化作人身,正是之前的那兩個僕人……
第二天一大早,我揣著那包東西走進一家中藥店。
那裡面坐診著一位老中醫,大概六十多歲了,頭髮花白帶著一副老花眼鏡。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錦帕里包著的東西應該是藥渣,而且就是我喝過的那葯留下的,那股濃郁的苦味,我一聞就知道。
「醫生,您能看出這些是什麼葯嗎?」
我將錦帕打開放在他面前,老中醫扶了扶眼鏡,先是拿起看了看,然後又仔細的聞了聞。
「這葯,你一共喝過幾次?」
老中醫看過之後,抬頭詢問我。
「兩次。」
我回答說。
「姑娘,我奉勸你一句,這葯你以後千萬不能再喝了,太傷身。」
傷身?這明明是補藥,補藥怎會傷身呢。
我忽然覺得好笑:「醫生,您是不是弄錯了?」
那老中醫被我說的有些生氣,板著一張臉嚴肅的望著我:「我做了這麼多年的中醫,怎麼會弄錯呢,這分明就是藥性極強的避子葯啊!現在社會已經沒有這種葯了,就是因為藥性太烈,若吃的多了很可能會終身不孕,信不信由你,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我瞪大眼,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說什麼?」
「你已經喝過兩次,最好以後都不要再碰,除非你這輩子都不想當母親了。」
老中醫的話,猶如當頭棒喝,讓我一瞬間醒了神。
避孕藥?
原來是避孕藥……
難怪,難怪每次和慕容恩愛過後,這碗葯都會遞到我面前讓我喝下。
難怪慕容會說太傷身。
然而,他明明對我說這是補藥的!
為什麼,他為什麼要騙我喝下藥性如此烈的避孕藥?
這一刻,我心中的夢,驟然破碎。
渾渾噩噩的從診室出來,老中醫的話一遍遍響在我的腦中,然而眼前浮現的,卻是慕容每次哄我喝葯時的柔情。
回想著這些天的相處,難道就連那令人醉心的溫柔體貼,也都是假象嗎?
心中傳來陣陣絞痛,我手捂著心口,緩緩蹲下身。
眼淚滾滾湧出,一滴滴的墜落,落在地上,濺起縷縷灰塵,又在瞬間散開消失無蹤。
我以為,我以為他是真的為我好。
我以為,我以為那真的是一碗補藥,是為了修復我身為凡人卻和一個非人有了肌膚之親的虧損。
我一直以為,他始終控制著自己哪怕忍得幸苦也不碰我,是因為他怕非人的身體會傷害到我。
卻原來,他的愧疚只是因為用這種方式,傷害了我。
如果我今日沒有撞見那兩個僕人埋藥渣的事,是不是,我一輩子都會被蒙在鼓裡,更甚至,以後一次次的喝下那該死的東西?
直到我真的再也不能懷孕,才幡然醒悟?
我跌跌撞撞的回到古堡,此刻的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
我要問問慕容,為何要這樣對我。
我要問問他,他如何能忍心,如此傷害我……
極度的悲痛和憤怒,讓我忘記了慕容此刻並不在古堡。
我衝進他的房間,空蕩蕩的房間,是我從未進入過的。
房間里的擺設很尋常,卻處處透著股淡漠的氣息,一如他這個人。
靠近右側有一張書桌,書桌背後的牆面上掛著一張畫。
最初我以為是一張山水畫,或者什麼價值連城的古董畫。
卻沒想到,當我走到近前才發現,那上面竟畫著一個女人,一個極美極華貴的女人。
她身穿一襲艷紅的古裝長裙,面容寒霜,神情凜然嚴肅,有一種君王不怒自威的感覺。
我看向她的腰間,那裡掛著一塊玉佩。
仔細一看,正是當初慕容在酒吧現過一次的血紅玉牌,我記得,那是他手指上的戒指變出的。
這個女人,是誰……
看著她那張臉,腦中突然有一陣白光閃現,頭痛欲裂,讓我不由自主的抱住頭,呼吸急促。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突然的聲音出現在我身後,我身形一僵,緩緩回過頭。
慕容站在門口,望著我的俊臉上一片冷然。
「我早已說過,不準踏進我房間半步,誰讓你進來的?」
他一步步向我走來,語帶慍怒。
「我來找你。」
我輕聲開口。
「給我出去。」
他不想聽我任何解釋,也不想知道我找他是為了什麼,只是冷冷的說。
ps:好吧好吧,開始虐了,「呲溜」(抽鼻子),心裡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