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冰上飛燕
而白玉是最怕冷的，早早就燒上了地龍火，將房子里弄得暖烘烘的，一步也不肯出去，只吩咐著蘭湘蘭溪每日都去撿些完好的銀杏樹葉，用來做書籤，再讓深雪淺碧把瓶子放在院子里的桌子上，收集天然的雨水，等著凈化后埋在梅花樹下等著明年煮水烹茶，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了。
自娛自樂的玩著也並不覺得煩悶，有時九阿哥會來陪她說笑，他也會提出帶自己出去的建議，可以想到北風的呼喚，白玉就堅決否定了。
坐在窗沿邊上，看著樹葉一片片的變黃，直到變白，才直到冬天已經來了。
不過白玉該慶幸或者某些人更該慶幸，正因為自己的躲避才不知道八公主已經在初雪來臨之前嫁給蒙古王子倉津了，直到數年後她的死訊傳來，白玉才猛的意識到，宿命這個東西只有輪迴從不會消失。
推開窗，看著終於放晴朗的天氣，陽光照在白雪上泛起金色的光芒，不論是「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還是「銀裝素裹，原馳蠟象」都不足以描述北京城的雪景，更何況是三百多年前這個沒有一絲污染的京城，賞雪煮茶最是愜意不過了，連白玉這個怕冷的人都忍不住看著雪景而蠢蠢欲動了。
「阿玉，看我給你帶什麼來了？」
十四阿哥果然是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的主，只見他左手捧著幾株白梅，右手捧著幾株紅梅，腳上的雪還未化去的站在自己眼前。
白玉笑著接過來仔細的瞧著，冰涼的樹枝上長著多多嬌嫩的花朵，心想這就是古人借花獻佛的用意吧，果然是沒有現代買花送花那般夠直接。
伸手拿過桌上的花瓶，一邊仔細的裁剪著多餘的枝條，一邊小心的插在花瓶里，花瓶裡面還放的是早上剛剛換過的白雪，大約是瓶口一直封著，所以裡面的雪還未化掉。
她一直低頭侍弄著，未曾注意到十四阿哥看自己的痴痴目光，直到白玉弄好才發現他瞪著眼睛看著，隨即問道：「怎麼了？」
「嘿嘿，沒什麼，就是覺得美人插梅花是一幅美景而已。」
看著他嬉皮笑臉的樣子，白玉很想把之前未跟他說清楚的話繼續說完，可是這麼久以來他總是次次打斷自己，弄得白玉實在不好繼續厚著臉皮對他說：「我只把你當弟弟」之類的話了。
「阿玉，我偷偷帶你去玩冰嬉怎麼樣？」
「偷偷？」
「呵呵，其實就是后海那片場地是皇阿瑪準備明日開冰嬉會用的，但今個已經收拾好了，我估摸著這會子沒人，咱們正好去玩玩，反正又沒人發現。」
看著他一臉狐狸般誘惑的說道，白玉腦海里想了想那種花樣滑冰的場面后，隨即爽快的點頭說道：「好！」
說完只見十四阿哥眉毛都快飛起來的拉著白玉的手說：「快點穿上棉襖，這個披風也要穿，手套也要帶著，還有圍脖……」
十四阿哥一邊在白玉的屋子裡亂拿著東西，一邊小聲的催促念叨著：「快點快點。」
白玉忍著好笑快速的把自己裹成一個大圓球，感覺不到一絲涼意的跟著十四阿哥偷偷從後門溜出去，這後門還是去年跟九阿哥走過一次后再沒走過呢。
此時舊地重遊卻也顧不上懷舊了，一路上十四阿哥拉著白玉小心的在雪地里走著，她突然有一種興奮的想大笑的感覺，其實十四阿哥總能給自己帶來喜悅和快樂的，跟他在一起真的很開心，但自己也明白那種開心無關愛情，就像九阿哥說得那樣：「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月。」
「慢點，小心別摔著，快到了，出了前面的門就是了。」
「咱們不會被抓住吧？」
看著十四阿哥駕輕就熟的帶著路，白玉有點后怕的問道。
「放心吧，我小時候經常跟十三阿哥，十哥一起來呢，從來沒被發現過，就算被發現了誰又敢說什麼？」
聽完他的話，白玉在他背後偷偷地笑著，有時候她真的很羨慕甚至是欽佩他這種天不怕地不怕的野性子。
「到了，到了！吶，這是我偷偷藏冰鞋的地方，這是我小時候穿的冰鞋，你試試能穿不？」
看著十四阿哥從牆根里挖出來的寶貝白玉不禁讚歎道：「哇，你可真夠可以的！」
「嘿嘿，我厲害吧！」
瞧他迫不及待的穿著自己的冰鞋，白玉也趕緊換上他給自己的那雙，很快十四阿哥已經穿好了站起身來活動一下等在白玉身邊。
待她穿好后，扶著他伸出來的手站起身來，「哇，這感覺真不錯！」
「哈哈，我就說吧，來吧！」
隨即十四阿哥拉著白玉的手一起滑向那片冰地上去，兩人的歡笑聲越來越響亮在這片無人的冰海上。
白玉已經感覺到自己握著十四阿哥的手掌出汗了，剛想抽回自己的手掌，就被他制止，他順帶著握著自己的另一隻手，一邊旋轉著，一邊哼起了那首白樺林。
白玉跟著他的節奏不由自主的跳起了交際舞，他的目光始終黏在自己的臉上，留在自己的眼睛里，直到他緊緊地抱自己入懷，白玉掙扎著離開卻被他耳邊的聲音制止：「求你，阿玉，最後一次了。」
隨即白玉只能僵硬的靠在他的懷裡聽他絮絮的說著：「你不知道我有多嫉妒九哥，可以和你一起跳舞，我卻只能坐在一邊彈琴，他可以時時刻刻的抱著你，而我卻只能像偷來的時光一樣，他可以任意的隨意的跟你親近，而我卻始終只能裝作小孩子的樣子博你歡心，阿玉，你知不知道，我很心痛啊！」
沉默的聽著他的話，白玉卻只能無言以對，她知道感情是這個世界最不公平的事情，所以是無法用語言說清楚的，與其掩飾還不如不要解釋。
「我愛你，一輩子都不會改變的誓言，不管額娘逼我娶多少個女人，不管我放縱自己在多少個女人的身上，但我的心裡只有一個，我的心是你的，而我的身體早已不是我自己的了，阿玉，你明白嗎？」
看著他直視著自己的眼睛，白玉看到自己的身影留在他的眼睛里，只能微微一笑的說道：「對不起！」
一時間連白玉自己都覺得她很卑鄙，卑鄙的浪費了褻瀆了別人的感情，但只能蒼白無力的道歉，望著茫茫的冰海，看向失落的十四阿哥說道：「我想跳一支舞，你能幫我唱一遍白樺林嗎，雖然這首歌的故事是一個悲劇，但我真的很喜歡，因為故事裡的將軍就是你啊！」
隨即猛的推開他，自己朝後滑去，待他反應過來想要拉住自己的時候，白玉已經開始在冰海上曼曼起舞了，十四阿哥的歌聲漸漸響起……
白玉想自己的一舞冰上飛燕就當是還他的情吧，她能做的只有這麼多了，除此之外別無他意。
直到最後一個彎腰轉彎結束，白玉藉機往更遠的場邊滑去，而十四阿哥依舊站在白茫茫的冰海場中唱著那首歌，而他臉上的淚如何也凝結不了，只因為那是情殤。
冬日裡的紫禁城除了是個冰雪世界外，還像根未被摩擦點燃的火柴，不知道哪些地方被抹上了紅磷，乾燥的風吹得呼呼，也正如隨後到來的大火一般使著勁的頑皮。
「走水了！走水了！」「救命啊！」
半夜驚魂也不過如此了，整個皇宮都沸騰了，這般驚吼聲，這般吵鬧聲把皇宮內最深處的秘密暴露在眼前。
「阿紫，怎麼了？」
白玉從床上坐起身問道。
「格格，嚇著了？」
雖然白玉不改十幾年的習慣，總是在睡醒后叫阿紫，卻總也是來的清雅姑姑，只見她一手拿著燭台一手掀開床簾的問著。
「我沒事，外面發生什麼事情了？在喊什麼？」
「沒事，是南苑那邊走水了。」
「啊？那現在火撲滅了嗎？」
「不知道呢，剛才各處的太監都被叫走了，太后也下了懿旨讓其它不相干的人呆在自己的宮殿里，不準出去隨意走動。」
「哦，那修寧他們都被叫去滅火了嗎？」
在清雅姑姑的服侍下、白玉一邊穿好衣服收拾自己，一邊跟她說著話，這是自己多年來養的習慣，在面臨危險或者即將面臨危險的時候要提前做好準備，以便隨時迎戰。
「是呀，剛才的叫喊聲就是來叫人的。」
「你剛才說是太後下的懿旨？什麼意思？」
「格格可能不知道，如今皇上沒有皇后，一到晚上下鑰這後宮若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皇上也不直到，只能等到第二日一早才能彙報給皇上，可是眼下發生著火這樣的大事，只能先由太后做主了。」
「太后？也就是說在後宮的範圍內，太后是最有權勢的一位嘍！」
「可以這麼說。」
聽完清雅姑姑說的話，白玉漸漸醒悟了，隨即輕輕地好像是自言自語的說話一樣道：「我還以為是太子妃掌管後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