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錯過
軒慧大師跟那兩個人說了幾句話只有，沒過多久就有人拿著墊子走了過來，軒慧大師親自走到了林儀的跟前，向林儀鞠了個躬，表示歉意，說道，「寒寺簡陋，還請夫人不要見怪。」
林儀同樣向軒慧大師回了個禮，有些不好意思的回復到，「大師嚴重了，有這個機會過來是我們的福氣才是。」
別說林儀一般很少出門，所以不能上來。
就說這文華寺在京城中的地位，一般的平明百姓就算有這個機會上來，又哪有這樣的機會，能夠讓德高望重的軒慧大師親自接待？
唐沐柔到沒有什麼感觸，她向來對寺廟之類的興趣不大。
倒是新拿上來的那兩個蒲團墊，雖然跟唐老夫人她們的茶具還是很大，但是也不是那種一看就是被很多人用過的樣子。
很快的又有兩個素衣和尚蹲著一個餐盤模樣的東西走了上來，裡面是分好的一炷一炷的香。
唐沐柔憑藉著她極好的視線，注意到裡面有的是三炷香被放置在一起，有的多些好像是六炷的模樣，還有的更多但是具體的數量她去數不清楚。
從唐夫人開始，唐沐柔看見她從裡面拿起了三炷，然後是大夫人和二夫人分別拿起了六炷，而唐傾顏和唐傾秋，以及猶豫了一下的唐筱悠都拿了多一些的。
輪到唐耀辰時，唐沐柔發現他不情不願的撿起三柱香放在手裡，而二夫人一直在給他使眼色，但是唐耀辰還是不為所動，而唐老夫人雖然皺了皺眉，但是並沒有說什麼。
那個和尚終於走到了林儀的跟前，林儀小心翼翼的拿起了一大把，似乎跟唐傾顏她們是一樣的。
而唐沐柔的手在盤子上轉了轉去，這個時候她才看清楚，原來除了三炷香，還有一些是六炷香和九炷香，雖然她不知道這些的意義在於那裡。
但是看到前面幾個人的動作，唐沐柔也不會傻傻的認為這個是隨意的。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唐沐柔的身上，唐沐柔還是猶猶豫豫拿不定注意，她把求助的目光投給了林儀，林儀張了張口，看了看周圍，還是沒有發出聲音。
「我說啊——」唐耀辰的聲音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但是並沒有人有斥責他的意思。
連這裡輩分最大的唐老夫人都沒有說話。
唐沐柔雖然對上香的規矩不是很清楚，但是一些基本的規則她並不是一無所知的，比如首先心要虔誠，要茹素，手要乾淨，不要在廟堂里大聲喧嘩以及說無關的「嘮叨話」。
但是唐耀辰似乎並不在意這些規矩。他似乎生來就是為了打破這些所謂的「規則」的，但是並沒有人會去怪罪他。
獨生的嫡子就是不一樣，唐沐柔沒有為她現在的處境而擔憂，而是近乎調侃的想著。
唐沐柔的臉上還掛著淺淺的笑。
唐耀辰有些不耐煩的解釋道，「燒香也是有規矩的，不是你想要拿幾炷就拿幾株，比如三炷香為自己祈福，六炷香為兩輩人祈福，九炷香為三代人祈福。而十三炷香是一個極致，十三炷香就是功德圓滿的高香。」
唐耀辰解釋的還算詳盡，也知道是他真心想為唐沐柔「解圍」，雖然這種可能性不大，又或者只是單純的想要表現一番。
不論怎樣，唐沐柔還是理解了這些規矩。這次讓有些人看了她的笑話，不過這種事情不會再有下次了。
唐沐柔也學著林儀的模樣，拿起了九炷香，即使她不是真心為其他人祈福，但是有外人在場，這點面子她還是會給唐老夫人的。
唐沐柔也知道她有許多不懂的規矩，這會兒也不敢獨自一個人揣摩，反正其他動作都是盡量在模仿著林儀，即使她還不明白那些有那些禁區是不能觸碰的。
左手拿著香，右手拿著燭，唐沐柔每一步都模仿著林儀後者她前面的唐傾顏的動作，她不想再惹出剛剛的糗事。
雖然她自身是對所謂的「面子」並沒有那麼在意，但是為了別人看著林儀的目光，她會忍耐並且學習的。
接下里應該是燒香了吧？唐沐柔猜測到。
事實證明，唐沐柔並沒有猜錯，而且他們手中所有人的香，都是由軒慧大師親自點燃的，燒的十分旺盛。
唐沐柔也左手在上，右手在下握住香，高舉過頭頂作揖。作揖后，把香插在香灰里。
「阿彌陀佛。」隨著唐老夫人帶著身後的眾人一致的燒香跪拜動作，還有一個動作稍慢一拍的唐沐柔，軒慧大師站在一旁，雙手同樣合十，目光空洞的看著跪著的眾人，慢慢的說著些什麼。
「燒香者：亦非世間有相之香，乃是無為正法之香也；薰諸臭穢無明惡業，悉令消滅。」
隨著軒慧大師說出了第一句話，大殿中的所有和尚也擺出了跟軒慧大師一樣的動作，雙手合十，頭都是統一的低著，一副禱告的模樣。
除了唐沐柔和唐耀辰以外的所有人，都虔誠的參拜著，唐沐柔偷偷的抬起一點頭，悄悄的觀察著說著一堆她完全聽不懂的語言的軒慧大師。
而軒慧大師完全不被外界的食物所影響，一個勁兒的接著說著，「其正法香者，有其五種：一者戒香，所謂能斷諸惡，能修諸善。二者定香，所謂深信大乘，心無退轉。三者慧香，所謂常於身心，內自觀察。四者解脫香，所謂能斷一切無明結縛。五者解脫知見香，所謂觀照常明，通達無礙。如是五種香，名為最上之香，世間無比。」
也許是聽進去了，也許是想到了什麼，唐沐柔的表情變得十分的空洞，臉上掛著冷漠的微笑。
唐沐柔雖然壓抑著她的情緒，但是還有有著低低的「呵呵」的笑聲傳了出來，但是她的聲音很小，基本都被軒慧大師的聲音覆蓋住了。
唐沐柔在心底跟自己說著，「佛把世間萬物分為十界：佛，菩薩，聲聞，緣覺，天，阿修羅，人，畜生，餓鬼，地獄；天，阿修羅，人，畜生，餓鬼，地獄，為六道眾生。為什麼六道眾生要經歷因果輪迴，從中體驗痛苦？又為什麼在體驗痛苦的過程中，只有參透生命的真諦，才能得到永生？
「細細算來，為人兩世，除了源源不斷地痛苦，她又何曾得到了永生？重來一世，等著現在的身份，父親的寵愛從來沒有分給過她一分，姐姐表面上的關懷，背後是她看不見的陰謀，妹妹又有什麼時候掩藏對她的敵意？唯一一個誓要護著她的母親，她也保障不了她的周全？」
「她重來一世的意義，究竟在那裡？」
唐沐柔像是陷入了夢魘。
「佛在世日，令諸弟子以智慧火，燒如是無價珍香，供養十方諸佛。今時眾生不解如來真實之義，唯將外火燒世間沉檀薰陸質礙之香，希望福報，云何得？」軒慧大師的聲音在唐沐柔的耳畔漸漸的回蕩著，他每多說一個字，唐沐柔的意識就清醒了一分。
唐沐柔像是被人潑了一桶冷水似得，瞬間清醒了許多。也從方才的死胡同中走了出來。
沒有人都有自己的心魔，一旦淪為了心魔的奴隸，其後果不是現在能夠估計的。
如果沒有軒慧大師……
唐沐柔趕緊停下了所有的思緒，這是她才發現所有人上香已經結束了。
幸好有軒慧大師把她從那裡拉了回來，沒有人注意到唐沐柔剛才的異樣，就連唐沐柔身邊跪著的林儀，也因為太過專註的原因，沒有注意到唐沐柔的異常。
唐沐柔趕著其他人的動作，緊接著是扣頭。
接著唐沐柔學著把雙膝跪在蒲團上，雙手合什。
通過仔細的觀察，唐沐柔還真發現了些什麼，比如所有人的雙掌合什都是手心處呈空心狀，但是唐耀辰不是。
唐沐柔已經基本把唐耀辰當做反面教材來看了，對他的動作和行為不予置否。
隨後雙手高舉過頭頂，向下至嘴邊停頓，許願，再向下至心口，默念，再攤開雙掌，掌心向上，上身拜倒。
許願的時候，唐沐柔雖然無從得知林儀許了怎樣的願望，但是她既然得了重活一世的機會，她的心也不大，能裝下的人也少，有生之年能夠護得林儀一世周全，足矣。
在大廳又參拜了會兒，軒慧大師跟唐老夫人說了幾句話，然後就帶著這麼一撥人去了後院。
一進去，唐沐柔就聞到了一股別樣的氣味。
這絕對不是寺廟裡該有的檀香味。
茉莉花的清香撲鼻而來。
一個大膽的猜測漸漸的浮上了唐沐柔的心頭。
素聞瑞王妃生而愛茉莉花，瑞王為了瑞王妃的這麼點愛好，想方設法的從全國各地搜羅各式各樣的茉莉花，種植在瑞王府的每個角落。
自從知道自己的婚訊，唐沐柔對瑞王府的相關情況還是下了一番工夫的。
「軒慧大師，這是……」唐老夫人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顯然在場的所有人，都對瑞王妃與茉莉花的傳言有所耳聞。
「阿彌陀佛……」軒慧大師像是感嘆似得念叨了一句，「瑞王妃確實剛剛離去……」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唐沐柔的身上，唐老夫人難以掩飾她語氣中的遺憾，「可惜了……」
畢竟唐家和瑞王府的交情也不是很深。瑞王妃一直對外宣稱抱病在，唐老夫人也一直尋不到機會，與瑞王妃交流感情。
而唐沐柔作為所有人關注的焦點，卻皺著眉，一動不動的站著。
她似乎在這片茉莉花的香氣中，聞到了几絲淡淡的中草藥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