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祭天大典2
「墨予，蘇瑾文還在嗎？」沐吟不敢回頭，心口忍不住疼痛，纖細的手指使勁的攥著墨予的衣袖，關節處泛白，沒有一絲血色。
墨予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只見人來人往，卻未見那不可一世的六皇子。
「走了。」
沐吟苦笑，走了，走了就好，往後餘生切勿挂念，你我不過是過客，切勿將我記在心上，我們之間沒有可能。
可為何偏偏是你，在我此生遇到的許許多多的人中，為何偏偏是你，明明只是過客的你卻在我心裡佔據了這麼重要的位置。
「走了便好。」沐吟眼前一黑，有氣無力地倚在墨予肩上。
墨予心擰在一起，卻又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有些事情不能說，只適合埋在心裡當成自己的秘密，就像他對沐吟的心意一樣。
「小姐，我們回去吧。」
不等沐吟回答，墨予一把將沐吟打橫抱起，胸口一股暖意傳來，沐吟的肩膀微微顫抖，小聲地抽噎著。
一遇公子，便傾心；一遇公子，動情絲；一遇公子，情難斷。
既然這是斷不了的執念，那邊將它帶去地府吧。
也算是最後幫蘇瑾文做一件好事了。
錯的時間錯的人，怎會有善終呢？
明日，只要過了明日，一切就都結束了，沐家這些年手中沾了不少人的血，現在也到了該還債的時候了。
蘇瑾文，來生不要讓我再遇到你了。
「墨予，明日，若我出了意外，便替我遣散沐家這些年培養的刺客吧。」
良久，沐吟緩緩說道，悅耳的嗓音中帶著沉重的鼻音。
墨予停住，愣了一下，真的到了這一步嗎？
沐家還未到這種地步，只是沐吟累了，沐家這些年欠下的，就讓她來還吧，她自知沐家不是乾淨世家，自己也並非纖塵不染的良人，就當如今落得這麼一個下場是沐家作惡多了，自己遭了報應罷了。
「墨予，明日切勿叫我小姐了。」沐吟又說。
小姐，這個稱呼伴了她十幾年，除了她的爹爹兄長沐淳和蘇瑾文之外，別人都叫她小姐，她聽厭了，也聽怕了。
「好。」墨予不假思索便回答沐吟。
沐吟，只要我在一日，我就不會讓沐家與你受到一絲傷害。
你不知，初見你時，你宛若謫仙，不染纖塵，那股倔強的勁兒一時竟讓我忘了你也是一個女子，也不過豆蔻年華，也需要有人將你攬在懷裡，不容外人傷你分毫。
即便你是主子，我只不顧是你手下的下屬，只要能夠在你身邊護著你，也就夠了。
後來，沐吟絮絮叨叨地又說了些什麼，墨予並未聽見，只記得沐吟後來開始不停地叫著蘇瑾文的名字。
次日，天還未亮，只有遠處的山巒間隱約可見些許微光，風拂面吹來帶著些刺骨的寒意，沐吟獃獃地坐在水邊，看著水中的人影，任由風將剛剛理好的髮髻吹亂。
一旁的紅玉急了，這天氣轉涼，沐吟自醒來便在這裡坐著，這一坐就是半個時辰，她們這些下人著了涼倒是不要緊，就怕沐吟凍壞了身子，到時候公子回來可怎麼和公子交代呢？
「小姐，外面涼，您還是進屋去吧。」紅玉小聲地問了一句，紅玉自從那日見沐吟放下狠話之後對沐吟是打心底里害怕，說話做事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惹沐吟不高興，遷怒於她。
沐吟搖頭。
「那我去拿一件披風來給您披著吧。」
紅玉轉身就要進屋取披風，卻被沐吟一把抓住。
「不用了。」沐吟開口拒絕。
時候快要到了，墨予也該來了。
沐吟提起裙擺往前廳走去。
紅玉不明白，這天兒這麼冷，她這會兒渾身發顫，沐吟卻一點不覺著冷。
前廳，墨予剛下馬，便往後院走，正巧碰上沐吟。
「沐吟，面紗。」墨予並未忘記昨日沐吟說的話，開口叫的不是小姐而是沐吟的名字。
沐吟淺笑，還好你還記得。
「這麼冷的天，他們為何不取披風給你披上。」墨予微微皺眉，看到沐吟這麼冷的天只著了一身水袖紗衣，風輕輕拂過，藏在裙中的腰肢纖細被勾勒出輪廓，不足一握。
說罷，墨予便將身上披著的披風解下蓋在沐吟身上。
紅玉快步跑來，墨予見狀便開口責怪她，「這麼冷的天，為何不取披風給小姐披上？」
紅玉冤枉，分明是沐吟自己不要的，現在卻又來責怪她，哎，命苦啊。
沐吟輕輕扯了扯墨予的衣袖，淺笑，「莫要怪她了，是我自己不要的。」
紅玉見沐吟開口為她求情，頓時連連點頭，「是啊是啊。」
墨予最終並未說些什麼，只是瞪了一眼紅玉之後又無奈地看著沐吟。
以他的能力，保住沐吟有些困難，但是只要讓六皇子知道沐吟現在正在做的事情，一定能夠阻止沐吟的。
六皇子對沐吟的心思，洛都的百姓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就連街邊唱童謠的孩子都知道一向風流的六皇子對沐吟有多痴情。
墨予嘴角不禁泛起笑意，好在他與清風熟識，不然要就六皇子府還真有些困難。
「走吧，時辰快到了。」沐吟轉身提起裙擺便往外面走去，等到墨予回神時她已經上了馬車，正挑起帘子坐在馬車裡面遠遠地看著他。
沐吟之所以這麼急著要去皇宮，不過是為了看一看那位從沐家出去的國師罷了，既然他能夠從中作梗，讓她成為大周的未來國母，看來這人不容小覷，斷不可讓他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並非祭天。
途中，沐吟也曾向墨予打聽這個國師，可奈何墨予一問三不知，到了宮門外，沐吟也沒有問出個所以然來。
看來墨予是真不知道。
「沐吟，你可要當心，國師並非沐家挑選出來培養的刺客，他是從柳家派來的，因著沐家與柳家曾有過一樁婚姻，國師便是那時候來的沐家，也就成了沐家的人，可心裡卻並非將沐家放在首位，難免會對沐家不忠，也就是因為這樣，主人才一直未動用他的。」
柳家？
沐吟疑惑，柳家是？
她不曾聽她的爹爹和兄長提起，因此墨予說起時，她並不是很明白。
「你嘴裡說的柳家是？」
洛都的姓柳的人家雖多，但是能夠真正與沐家門當戶對，能談起姻緣的還是太少，暫且不說多不多，就是有，那也是女兒，不能是與她聯姻，再說了，她兄長去得早，還未曾談婚論嫁，更別說有過姻緣了。
除非，墨予說的是她爹爹那時候的事情。
「柳家就是貴妃娘娘的娘家。那樁未成的婚事便是主人與貴妃娘娘的。」墨予微微思索之後又開口繼續說道。
沐吟瞭然，頓時覺著墨予知道的還挺多的，一些她不知道的舊事他也能侃侃而談。
沐吟粗略地算了算，那時候她還未出生，不過墨予也該有五六歲了，只是沐家刺客不都是十歲才開始培養嗎？難道他是破格收進來的不成，可是看他這樣子比書生還要書生，渾身一股書卷氣，那麼小的年紀怎麼可能受得了呢？
沐吟不禁摸了摸下巴，難以置信地看著墨予，片刻開口說道：「你來沐家的時候多大年紀？」
「十二。」墨予開口回答，越過沐吟挑起帘子看向外面。
時候還早，外面卻已經排起來長長的車隊，可見這次祭天有多重要，然而沐吟，也就是祭天大典重要的主角，卻一心想著要如何將她與蘇瑾文的婚約解除。
「咦，不對啊，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沐吟一聽，頓時不解，那時候她也六七歲了，為何不曾聽過這些事情呢？
「少主告訴我的。」墨予一邊說一邊看著外面，不由緊皺眉心，眼睛看著一輛馬車，陷入沉思。
那是太子的馬車，一看車輪上刻著的皇印便知，墨予很驚訝竟然能夠在宮門外面看到太子殿下的馬車，太子殿下不是應該好好地待在皇宮裡幫皇上分擔政務嗎，為何又會出現在這裡？
「兄長為何要告訴你這些？喂！問你呢！」沐吟不耐，見墨予半響不回她，有些不悅，伸手拍了拍墨予的肩。
墨予就好像被什麼東西給吸引了，不但沒有回答沐吟，反而還起身直接就下了馬車。
沐吟還未被人這麼無視過，為了證明自己的存在，隨意地拿起面紗往臉上一戴，便跟在墨予身後下了馬車。
墨予並未停下，而是直直地往前面不遠處的一輛馬車走去，就在這時，那輛馬車的車夫驅著馬往前跑了。不過速度並不是很快，墨予快步走著仍是能夠追上那輛馬車，不過，墨予只是跟著，並未上前去將馬車攔下。
沐吟見墨予走得越來越快，怎麼叫他，他都沒有聽見，最後沐吟索性提起裙擺快步朝墨予跑去。
這時，墨予隱約聽到身後有人在叫他，一回頭就見沐吟正快步向他跑去，頓時一驚，她來幹嘛？！
可是，沐吟已經跟來了，而且現在回去他們的馬車也走了。
墨予默默嘆了一口氣，怎麼就忘了叫她好好待著馬車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