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兩兩相抵
秦修遠還未來得及起身,再次被沈崇樓按在床上,不得動彈。
恰逢厲二少和小廝進來,撞見了這一幕。
「嘖嘖,我還第一次見男子和男子這般親近呢,有傷風化。」厲二少笑著靠在門框上,瞧著裡頭的床上一上一下的沈崇樓和秦修遠,儼然面前是一場好戲。
小廝是秦修遠的人,秦修遠比不得沈崇樓健壯的身體,若是動起手來,定然處於下風,他就要上前拉住沈崇樓。
而沈如故在一旁干著急,忙從床的一側下來,她正欲說話,秦修遠卻搶先一步開口。
「沈崇樓,有本事在這裡揍我,早幹嘛去了。」秦修遠毫不畏懼地對著沈崇樓,雖然語氣平靜,卻讓人聽起來帶有挑釁的意味。
沈崇樓疾出的手,帶過一陣風,卻在他話音落下的同一刻,停在了秦修遠高挺的鼻樑前。
「秦修遠,該不會是你策劃的吧?」沈崇樓懷疑的語氣,包括此刻他臉上掛著的懷疑神情,倒是讓一旁的沈如故有些不是滋味。
秦修遠確實算不上什麼好人,但今日的事情壓根和秦修遠沒有半點關係,而是沈崇樓學校里紈絝子弟惹出來的事端。
可秦修遠不解釋,許是看似沒脾氣的他實際上脾氣硬得很,秦修遠反問回去:「是我又怎樣,不是我又如何?」
沈崇樓臉色驟變,那一拳並未打下去,雙手卻一把聳住了秦修遠的領子,勒得秦修遠頸脖緊緊的。
下一刻,沈崇樓就將秦修遠從床上提了起來,沈如故驚叫住沈崇樓:「你別這樣待他,這事兒和他沒幹系。」
沈崇樓哪裡會聽他的,此刻,秦修遠眼裡玩味的眼神和沈崇樓深邃的眸色相撞,早已撞出了駭人的電火。
「崇樓!」她憂心地上前拉住沈崇樓的手,懇求沈崇樓的眼神,卻深深地傷了沈崇樓的心。
那晚,他因為秦修遠和她待在一起一整晚的事氣得無處發泄,現今,她依舊為秦修遠求情。
沈崇樓雖然聳著秦修遠,但他那帶著憤怒的眼神卻是對著沈如故。
他真的很想問沈如故:原來你並不是只會為我一個人求情,秦修遠是你第二個願意低下姿態的男子,是我多情了。
小廝怕及了沈崇樓,畢竟他可是軍官學校風頭正盛的未來江北統帥,走到沈崇樓身邊拉架的時候,說話都小心翼翼。
「沈三少,少東家可是幫了你妹妹,按理來說,應當感激才對,三少您也是講道理的人,以怨報德這種事情可做不出。」
沈崇樓左眉微挑,不知是不是聽了勸,十指真的一一鬆開,秦修遠因了慣性的力道跌坐在床上。
秦修遠胸口悶,重重地喘著氣,咳嗽了兩下。
沈如故以為沈崇樓手勁太重,上前詢問秦修遠:「你還好嗎?」
「沒事。」他搖搖頭用眼神示意沈如故放心。
沈崇樓那一刻覺著在秦修遠和沈如故的面前是個外人,他們眉目傳情自然地很,倒是顯得郎情妾意。
他一手拽住了沈如故,將她從秦修遠的面前拉到了自己的身後。
他對秦修遠一字一句道:「秦修遠,我警告過你,別打她的主意。」
「我不明白你什麼意思。」
秦修遠一臉無辜,沈崇樓哼聲冷笑,話裡有話:「我倒是覺得你是揣著明白裝糊塗,我不管你究竟有何目的,江北安插了人在我父親身邊,我已經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她,我沒出手,你就不要得寸進尺。」
沈崇樓知曉他妹妹的事?秦修遠起身的動作一頓,又很快地用支起脊樑的動作掩蓋了剛剛的停滯。
但從沈如故這個方向看過去,瞧得最明白,若是她沒記錯,這是秦修遠在沈崇樓面前第一次有了反應。
雖然這樣的反應如此細微,但秦修遠終歸不再是無動於衷的姿態。
沈如故揣摩著沈崇樓方才說的話,她想不明白,秦修遠究竟安插了什麼人在沈昭年的身邊,沈昭年會毫無察覺?
那麼問題又來了,沈崇樓又為何知曉其中的秘密,卻又裝作毫不知情?
大概個中緣由,只有沈崇樓和秦修遠兩個人知曉。
這兩個人當著幾個人的面,完全是在打啞謎,倒是厲二少這個時候走到裡頭來,雙手拍掌。
「果然,你們兩人都不是省油的燈,現在我不管你們之間有何恩怨,我只想問浦口碼頭的生意……誰要定下來?」說著,厲二少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很是愜意的姿態望著正在起爭執的兩人。
秦修遠才知道沈崇樓也有意浦口碼頭,刷地朝沈崇樓瞧過去,一字一頓,表示著自己的不滿:「沈、崇、樓!」
他剛和洋人談好了雲錦出口擴展海外貿易,沈崇樓這個時候插一腳,究竟是什麼意思。
怕就怕沈崇樓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要毀了他這個大單子,讓雲錦坊今年春季的生意清冷、商品滯銷。
「這麼激動作甚,秦修遠你不是一直淡然處之么。」沈崇樓的視線直逼秦修遠。
秦修遠臉色不悅,語氣更是沉:「若是為了報復我,你的行為未免幼稚了些。」
「報復?呵!」沈崇樓失笑地搖搖頭,「浦口碼頭只是為了出於報復的話,確實幼稚,可我為什麼要報復你。何況報復你的方法千萬種,警局的那些檔案,我可親自送到雲錦坊了,也沒弄得眾人皆知讓你吃牢飯,何來報復一說?」
是,若是他要報復,那些檔案公諸於世,就可以在南京掀起很大的輿論效果。
可細想,沈崇樓並未這麼做,之前會將那些證據交到雲錦坊,無非就是為了給他一個警告。
那麼,浦口碼頭的事,沈崇樓的目的是什麼?
難道是沈崇宇?秦修遠的腦子快速運轉,沈崇樓瞧著沉默的秦修遠,聳了聳肩,然後上前,壓低了腰身。
沈崇樓對著秦修遠道:「我知道你心裡想到的人是誰,不用再多想了,你的第一反應是正確的。」
話畢,沈崇樓起身,理了理稍稍卷上去的袖口,道:「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江北沒有輸出口,要麼江北刺繡走陸地到南京,再走浦口,要麼直接走浦口。」
江北本就可以直接從浦口輸出,卻要走陸地來南京,這樣一來看似繞了彎路,實際上,繞這個彎,不過是為了將經濟輸出到江南。
也許,綉真正目的並不是將江北那些刺遠輸國外,而是借著這個機會打通長久封閉的江北江南貿易往來進出口。
秦修遠本能地皺眉,此刻沈崇樓的意思再明白不過,要麼秦沈兩家合作,要麼沈家單占浦口碼頭,兩者只能選擇其一。
若是能用錢解決的事情,秦修遠並不會顧及沈崇樓的建議,因為他的錢遠遠超過了沈家,可若沈家來硬的,他卻拼不過。
偏偏掌握各個港口命脈的厲冥廷,俗稱江南江北港口輸入輸出通吃的『閻王爺』出了名的顧全大局,錢或權在他這裡只有權衡才能行得通,秦修遠勝算並不大。
「誒誒誒……沈崇樓你們私下怎麼商量我不管,當著我面,倒是想出口兩家的生意卻花一家的輸出錢,是不是太精打細算了。」厲二少想想苦笑不得,倒也不生氣,只是手伸在了秦修遠和沈崇樓之間的空隙中。
沈崇樓笑了笑,道:「厲二少,你明知道秦沈再合作,也不會少了你那邊的錢,要輸出多少東西,都是按貨算,東西多了,你的錢只會多不會少。況且,有沈家軍給你保駕護航,你鏢局的錢都可以省了,沈家軍可比鏢局更放心。」
「不是我說,沈昭年只想著讓你打天下,可惜了,若是從了商,說不定是個好手。」厲二少雙手交叉環在胸前,打趣道。
秦修遠一直沒有吭聲,雖說沈崇樓是說給厲冥廷聽的,實際上沈崇樓是一箭雙鵰,為了讓他也明白,秦沈兩家合作並不是沒有一點好處。
不過,沈崇樓操辦的事情,實際提出者是沈崇宇,但真正的主宰者是沈昭年。
沈昭年的野心很大,他想通過江北滲入江南的經濟要道,從掃清障礙:南京久負盛名的秦家。
所以,合作或者不合作,都會給秦家帶來負面影響,秦修遠不願意,一百個不願意。
厲冥廷瞧著秦修遠和沈崇樓之間氣氛不好,他轉身離開,瀟洒地擺擺手,半開玩笑的語氣:「既然我這單生意跑不了,我不打擾你們私下商量,萬一你們真打起來,我這單子若泡了湯,我可是會合著擎五爺非但將南京鬧翻,還要鬧翻江北。」
房間里安靜下來,沈崇樓的手拽緊了沈如故,對秦修遠道:「那晚她醉酒你設了陷阱,今晚她被人綁走你救了她,兩兩相抵,我不和你計較,若有下次……」
秦修遠微微朝沈崇樓瞧去,等著他的后話。
只聽沈崇樓道:「若有下次,我也會讓你最親近的人,陷入危機。」
「沈崇樓,你敢。」秦修遠厲聲喝住已經拉著沈如故離開的沈崇樓。
沈如故被秦修遠的語氣嚇到,他這是在威脅沈崇樓?
究竟是怎樣『親近的人』會讓秦修遠如此緊張?沈如故實在想不出來。
她卻聽到沈崇樓如此道:「你動我小妹,我父親動你小妹,不公平么?何況,還是她親自送上沈家大門的。」
秦修遠面色極其難看地坐在那裡,眼裡有著凶神惡煞的火焰,若不是他行動不便,沈如故都覺著秦修遠會撲上前撕了沈崇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