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孤身一人
藍雨晴栽了,在從夏北疆處回去后就頭暈眼花,一頭栽到了自己的床上,從女漢子變成了柔弱西子,嚇得茵歌大半夜的立刻要去府外找大夫。
藍雨晴攔住了她,她早該想到原身的體質情況了,走個十來分鐘都會喘的人,硬生生從雨中將夏北疆從府外背了回來,這身體肯定會有反應的,只是沒想到反應這麼激烈罷了。
別說古時這個時辰的醫館都關了門,就是茵歌來回這麼跑一趟也不一定會有人願意在這個時候出診,她倒是知道這個時候哪裡可以尋到大夫,只是不願去罷了。
夏北疆現在情況肯定也比她好不了多少,雖然沒有像她這樣,但毒發的情況肯定不好受,管良必會找來相熟的大夫為他診治。
然而夏北疆這樣畢竟有她的原因存在,她若此時派人過去說不定還會挑起他們心裡的那根刺,到時行不行得通是兩說,她也不願意這個時候還受別人的氣,所以她並沒有那個求人的心思。
草草地讓茵歌給她用姜水泡了一個熱汗淋漓的澡,而後又讓茵歌給她弄了一碗薑糖湯,喝下之後用腦袋蹭了蹭匆匆趕來的夏飛霜便睡下了。
夏飛霜:「……」
茵歌的年紀也不大,起先是被藍雨晴蒼白的臉色嚇了一陣子,然而在藍雨晴泰然自若的指揮下心裡的慌張也漸漸平復了,更何況藍雨晴現在的臉色也紅潤了點,於是心下便也安了點下來,見夏飛霜的樣子有些不知所錯,便主動安慰道:
「小公子莫要慌張,夫人雖然身體有些不適,但現在臉色已經好多了,如今已經是深夜,過了這一晚,奴婢明日再請管事找個大夫給夫人看看,夜深了,夫人如今已經躺下,小公子也先休息吧。」
看了熟睡的藍雨晴一眼,夏飛霜只得點了點頭,然而這一晚卻也沒有回去,就在藍雨晴給他收拾的屋子裡睡了下來。
第二日的時候藍雨晴是被吵醒的,門外的聲音有男有女,都很熟悉,只是語氣明顯不和諧。
被濕寒入侵的感覺很不好受,藍雨晴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就像她小時候因為不想上課便整天盼著自己能有個小感冒什麼的似的,她那時請的是家教,更盼著自己生病以後就可以看不到家教老師那嚴肅死板的身影。
然而等到願望真的如願了之後,那種難受的感覺又讓藍雨晴後悔了,恨不得能天天看見那早就已經被自己看膩了發慌了的影子。
現在的藍雨晴就是這種感覺,她已經好多年沒有這麼難受了,心情便也變得糟透了起來。
從床上拉了一條被子將自己整個裹住,穿上鞋子披拉著自己的一頭長發就往外走。
大門打開,首先印入藍雨晴眼帘的便是夏飛霜和茵歌的身影,再然後便是自己的小姑子和昨日夏北疆屋裡那朵楚楚可憐的小白花,生后還跟著一個嬤嬤和兩個丫鬟,氣勢洶洶地正瞪著她。
呦,好大的威風!
「藍雨晴,你怎麼可以這麼狠毒!整日盡想方設法謀害我大哥,你還有臉待在這裡嗎?!你還配當侯府的夫人嗎?!!」
夏舒雪當先看著她咄咄逼人氣勢凜然地道,一手指著她的鼻子,雙眼圓瞪,身邊的丫鬟嬤嬤護在她的身旁,同用如看著階級敵人,仇恨和譴責的目光看著她,彷彿站在她們面前的是什麼十惡不赦的罪人一樣。
當然藍雨晴也沒有錯過那什麼杜鵑眼裡一閃而過的陰芒。
心真累……
攔在幾人面前的夏飛霜見到藍雨晴邁了出來,立刻移到了她的身前,喊了她一聲后便緊張地站在她身邊,見了她身上的被子之後,眼裡原本就有的擔憂又盛了幾分,但他年小的他還不懂得應付這種場面,只能無助地站在藍雨晴一旁。
茵歌見她出來以後,雖然眼裡依然還有畏懼,但神情鎮定了不少,趕忙也跑到了她的身後。
藍雨晴摸了摸夏北疆的頭,也沒有問他發生了什麼事情,她現在感覺身上還是很難受,嘴唇還很乾,不想說話,站在台階上看著底下氣勢洶洶的一群人,面無表情地走出幾步,眸子也如附上了一層寒霜。
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們,披著被子,散著頭髮,睜著半開不開的眼睛,藍雨晴聲音冰寒地道:「小姑子這是什麼意思?大清早就不分青紅皂白地在自家嫂子門口出言不遜,難道你想告訴我,這就是我們侯府教出來的規矩和禮數?」
藍雨晴的聲音雖然很冰冷,讓堵在門口的幾個丫鬟和嬤嬤幾人心怵,但夏舒雪明顯沒有受到什麼影響,上前一步,指著藍雨晴道:「毒婦,我聽鵑兒說,我大哥昨日又因為你,不僅毒發還臨了雨,你還有沒有點良心,當年我父親不僅收留了你,還讓我大哥娶了你,這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如今你不知感恩,還屢次害我大哥,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
這真是藍雨晴來到這個世界后聽到的最尖酸的話了,然而還沒有等藍雨晴說什麼,夏飛霜立刻擋到了藍雨晴跟前緊張地看著夏舒雪道:「姑,姑姑,娘親,娘親不是那麼壞的人,這當中肯定有什麼誤會。」
夏舒雪心中那個氣啊,她就想不明白了,為何這個女人對他那麼不好他死活非得護著她呢?難道他忘了當初這個女人是怎樣冷漠地對待他了么?
更何況夏飛霜是夏北疆唯一的兒子,這世子之位將來肯定牢牢地落在他的身上,以後偌大個侯府肯定由他繼承,未來他若還是這麼護著這個女人,侯府豈不要因為這個原因而敗光了。
想到這裡,夏舒雪忍著怒氣道:「霜兒乖,大人的事你不懂,先到姑姑這邊來。」
夏飛霜含著眼淚搖了搖頭,夏舒雪怒了,恨聲道:「為了這個女人,難道你就不顧你父親的死活了嗎?如果你還是我們侯府的嫡子的話,就站到姑姑這邊來!」
夏飛霜的淚珠子又忍不住落下了,年紀還小的他雖然不明白這其中的厲害關係,但依然忍不住因此心中難過。
藍雨晴也怒了,不僅怒,而且頭還疼,她這小姑子不僅是將她當成了十惡不赦的人,並且看樣還想要將她完全孤立啊。
然而這些宅院深處的手段不應該用在自己的侄子身上,藍雨晴不知道怎麼這麼個小小的姑娘家心思就這麼多,或者說這些身處深宅的女子,整日閑里的只有這些事情好算計么?
藍雨晴給夏飛霜擦了擦眼淚,而後又在他額前輕戳了一下道:「忘了娘親給你說過什麼了?」
夏飛霜連忙抽著鼻子深吸一口氣,將快要溢出的波濤忍了回去。
藍雨晴的目光才柔和了一些,而後又將身上的被子取下交給茵歌,在眾人愕然的目光下穿著單衣一步一步走向了夏舒雪,在夏舒雪帶著點戒備的眼神下,抓起了她有些慌張躲閃的手腕,拉著她就往一個方向走。
「你幹什麼?放開我!」夏舒雪一邊掙扎一道,並且還招呼自己帶來的幾個丫鬟嬤嬤和杜鵑一起阻止她。
然而還沒等幾人上前,藍雨晴冰冷的目光便落到了她們身上,片刻又收了回來,雖然只是一瞬,然而卻再沒有人敢踏前一步,全都僵直了身體呆立在一邊。
「你們快阻止她啊!」夏舒雪著急地喊道,然而卻硬是奇怪的沒有一個人敢上前,此人的藍雨晴不知為何讓人望著發冷。
夏飛霜連忙跑到藍雨晴跟前著急地道:「娘親,您快放了姑姑。」
藍雨晴沒有說話,只是又用纖長的手指輕輕戳了一下夏飛霜的額頭,或者說碰更合適,而後便在夏飛霜愣然的目光下繼續拖著掙扎的夏舒雪往前走。
沒多久,眾人便到了夏北疆處,管良見幾人這般模樣,連忙將她們攔住了,藍雨晴沒有跟他廢話,直接道:
「我找他有事,關於他妹的,你去說一聲。」
管良看著掙扎的夏舒雪和兩人身後跟著的一群人,連忙進去通報,而後片刻便將她們引了進去。
「哥哥救我!」夏舒雪一進去便道,躺在床上的夏北疆一見兩人這個架勢,臉色也一下子沉了下來,朝藍雨晴喝道:「你想幹什麼!」
此時夏北疆的床邊還站著夏予蘿,一邊還放著個葯碗,看著原先像是在喂葯。
藍雨晴目光又移回了夏北疆的身上,而後鬆開了夏舒雪的手腕,在夏舒雪迅速跑到了夏北疆身邊的時候,她帶來的幾人也連忙跟著她跑了過去,藍雨晴才定定地開口道:「夏北疆,我只問你兩個問題,問完我立刻走。」
「什麼問題?」夏北疆面色陰沉地道。
「昨天是不是我救的你?」
夏北疆眉頭不動聲色地皺了一下,而後又鬆開,聲音平穩地道:「是」
藍雨晴又道:「那昨日我有沒有害過你?」
夏北疆又道:「沒有。」
此時的藍雨晴才將目光轉回了夏舒雪的身上,一身單薄的白衫顯得她略顯消瘦,而沒有梳洗的容顏也襯得她有些冷然,藍雨晴看著她道:「看到了吧,你一大早來對我興師問罪,顯示你的尊貴,我的惡毒,就是為了這個你剛被我救下的哥哥?現在如果你還認為昨日我害過他的話,那就隨你吧。」
藍雨晴的目光最後從夏北疆床邊的一群人身上掃過,最後從夏予蘿的身上收回,也沒等夏北疆說什麼,一手牽起一直緊張站在她身側的夏飛霜就朝外面走去,再也不多說一個字。
人就是這樣,雖然知道自己受的委屈怪不到他人身上,若論對錯也難以算清,但難受卻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