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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夜,如此漫長

  他的重力接踵而來,沈如故往床角一縮,卻被他拉住了腳踝,拖了下來。


  沈崇樓死死地將她遏制住,不讓她再有任何的機會逃脫自己的掌控,這是一個在各方面都有些霸道的人,哪怕情事上也不例外。


  「求你,放過我,求你……」她早已經變成了無聲又無力的懇求,沈如故知曉今晚自己逃不過了,「別讓我更恨你。」


  沈崇樓眸色中的痛色越發濃郁,他壓抑著嗓,以及內心的情緒,道:「反正已經恨了,我也不在乎多一點還是少一點。」


  他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態度,好似她說的,他都不在乎。


  若說她是一隻獵物,那麼,他就是目標明確的獵人。


  他要得到她,這個信念讓沈崇樓的眼裡閃爍著令人膽顫的火光,沈如故雙手緊緊地拽住身下的薄毯。


  就在這個時候,青慈在外頭敲了敲門,叫了一聲:「四小姐,睡下了?」


  沈如故頓時間害怕地屏住呼吸,她並不想讓青慈瞧見她和沈崇樓如此骯髒的關係,哪怕青慈心知肚明,至少,她不會讓青慈直接面對這樣的場景。


  她沒有回聲,沈如故卻發現身上的沈崇樓在這個時候要回應青慈。


  沈如故趕忙捂住沈崇樓的嘴,不讓他發出聲音,乞求的神情掛在沈如故的臉上,沈崇樓借著薄弱的月光將她的神情瞧得一清二楚。


  他這才動了惻隱之心,沒有吭聲。


  青慈在外頭嘟囔了一聲:「這麼早就睡了?」


  顯然,青慈掌握了沈如故的睡覺習慣,壓根不信沈如故這麼早會睡下。


  於是,青慈試著推了推門,房門從裡頭反鎖了,以前沈如故從未有這樣的習慣,青慈更是生疑。


  「四小姐?聽到我的聲音嗎?」青慈緊蹙著眉頭,再次喚了一聲。


  沈如故提在嗓子眼的心,一直沒有落下來,她得以空出來的手按在了心口上。


  就當她打算鬆開沈崇樓的嘴,也讓沈崇樓鬆開自己的嘴之時,青慈離開的腳步聲,卻響起。


  沈如故常舒一口氣,她原本想要和沈崇樓來個魚死網破,縱使丟人又如何,沈崇樓做這樣的事情,還怕在沈公館丟人嗎?


  沒等沈如故叫出聲,外面再次多了一個聲音,讓她差些咬住舌頭。


  「秦少。」是青慈富有禮節的聲音。


  秦修遠暗沉的眸,清冷地望著從外面看上去漆黑的房間,青慈雖然叫了他,他並未立馬應聲。


  良久,他才回應道:「你也去休息吧,明日,你和你家四小姐,一道去南京。」


  青慈本就不願離開沈如故,但無人說讓她做陪嫁丫鬟,她今夜來找四小姐,其實就是想讓四小姐將她帶在身邊去南京。


  她不想留在沈公館,她的主子只認定一人,就是沈如故。


  好在未來姑爺開了口,她倒也不擔心什麼了。


  青慈原本還鬱悶的臉上,頓時間多了許多欣喜之色,對秦修遠作揖,才退下去。


  秦修遠站在沈如故的房前許久,他想推門而入,天知曉,他已經在房前站了多久。


  他的手中還拽著沈如故不小心遺留在長椅上的帕子,他本來還帕子的,卻瞧見沈崇樓從窗口進了她的房間。


  秦修遠想要敲門,卻聽見裡面的爭吵,夜深人盡,那兩人的爭論尤為地清楚。


  他覺著自己的耳膜都要被那樣的聲音刺穿,尤其是乒乒乓乓東西散落在地的聲響,最後東西成碎片發出來的聲響,都進入了他的耳朵。


  秦修遠的手都落在房門了,敲了一下,裡面的人,爭吵太過激烈,完全沒有在意到他的敲門聲。


  可他接下來,又聽到了什麼?

  布匹撕裂的聲音,他生來和布打交道,比任何人都要熟悉布撕開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那種聲音又顯得格外清楚。


  秦修遠收回了自己敲在門上的手,再也不敢敲下去,只因他怕自己的敲門聲驚擾了裡面的人。


  然而,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才真正的明白,自己心裏面怕的是什麼。


  他是一個有著七情六慾正常的人,做不到聽到要和自己婚嫁的妻子,被沈崇樓壓在身下還無動於衷。


  可他能做什麼?衝進去嗎?

  沈如故好面子,他雖和她接觸不久,便發現了她的自尊心如此強,若是這個時候冒然闖進去,她一定沒臉活下去。


  他也不敢面對男女歡愛的景象,秦修遠在心裡覺得自己是個懦夫。


  不敢愛也不敢恨的懦夫,不論沈如故願不願待在他的身邊,至少,名義上,那是他的妻子啊。


  妻子,呵呵,真是個讓人倍感羞恥的字眼。


  他在門外經過了長久的掙扎,然而,依舊處於兩難的境地,腦海中有兩個秦修遠在打架一般。


  他實在不知道要聽哪一個,也許,哪一個,都不對。


  沈如故說過,她早就是沈崇樓的人了,她的身子,留著沈崇樓的氣息,明日,她便要和他坐在同一輛車裡,同一輛火車上,同一艘船上去往南京。


  一路,他不知自己要如何面對她,是的,不是她不知如何面對他,而是他沒有了信心。


  沈家的人,他都恨,恨到了骨子裡,挫骨揚灰都抹不幹凈。


  當秦修遠聽到裡面的叫喚,他感覺沈如故並不是自願的,而他就要不管三七二十一,衝進去之時,他聽見了青慈過來的聲音。


  所以,他才快速地躲到房子的側面。


  在青慈對著裡頭沈如故的問話過程里,秦修遠便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若沈如故真相讓人撞破裡頭難堪的畫面,一定會讓最信任的青慈進去,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足以證明,她不喜歡有人看見自己和沈崇樓倫亂的畫面。


  秦修遠強壓下心裡的憤怒,才未衝出來,也未衝進去。


  但他還是有些惡作劇般,在青慈離開的一瞬間,他出來了,故意將說話的聲音弄得很大,就是為了讓裡頭的人聽見他的聲音。


  秦修遠想,至少如此一來,沈崇樓會收斂一點。


  他打發青慈離開,他的雙腿卻像是灌了鉛,怎麼也走不開,也不好邁開步子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地徹底離開。


  手掌心的帕子好似要被他揉成一團,等他再展開的時候,低眉一看,原本平整的帕子,頓時間,上面卻變得全是皺痕。


  就好似他那壓根不平靜的心,都是起伏,沒有半點的安寧。


  夜很漫長,時間在繼續,裡面也在繼續。


  也許,是因為房外沒有了聲音,所以裡頭的人,才會如此肆無忌憚。


  旖旎,曖昧的感覺,好似這帶著暗色的夜,隨著夜深,只會越來越濃稠,壓根化不開的黑色。


  秦修遠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客房的,許秘書安頓好秦安容並且交代好照顧秦安容的人,這才回來。


  然而,他回來已經很晚,他以為少東家已經睡下了,經過沈公館客房之時,卻發現少東家住的房間門都沒有關。


  許秘書敲了敲門,徑自走了進去,房裡漆黑一片,他叫了一聲:「少東家?」


  「怎麼了?」暗啞的嗓音,從黑暗中傳來、


  許秘書皺眉,少東家心情不好?

  許秘書想,也許是因為安容小姐,做哥哥的哪裡不會因此感到揪心呢。


  他安慰秦修遠,道:「你不用替安容小姐感到憂心了,我已經將人安排好,若明日不帶安容小姐回去,自會有人好生照顧她。」


  「你辦事,我放心。」依舊是無力的聲調。


  許秘書有些擔心,但沒有說出口,他只是摸索著房間的燭台,劃開火光,點亮。


  其實沈公館用的是電燈,不過,沈公館的二姨太早就問好了秦修遠點蠟燭的習慣,所以,這間客房,即便有燈,也未開過。


  終於,再次響起秦修遠的聲音,他吩咐許秘書:「吹滅。」


  吹滅?許秘書不懂秦修遠的意思,這麼暗,又不睡覺,吹滅做什麼?

  「少東家,我知曉你心情不好,但,你不能總活在黑暗裡,人這一輩子,是有陽光的。」許秘書勸說道。秦修遠卻冷冷地笑了一聲,重複了兩個字:「陽光?」


  什麼叫做陽光?他倒是想要問問許秘書:「你告訴我,從那場大火之後,我的人生還有陽光可言嗎?」


  許秘書沉默了,秦修遠笑意擴散,許秘書妥協地吹滅了蠟燭,靜靜地站在一旁,不敢說話。


  那場大火,毀了的人,豈止秦家大少,還有少東家,當然,還有很多無辜的人。


  無心之失,造成了多麼大的禍端,至今,只要經歷過那場大火的人,無一人能夠完完全全地忘記。


  許秘書知曉秦修遠的痛楚,他不要光,那就作罷,不強求一個人的生活。


  然而,秦修遠再次問道:「致遠,你說,我是否將她留在身邊,就會有陽光了?」


  秦修遠口中的她,指的是誰,許秘書猜測的道,他搖搖頭,不過想到太暗了,少東家看不見。


  所以,他又應聲:「我不知!」


  「都說,旁觀者清,你這個旁觀者,怎麼會不知呢?」秦修遠雖然是在問許秘書,可許秘書總覺得,這話,少東家也是說給自己聽。


  「你下去吧,我也要休息了,累!」秦修遠嘆了一口氣,道。


  許秘書應聲:「是。」


  他離開的時候,順帶給秦修遠關好了門,於是,秦修遠的房間里徹底暗沉下去,真正的是伸手不見五指。


  之前還能稍稍微微瞧見的月光,也被隔絕了。


  秦修遠的手一直搭在桌子上,胳膊肘下面,還壓著那張他走回來幾次想要丟棄的帕子。


  秦修遠的視線投向窗外,然而,緊閉的窗戶,讓他完全看不見任何的東西。


  也不知道,這個時候,秦修遠和沈如故究竟有沒有結束,秦修遠的心好似被人揪著。


  他揚起拐杖一掃,也不知碰到了什麼,倒在了地上。


  當那劇烈的瓷器響聲響徹,他才知曉自己碰到了沈家的寶貝古董,驟然間,他好似找到了一個發泄口。


  秦修遠撐著桌子的邊緣,起身,再次揚起拐杖,將房間里的擺件,如數打碎。


  「沈崇樓,你欺人太甚。」他急速地往外走,卻踉蹌地倒在了門后。


  他甚至連自己的房門都來不及打開,就跌倒在了地上。


  無用就是無用,秦修遠痛恨自己是個殘廢,他不知自己的腿是否還能健全,醫生給了他點點的希望,而有的時候,這條腿,能夠動彈,也給了他希望。


  但,總的來說,他還是個有腿疾的人,不然,怎麼會因為自己內心匆忙,就摔倒在地。


  他打不過沈崇樓,在身體上,就差了沈崇樓一大截。


  秦修遠猛地朝自己的腿揍去,那條本就感覺到穿骨般疼痛的腿,頓時間,疼痛好似要吞噬他整顆心。


  可身體上地疼痛,遠遠不及他的心。


  外面頓時間,電閃雷鳴,江北的天氣和南京有些不同,變化無常,夜裡的雨說來就來。


  看看,就算是老天爺也不肯幫他,他就算要去找沈崇樓和沈如故,也無法出去。


  他身體自從大火之後,不能淋雨,極其容易受寒,遠遠不是腿疾敷藥那麼簡單。


  秦修遠咬咬牙,爬起來,最後還是冒雨出去了。


  或許,他想到了讓沈如故留在他身邊的法子。


  現如今,他就是要比一比,誰的心更硬。


  就當他是個食言的小人好了,秦修遠的眼裡閃過冷色。


  他費力地走到沈如故的房門口,才站在小徑上,就瞧見理了理長衫出來的沈崇樓。


  秦修遠站在那裡徹底僵住,他眼睜睜地瞧見沈崇樓關上了門,然後再轉身,面對著他,兩個人的視線相撞。


  秦修遠那一刻,想要殺人。


  沈崇樓瞧見他,臉上並未有驚訝和意外的神色,好似沈崇樓早就料到他會過來。


  秦修遠不再向前走一步,沈崇樓卻朝他走來,和秦修遠保持一步之遙。


  「你的忍耐心,倒是挺強的。」沈崇樓有些挑釁的語氣,竄進了秦修遠的耳朵里。


  秦修遠一把聳住沈崇樓的衣領,然而,比秦修遠身手好太多的沈崇樓卻未還手,甚至連抵抗秦修遠的動作都未做。


  即便秦修遠很意外,但他早已被憤怒淹沒,他無法空出另一隻手,不然,早就一拳揍在了沈崇樓的臉頰上。


  「沈崇樓,你還有沒有一點人性,她不願,你為何要逼她?」秦修遠咬牙切齒地對沈崇樓說道,同時湊近,秦修遠也聞到了沈崇樓身上的酒味,「醉酒誤事,你不知嗎?沈崇樓,你太不把我放在眼裡了。」


  「對,我就是如此沒有人性,若她懷了我的孩子,我會更沒人性。」


  沈崇樓的話一出,驚天的雷聲轟隆發齣劇烈聲響,秦修遠原本聳在沈崇樓領子上的手,頓時間,掐在了沈崇樓的脖子上。


  秦修遠怒聲怒色:「你究竟明不明白自己在說什麼?」


  「我知道,我沒醉,為何你們都認為,我醉了?」沈崇樓原本醉意的眸子,好似經過雨水的沖刷,頓時間也變得清明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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