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入侵者
等到已經問出，唐沐柔又有些後悔。
「既然是妹妹的要求，我這個做哥哥的，哪有不答應的道理。」易漣賀從唐沐柔手裡拿過兩幅畫，一先一后的丟在桌子上。
易漣賀慵懶的指了指擺在上面的那副畫，「就它吧。」
現場有一瞬間的安靜。
還是唐沐柔先問了出來，「你就這麼隨意？隨意選擇了在上面的那一幅畫？」
易漣賀撐著手，歪著頭看著唐沐柔，淺笑。
有那麼一剎那，唐沐柔覺得她面前坐著一頭黑色的狐狸，正在搖著蓬鬆的大尾巴，不懷好意的盯著她。
「當然不是。」易漣賀答道。
唐沐柔等了半天，也沒有等來易漣賀的下文，狐疑的瞥了易漣賀一眼。
易漣賀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在唐沐柔的注視下緩緩開口，「你叫我一聲哥哥，我就告訴你。」
一樓的院子里喧嘩聲越來越大，百姓已經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這場比賽的結果。
畫卷送來給唐沐柔審核，已經有一段不短的時間了。
該是時候給個最終的結果了，可是她要對彭子然怎麼說？
難道告訴彭子然：不好意思，因為你的畫被韓溪桐的畫壓在了下面，所以這場比試，勝利的是韓溪桐？
不說彭子然那般心高氣傲的人能否接受，這個理由她自己都接受不了。
只有一個辦法了，唐沐柔把視線轉移到易漣賀身上。
「哥——哥——」唐沐柔在第一個字後面停頓了許久，一聲「哥哥」里，音調百轉千回。
唐沐柔也是起了逗弄的心思。既然易漣賀想跟她玩，那她也只好跟易漣賀玩玩了。
易漣賀有些發愣，嗤笑一聲，不再給唐沐柔賣關子，解釋道，「他們兩人的畫都很好，雖然在風格有些出入，但是畫的內容卻是相同的。還記得這場比賽的目的嗎？」
易漣賀的視線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這時候卻沒有人站出來回答，但是看他們瞭然的表情，不難知道他們心中都已經有了答案。
答案不言而喻。
「啊！我知道了。」寧祈沒有其他人那般玲瓏的心思，也沒有明白易漣賀的暗示，而是十分興奮的站了出來，「是畫唐姑娘！」
看著寧祈那副「快來誇我」的表情，已經溜到嘴邊的話又被易漣賀咽了下去。
「所以.……」易漣賀不緊不慢的起身，站到了桌子邊，手指像是隨意的擺在了桌子上，視線卻看向了遠方。
唐沐柔尷尬的轉過身，抹了抹嘴角。
順著易漣賀手指的方向，在韓溪桐的畫上，畫中人嘴角的位置，有一個紅色的斑點。
——實際上，那是山楂糕的碎屑。
既然比賽比的是畫唐沐柔，而韓溪桐畫的才是被當做畫本的唐沐柔，毫無爭議的，這場比賽是韓溪桐勝利。
三局兩勝，這次的比試最終以東林書院的勝利而告終。
長安三聖象徵性的向東林三聖謙虛了幾句，而後臉色怪異的離開了，他們雖然輸了比試，但是即使心中不忿，在百姓面前也要展現出他們的度量。
就在唐沐柔也打算離去的時候，東林三聖卻朝著他們的方向走來。
韓溪桐帶著另外兩人向易漣賀作揖行禮，簡單的表達了他們對易漣賀和唐沐柔的感謝。令唐沐柔驚訝的卻是，韓溪桐對易漣賀說話時用的是敬語，不僅如此，韓溪桐語氣中難以掩飾的尊敬。
司庭軒和顧風岩也發覺了不對勁，疑惑的對視了一眼。
唐沐柔把他們的反應記在心底，對易漣賀的身份又多了幾分好奇。不過在易漣賀沒有主動告訴她的情況下，她也不便多問。
畢竟，他們也只是君子之交。這次別後，怕是往後都沒有機會再相見了。
這般想著，唐沐柔壓下心中泛起的淡淡的苦澀。
裝作沒有看見易漣賀挽留的眼神，唐沐柔毫不猶豫的離去，回到了唐家的院落。
和易漣賀的一場相識，就當它做成長過程中的一段回憶吧……
不知不覺，唐沐柔已經和林儀在這處院落里生活了將近半年。
唐沐柔原本還是有些稚嫩的面容張開了些，一對柳眉杏眼，瓊鼻紅唇，夾面桃腮，年歲雖小，卻已經出落的婷婷玉立，不難想象等唐沐柔再年長些，會是怎麼的一般模樣。
在這段時間，唐家人也出奇的沒有派人來打擾，倒像是真的將她們遺忘了一般。在本就僻靜的院落里，除了偶爾溜出府的柳兒和唐沐柔，就只有每日忙於農活的林儀了。
最初的一個月，還會有餘婆子帶著小廝送來一些食材，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每次送來食材相隔的時間越來越長，送來的東西也越來越少。
「姨娘，余婆子方才送來了一些食物，我把它們放廚房了。」柳兒沖著院子里的林儀喊道，也沒等林儀的回答，就進了廚房。
經過這段時間的共同生活，柳兒的等級觀念已經不再如同先前那般強烈、頑固了。本該養尊處優的夫人和小姐，竟然和她一起干起了粗活，柳兒一開始還不能完全接受，總是把所有的活兒搶著干。
漸漸地，柳兒的觀念也發生了一些改變。
林儀將柳兒視如己出，唐沐柔對待柳兒也如同親姐妹一般，她們三人在一起吃飯時的場景，倒像極了真正的一家人。
唐沐柔慢慢的從井中撈起水桶，也許是力氣不夠的緣故，木桶重重的砸在了地上，灑出一些井水，習以為常的擦了擦額頭的汗，問道，「柳兒，這次他們送來了什麼？」
「小姐，」柳兒苦笑，在即將進門時還是停下了腳步，直面唐沐柔，回到道，「這次送來的只有一些大米.……按照我們的食量，夠吃半個月的。」
柳兒的言下之意，這次竟然是連蔬菜都沒有送來。
倒是比之前更加過分。
林儀正在砍柴的動作也頓了頓。她也不能確定，這是下人們中飽私囊了，還是出自別人的授意。
唐沐柔點了點頭，轉而進了房間。
林儀以為唐沐柔是要休息，和柳兒一般默契的沒有前去打擾。
一進入房間，唐沐柔幾句鑽進了空間之中。
熟練的穿過田間的小徑，道路左邊本來一望無盡的水田裡，遠遠的就能聞到特屬於水稻的清香，大片大片的稻茬靜靜地躺在大地的河床上做夢，齊刷刷的稻梗直挺挺地站立，向看不到盡頭的前方不停的延伸。
偶爾會有一陣清風拂過，迷映在飄影下的風，吹拂著翠綠的稻田，綠浪漪漣。
道路的右邊，遠遠望去，麥苗長得密集齊整，好像川裁刀削平的毛茸茸的綠色地毯鋪資開來。淺棕色的田梗經緯交織.就好像綠毯中的彩紋，美觀大方。燥熱的風一過，一道道麥浪席捲而來。
雖然林儀和柳兒一直以為，她們是靠著菜園裡那一塊田地，還有唐家間歇性送來的糧食，才得以存活至今。
但是只有唐沐柔知道，菜園裡的植物生長緩慢，而且存活率極低，只是一直沒有找到原因。
單單靠那些食材，她們怕是早就餓死在這裡了。
或許唐家的人都不會發現？唐沐柔不禁惡寒的想。
或許得益於空間里特殊的土壤，生長在空間里的糧食都長得很好，各個顆粒飽滿，但是唐沐柔沒有辦法向林儀解釋這些食物的來源。
所以她每次都只能趁柳兒和林儀不注意的時候，偷偷的從空間里拿些食物出來，好在這件事情還沒有被發現。
唐沐柔只是看了一會兒，隨即繼續向前走著，期間路過了一些菜地，裡面種植的大多都是適合秋冬季節、喜歡冷涼的蔬菜，像根莖類蔬菜比如蘿蔔、洋蔥，像甘藍類植物比如甘藍、花菜，像豆類蔬菜比如甜豌豆、蠶豆，還有綠葉菜類蔬菜，比如菠菜、芹菜、白菜等。
唐沐柔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長安的冬季雖然說來的晚些，但是一般的蔬菜還是抵不過一月的冷風和寒氣。不僅僅是她們在菜園的小小菜地，現在這個季節種植的蔬菜，大都以上述類型為主。
唐沐柔的確可以，並且她也種植了少部分的春、夏之際的蔬菜，但是都沒有辦法正大光明的拿出空間。
表面上看起來，唐家的人久未涉足她們的院落，但是誰能保證唐肅楷或者其他人沒有派人暗中監視？
唐沐柔不敢冒這個險。
這次她進空間的目的，也是打算拿出一些食物補給，畢竟這具身體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林儀倒是在後院專門開闢了一塊地區用來養雞，最開始的那隻自然不可能是余婆子送來的，而是唐沐柔上街買來的。
那時的林儀，想為唐沐柔補補身體，每天吃素不利於唐沐柔的正常發育。林儀都已經做好了去求余婆子的打算，最後是唐沐柔把林儀攔下。
那次的採購花費不少錢，林儀本就沒有多少積蓄，這下更是花個精光。
夜裡，唐沐柔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如法入睡。
周圍靜悄悄的。動物們也不出來玩鬧，怕是都縮在了自己的暖窩，準備舒適的度過這個冬天。
唐沐柔又翻滾了兩圈。
平日里，她也會幫襯著林儀做一些農活和家務，一般情況下她都是倒頭就睡，今天卻不知道怎的，心頭像是壓著一塊大石頭，煩躁無比。
在翻滾了十餘次后，唐沐柔終於認命的起身，走到桌邊，打算喝杯水平復一下心情。
「快點——」
唐沐柔突然一愣，還端著茶壺的右手，維持著放在半空中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