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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房上有人

  「全部人,不準離開現場,直至徹底排除嫌疑,倘若讓我知曉,是誰在其中搗鬼,一律送往巡捕房。」秦修遠表情嚴肅,掃了在場人一眼,如此道。


  他交代許秘書:「你好好調查一下,必定不能放過偷運和大煙相關物品的人,對了,和簽訂雲錦訂單的人交涉一下,今晚這些貨就不運輸了。」


  「少東家,我記住了,不過……」許秘書看了一眼秦修遠,頓了頓,才道,「如此一來,若對方不合作了,損失巨大。」


  秦修遠的面色凝滯起來,他何嘗不知曉這次的訂單巨大,從今晚出問題開始,對秦家的生意就是一種打擊。


  但他心裡,有比金錢更加看重的東西。


  秦修遠堅定道:「大煙害了我的母親,又害了我的小妹,自從大煙流出暗市,破壞了多少家庭,生意沒了,可以重來,若是大煙從我這裡流出,是一輩子的良心不安。」


  「何況,現下,南北各地,都明文禁止大煙,不能為的事情,千萬莫牽扯其中。」秦修遠語重心長的叮囑道。


  許秘書明白秦修遠的意思之後,用力的點點頭。


  秦修遠離開長江碼頭,去往了寧海公館,許久未歸這個家,在踏入院子的一剎那,他的心,倒是像莫名地被觸碰了一下。


  不過,實際上,他有回來過一次,季冬時節,下了第一場雪,他只是悄悄地在書房待了一晚,寫了一首詩之後,便發獃到天明。


  他還記得,尋常,他和沈如故閑話家常之時,有談論過冬季。


  她體寒,怕冷,卻又極其喜好下雪的天。


  後來,他從青慈丫頭那裡得知,沈如故小時候,在沈公館,和二哥沈崇宇以及三哥沈崇樓打雪仗不亦樂乎。


  秦修遠望著緊閉的寧海公館中門,心裡倒是生出了一絲想法,也許,她喜歡的是冬季里,和沈家人在一起的那種歡樂時光吧。


  這一次,沈崇樓來了南京,是否和她碰過面,他不知。


  就在秦修遠邁開步伐,就要朝裡屋走去時,裡面飄出了青慈的聲音。


  「小姐,你的手怎麼還這麼冷?」青慈如此道。


  秦修遠的心,有些擔心起來,就知道她不會愛惜自己,上次他讓人送來加厚的氅衣她沒有披著嗎?

  想到這裡,他加快了步伐,他的手剛落在門扣上,又聽到了沈如故的聲音。


  「你也看到他了,他變了,讓人心生害怕。」沈如故用著輕顫的嗓音說道。


  『他』是誰?沈崇樓嗎?


  秦修遠頓時間僵住,手久久停在上方沒有扣門,忽地,他感覺夜裡的南京,更冷了。


  就知曉沈崇樓來南京遠遠沒有想象的那麼簡單,秦修遠腦海中閃現過沈崇樓勢必將來要帶走沈如故的模樣。


  沈崇樓死裡逃生,加之在內憂外患的局面中贏得了勝利,自然和以往的沈崇樓不一樣。


  秦修遠漸漸明白,是他理解錯了,沈崇樓根本不是通過長江碼頭這件事和他宣戰,沈崇樓帶著目的來南京,所有的事情必定對於沈崇樓來說,有一定的把控能力。


  那麼,沈崇樓早就宣戰了,時間可不是今晚,比他明白的早更多。


  也許,沈如故想的沒有錯,從他利用江北和中山商行合作的那一刻起,從他未放棄過報復沈家開始,沈崇樓和他兩兩相爭不是論爭誰是贏手,而是兩敗俱傷。


  在權力上,沈崇樓盛架之上,來了南京,即便將他弄得半死不活,可沈崇樓也死了一個爹。


  沈家和秦家之間的裂痕只會越來越大,可一切都回不去了,修復不了,只能一錯再錯。


  秦修遠苦笑了一下,收回了手,原本掛著擔憂之色的臉,耷拉下來,最後在寒風蕭瑟的冬夜,冷了臉。


  ……


  夜深了,沈如故沒有睡意,青慈瞧著她靠在雕花椅上,唇色有些發紫,便給沈如故生了一個火爐。


  沈如故瞧著裡頭的碳火冒著紅色的火星子,倒是有了幾分暖意。


  腦海中依舊是沈崇樓揮之不去的話語,她閉上眼又是自己生了氣不歸家的丈夫,這兩個人,讓她在原本安穩平靜的生活中脫離,困頓到了他們的世界。


  然而,她分身乏術。


  曾幾何時,她聽老人說,情深不壽慧極必傷,是有一定道理的。


  沈如故睜開眼,看了看青慈,道:「我的感情太失敗,若是額娘未離開,若是父親未死,是否有人能夠教教我?」


  「小姐……」青慈不知如何安慰沈如故。


  她也沒父母,打小就待在沈公館,也不知曉有父母是個什麼樣的滋味兒,又何來話語安慰沈如故?

  碳火漸漸地漫延,燒大了,怕出事兒,青慈只好去撲滅。


  一盆水澆下去,頓時間,刺啦一聲,紅色的碳火都消逝,很快,白色的煙裊裊上升,嗆得人不行。


  「小姐,你去外頭透透氣,我拿東西……咳咳……扇扇,不然嗆死人嘍。」青慈一邊咳嗽一邊對沈如故如此道。


  沈如故點點頭,立馬去開窗戶,又從裡面打開中門,就要回去幫青慈的時候,不經意地瞥見門檻之外的一雙腳印。


  她有些懵,看上去,是男子的腳印,晚上的雪下的大,積雪容易印下鞋底的花紋。


  只是,後來的雪已經將原本的花紋隱去,只剩下屋檐遮擋的地方,剩下些許的痕迹。


  而這種紋路,她沒記錯的話,來自雲錦坊。


  許秘書今晚在長江碼頭處理運送的貨物,來寧海公館的只有……秦修遠。


  秦修遠一定來過,只是,他為何不進來?


  就像那晚一樣,明明回來過卻待在書房裡,他似乎有意躲著她,即便她之前去過雲錦坊,仍舊在閣樓上找不到人。


  沈如故朝外頭看去,環顧四周,未曾看到秦修遠半點蹤跡。


  他走了?

  她不喜好和人置氣,總覺得冷戰的方式,不適合自己,而她又嫁給了秦修遠,必定是要和秦修遠過一輩子的。


  難道,一輩子都要這麼過下去?

  沈如故越想,心中竟然莫名生出一絲絲憋屈。


  於是,她朝外面大叫了一聲:「修遠,你還在嗎,我知曉,你來過,你為何要躲我?」


  沒有回應,倒是過後有積雪從房檐凋落在地,好在她沒有邁步出來,不然定然砸到她的頭上。


  啪嗒,又一堆積雪落下來,之前沈如故以為是恰巧,現下,她倒是懷疑屋檐上方是否有人。


  沈如故即刻從裡面出來,然後朝上面看去,卻沒有半點人影。


  是她太過疑神疑鬼,秦修遠並不是武藝超群的人,深夜爬到房頂上的事情,他不會做。


  沈如故手扶額,最近,一定想太多了。


  客廳裡面的白煙很快被青慈驅散,瞧見沈如故站在外頭,僵住的模樣,青慈以為是人凍僵了。


  青慈連忙跑出去,叫道:「小姐,你趕緊進去,莫讓寒氣入骨。」


  「你之前還讓我出來呢。」沈如故回過神來,為了轉移自己的思維,便和青慈開了這麼一句玩笑。


  青慈笑道:「之前是有嗆人的煙,此刻裡面散的差不多了,進去吧。」


  沈如故嗯地應聲,在進去的一剎那,她還是朝外面看了一眼。


  最後,她自己搖了搖頭,心裡直怪自己多想。


  ……


  頤和公館,瀚哲早早候在這裡,布置在南京的暗線,時時來稟都是說沈崇樓仍舊在寧海公館。


  他知曉沈崇樓至始至終都忘不了沈如故,所以,也不好讓人催。


  但,天色畢竟太晚,加之,今夕不同往日,沈崇樓的身份容易引起人的注意,還有,從沈崇樓大病一場之後,大夫再三叮囑,不能過度受寒。


  這樣一來,瀚哲怎麼能不擔心。


  當擺鐘響起整點的聲音,瀚哲坐不住了,就要出門,卻聽到外頭一陣聲響。


  瀚哲迎出去,是回來的沈崇樓。


  沈崇樓面色並不好,瀚哲本想問不是說去燕子磯么,怎麼到頭來又去了寧海,可瞧見他如此模樣,所有的話,都咽了回去。


  「大帥,洗洗睡吧。」瀚哲道,「明早還需你過去看看中山……」


  瀚哲的話,還未說完,沈崇樓便抬手打住,瀚哲噤聲。


  沈崇樓找了把椅子坐下,對瀚哲道:「你先去睡吧,我不困,我先坐會兒。」


  瀚哲知曉他的習性,倘若他想坐會兒一定不會想讓人在旁守著,瀚哲便退下了。


  沈崇樓的手放在雕花椅的兩側扶手上,上面的雕花紋路,卻像是一下一下烙在他的心頭。


  夜有多安靜,她的嗓音就有多響徹,彷彿,此時此刻,他的耳畔仍舊是沈如故的聲音。


  她一聲聲叫著秦修遠,像是沒有了這個丈夫,就少了什麼似的。


  他來南京之後,不是沒有聽暗線說秦修遠一直住在雲錦坊,想必夫妻兩人鬧了矛盾。


  沈崇樓想到這裡,卻笑了起來,但笑顏之下,有多少苦澀之味,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


  原來,即便沒有感情的兩人,相處久了,也會在乎對方,畢竟,有了對方的生活,而對方也融入了自己的生活。


  她也會在乎秦修遠的感受,那麼,他是否能夠理解,她早已開始試著忘了他,放下他?

  可為何,他如此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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