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心神不寧
雲馨月原本以為會讓沈崇樓有不少的情緒變化,但事實上,她不夠了解沈崇樓。
只見沈崇樓壓根不受她半點影響,他反而用無關痛癢的語氣對她道:「你為何要告訴我這些?」
雲馨月好笑地看著他,難道婚事是她一個人的事情嗎,和沈崇樓就沒有關係嗎?
「是我和你成婚,不是我和別人成婚,為何不告訴你?」她道。
沈崇樓臉上的漠色,似乎在說,即便如此,也和他無關。
他是鐵了心不要和她有半點關係,雲馨月望著模樣英氣逼人的沈崇樓,在她看來,若不是她早些年鐵了心非秦修遠不可,她一定會愛上這麼一個深情的男子。
當雲馨月腦海中冒出這樣的念頭,自己都嚇了一大跳,她在心裏面警醒自己,沈崇樓愛的是沈如故,她嫁給他不是為了愛他,只是為了折騰他們都不得安寧。
所以,雲馨月強壓下內心冒出來的點點念頭。
沈崇樓卻在她收神回來的一剎那,繞過她朝碼頭走去。
上海近期的天氣並不是很好,此刻天氣已經陰沉下去,雲馨月望著上船的沈崇樓和瀚哲,也追上前。
雲馨月手裡同樣捏著船票,正欲上船,卻被瀚哲攔住。
瀚哲了解沈崇樓的心思,不喜這個人,自然不會讓雲馨月上來。
「你跑來上海,難不成還要去江北。」沈崇樓站在船尾對雲馨月疑惑道。
沈崇樓說中了雲馨月的心思,她本就想著和沈崇樓一道去江北,既然這場婚事是沈昭年一手定下的,自然沈崇樓沒有趕她走的道理。
倘若問她為何如此主動,甚至不顧及女子的面子,原因只有一個,她知曉沈崇樓嫌惡她,既然對方隨時會將她推離,何不主動出擊。
於是,她給了沈崇樓極其肯定的回答:「是,我也要去江北。」
「成親的人是我,不是我父親,即便我父親接納了你,我也無法接納你,你還是顧及一下雲家大小姐的名聲比較好。」沈崇樓不願多說,話畢,就鑽入了船坊。
雲馨月的聲音卻沒停止,飄進了船坊里,她道:「我為何就要顧及臉面,當初沈如故不也是先隨秦修遠去南京再成婚的么。」
沒有任何聲音回應雲馨月,她感覺自己所說的話,就像是對著空氣。
那麼,她千辛萬苦跑來上海做什麼?
望著遠去的船隻,原本還想著隨沈崇樓一起走,卻不料死乞白賴,賴著對方都不行,白來這一趟了。
天色漸變,烏雲密布,天際一片晦暗的顏色。
雲馨月瞧著天氣不好,轉身攔了黃包車,立馬將手中的船票撕地粉碎。
……
沈如故躺在床上休憩,房內的窗戶一直是敞開的狀態,外面開始瓢潑大雨。
大豆般的雨滴從外面灑進來,沈如故望著窗外,卻不能起身。
「青慈!」她試著喚了一聲,不知是青慈沒聽見還是別的原因遲遲沒有進來。
靠著窗戶的梳妝台,已經徹底暈濕,沈如故瞧不下去,不得已手扶住床的邊緣,試著起來。
這一幕恰恰被秦修遠瞧見,他急忙上前扶住沈如故,道:「你作甚不好好躺著。」
沈如故瞧著秦修遠濕了一半的長衫,再看看他放在房門口的油紙傘,他許是聽了樓上的動靜,連傘都來不及放在樓下的傘簍里就跑上來了。
「外面的雨可真大。」她不禁感慨道,緊接著又指了指窗戶,「我瞧著梳妝台都濕了,想要關上。」
秦修遠按住她,不讓她起身,道:「我去關。」
他即刻走到窗戶前,雙手伸了出去,外面大滴的雨打在秦修遠的臉上,他眯著眼,艱難地睜開,稍稍有些費力的將窗戶關上。
等秦修遠轉過身來,卻讓沈如故有些哭笑不得。
他的臉都濕了,水滴順著秦修遠的稜角一直往下面滴。
秦修遠環顧四周,瞧了瞧,道:「青慈那丫頭呢?」
沈如故搖搖頭,示意自己不知。
就在這時,青慈的聲音從外面響起,那丫頭一邊進來,一邊說:「小姐,紅豆湯少了點火候,有些硬,你嘗嘗……」
話還未說完,等青慈進來,抬頭瞧見秦修遠在,立馬收了聲。
青慈再不濟,也懂看臉色,瞧著秦修遠臉上和身上都是水,順著地上的水漬看,窗邊下的梳妝台也濕了。
她心中一陣懊惱,去熬紅豆湯也不知會下起這麼大的雨,走之前未關上窗戶。
沈如故聽聞是紅豆湯,讓青慈端過來。
青慈經過秦修遠的面前,叫了一聲姑爺,好在秦修遠沒怪罪,她這才放了心。
「小姐,你嘗嘗甜味是否適中,差不多我就不放冰糖了,再讓小火熬一會兒,就成了。」青慈說著,舀了一勺湯遞到了沈如故的嘴邊。
沈如故張開嘴,嘗了嘗,點頭:「就這樣吧,不用加冰糖了。」
秦修遠瞧著她很喜好的模樣,立即對青慈道:「熟了也端一碗給我。」
青慈有些意外,看了秦修遠一眼,卻和沈如故相視而笑。
「姑爺,在江北,沒有男子還喝紅豆湯的。」青慈雖然有些怕秦修遠,但尋常秦修遠待她還算和氣,她便直接說了。
秦修遠卻不以為意,道:「這是在南京,不是在江北。」
「裡面還放了桂圓和紅棗呢,姑爺確定要喝?」青慈再開嗓,秦修遠不說話了。
他清了清嗓子,道:「無事的話,我先去換衣裳,青慈這裡就交給你了。」
「放心吧,姑爺。」青慈應聲。
沈如故瞧見秦修遠走了,這才對青慈道:「扶我起來,躺了這麼久,感覺全身血液都不流了。」
青慈聽后,小心翼翼地將沈如故扶起來。
她靠在床上,外面打雷的轟隆聲,還有霹靂的閃電聲都那麼響。
嚇了沈如故和青慈一大跳,沈如故對青慈感慨道:「來南京,還是第一次瞧見這麼大的雨。」
「是啊,也不知這雨究竟什麼時候停。」青慈收拾了一下碗和勺子,放置在一旁。
她問沈如故:「小姐,你要看書嗎,我怕你乏,將那次你借來的舊書都放在了房間里。」
青慈的意見正和沈如故的心意,她點點頭:「拿來吧。」
青慈拿來書,遞給了沈如故,她翻開書的首頁,上面的日期卻讓她蹙眉。
借舊書的店採用了新的借書方式,在一定的期限內需歸還,倘若逾期,需交逾期費。
「青慈,你還記得上次我借書的地方么?」沈如故問道。
青慈想了想,道:「知曉!」
「我現在不能下床,明日若是天氣好些,你幫我將這些書還到書店去,日期到了。」沈如故叮囑她。
「好。」青慈將沈如故的話一一記住。
這一夜,風雨交加,電閃雷鳴,一直沒有一刻停歇過。
沈如故整晚輾轉難眠,心有不安,期間,讓青慈端了好幾次紅豆湯解渴。
「小姐,你怎麼心神不寧的?」青慈瞧著沈如故煞白的臉龐,問道。
沈如故搖搖頭,她也不知道自己的不安感從何而來。
可她的眼皮跳的很快,偏偏還是右眼皮,常言道左眼跳財右眼跳災,雖說她不是那麼相信,心中卻不得安寧。
翌日,快到晌午,外面的雨才小了一些。
再等雨停,已是下午,青慈打開窗戶,給悶悶的房內透透氣。
外面的空氣很清新,許是下過雨的緣故,微風裡面彷彿夾帶著點點樹葉和花瓣的清香。
沈如故卻並未因此覺得心頭上壓著的石頭落下來,忽地,青慈驚喜地叫了一聲:「小姐,天空中掛著彩虹呢。」
那七彩的顏色,總是在風雨之後出現,她在江北也看過不少次彩虹,只是距今已過許久。
從她這邊看不見外面的彩虹,於是,她朝青慈招了招手,讓青慈攙扶她過去。
青慈小心翼翼地將沈如故扶到窗邊,她望著天際多彩的顏色,終於舒心了不少。
「小姐,外面雨也停了,我一會兒就將那些書拿去還到店鋪里。」青慈道。
沈如故朝窗外看去,昨夜雨太大了,寧海公館外頭的積水很多,若這時出去一定會沒過膝蓋。
她對青慈道:「還是等水退了再去吧。」
「無事,店鋪也不遠,我還了就來。」青慈丫頭笑了笑,道,「小姐,我知曉上頭的日期快要到了,若再推遲,就該逾期啦。」
沈如故拿青慈無可奈何,瞧著天際有了太陽的暖光,便也隨青慈去了。
青慈將她安置好,秦修遠面色凝重地走了進來。
沈如故瞧著秦修遠欲言又止的模樣,不知發生了何事,但瞧著秦修遠的面色,怕是事態不怎麼好。
「如故,我想問問你,倘若沈崇樓死了,你會怎麼辦?」秦修遠忽地如此問她。
沈如故渾身一怔,她從未考慮這樣的問題,也不會如此假設。
沈崇樓好端端的待在復旦公學,又怎麼會死呢。
她的面色嚴肅起來,正色道:「修遠,這樣的假設一點都不好玩。」
「既然你也說是假設,那就回答我一下。」秦修遠的眸色深下去,再次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