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來者不善
屋內，淡淡的葯香從小火爐上的葯壺裡傳來，沐吟在一旁拿著一把小巧的蒲扇慢慢扇著。
顧遲躺在床上，呼吸微弱，眉心緊皺，嘴角不斷有血溢出來。
子玉再次拿起顧遲的手腕為他把脈，脈相紊亂。
子玉擰眉，此人身上的氣息是魔界的，又是被魔界的人所打傷，他與沐吟是什麼關係？為何會認識沐吟呢？
「你認識他？」子玉轉身看向一旁正不緊不慢地熬著葯的沐吟，緩緩問道。
「嗯。」或許是因為葯里含有安神的成分，沐吟有些乏，打了個哈欠之後有氣無力地回道。
「那你可知他是何人？」子玉又問。
沐吟放下蒲扇，將熬好的葯倒到一個碗里，放在桌上等它涼了一些再給顧遲喝。
沐吟只知道顧遲的姓名，知道他父母雙亡，如今在醉仙樓謀生罷了。
「沐姑娘，我勸你最好離他遠一點。」子玉看向靜靜平躺在床上的顧遲，話語中帶著告誡。
沐吟看向子玉，不解，顧遲若是當真想要害她，那麼在她命懸一線的時候又要救她呢？
子玉知道沐吟在想些什麼，但是有些事情現在和沐吟說了對她而言也不見得是件好事。
「總之，離他遠點便是了。」子玉輕嘆一聲，轉身坐在沐吟身旁的一張凳子上。
沐吟坐下，不明白子玉為何嘆氣，但是既然子玉是仙，想必他是發現了什麼，或許子玉看出來顧遲並不是普通人呢？
「因為他會法術？」沐吟試探我地問了一句，若真是這樣，那麼子玉不也會法術嗎，難道她也要離子玉遠一點？
子玉搖頭不語。
並不是子玉不願告訴沐吟，時候到了，她自己就會明白了。
沐吟無奈。
許久，那碗葯上飄著的白氣少了很多，沐吟伸手摸了摸碗壁。
溫度剛好。
沐吟端起葯正要走到床旁喂顧遲，卻被子玉一把拽住，葯灑了半碗。
這可是她辛辛苦苦熬了好一會兒才熬好的葯，現在被子玉這麼一弄，碗里也沒剩多少了。
沐吟沒了平時的好脾氣。
沖子玉吼道：「我知道你不喜歡顧遲，但是你也不能這麼做啊！」
子玉一驚，他沒有想到沐吟竟然會因此而生氣。
只是那葯對顧遲的傷並沒有任何作用，喝了還不如不喝。
「那葯……」子玉還未說完便被沐吟打斷。
「子玉，你到底想幹嘛？」沐吟瞪著子玉。
顧遲是沐吟的救命恩人，沐吟總不能看著救命恩人在自己眼前死去，雖然她知道那葯並沒有多大功效，但是只要讓顧遲不讓想現在這麼難受就行了，她再去想別的辦法來救顧遲。
「那葯沒用。」子玉並沒有因為沐吟凶他而生氣，仍舊是溫和地說道。
沐吟聽子玉這麼說，一時火氣也消了不少，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子玉還是那麼溫和，她也不好再對子玉發火。
「那總不能看著顧遲這樣吧。」沐吟著急。
子玉看著沐吟，半晌才問道：「你想要救他？」
天族與魔族一向不和，子玉對於顧遲自然而然就產生了敵意，只是現在沐吟一心想要救顧遲，子玉不知是幫沐吟救人還是在一旁袖手旁觀。
沐吟知道子玉是仙，但是她能看齣子玉對顧遲並不是很和善，至於他們之間是否有什麼恩怨，沐吟並不知情。
因此她不知道如果她想要讓子玉救顧遲的話，不知子玉會不會答應。
沐吟緊咬著下嘴唇，看著子玉，到嘴邊的話又硬生生給壓了下去。
且不說子玉會不會救顧遲，她實在是不知如何開口和子玉說。
子玉知道沐吟要說什麼，但是並不直接挑明，反而明知故問，「你是不是有話要說？」
子玉在試她，子玉想知道顧遲在她心裡到底有多重要。
「你可不可以……」沐吟還未說完便被子玉一口回絕。
「不可。」
子玉不救顧遲即是因為顧遲是魔族的人，救了他，若是日後不念這救命之恩就算了，但是若是來侵犯天族，那他子玉不就是救了一個禍害嗎？
這時，沐吟身後傳來顧遲一陣陣咳嗽聲，空氣中的血腥味越來越濃。
沐吟轉身坐到顧遲身旁，將他扶起靠在自己肩上，沐吟拿出一塊白色的手絹替顧遲將嘴角的血漬擦掉。
原本潔白的手絹被沾上了殷紅的血液，就好像雪中開出了一朵朵妖艷的花，火紅似火。
伴隨著顧遲的劇烈咳嗽之後，那張白手絹上沒有一點白色，完全被染成了紅色的，沐吟手上也沾上了不少的血。
沐吟從未見過這麼多血，一時愣住，但是淚水嘩嘩地往下流著，止都止不住。
「顧遲，我還沒報答你的救命之恩，你可不能就這樣死了。」沐吟輕輕拍著顧遲的胸口為他順氣。
沐吟見顧遲呼吸平穩了很多之後抬眼看向子玉。
她在求他？
沐吟轉動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帶著乞求的意味看著子玉。
這眼神誰看了都不忍心拒絕，子玉有些動搖，走到沐吟身邊又嘆了一口氣。
「沐吟，莫要強人所難，上仙不願救我是情理之中。」顧遲緩緩說出這句話后，再沒有多餘的力氣說話。
顧遲不曾想到會在雪城遇到沐吟，更不曾想到沐吟救他，只是，他倒寧願沒有遇到沐吟，這樣沐吟就不會知道他受傷了，也不會為他擔心，他可以安安靜靜的死去。
「沐姑娘，他並不是凡人所傷。」子玉並未說救不救顧遲。
沐吟一聽顧遲並不是被凡人所傷，那麼就是說傷了顧遲的人並不是強闖醉仙樓的那些人。
沐吟不解，她並不知道她曾得罪過那些鬼神之類的人。
「不是因為你，那些都是我與他之間的恩怨罷了。」顧遲氣息奄奄，但還是強忍著說完了這句話。
子玉並不在意這些事情，所以聽完之後並沒有任何反應。
沐吟倒是惱了，也不管顧遲現在受著傷，不滿地說：「你閉嘴。」
顧遲知道沐吟只是不想他在空耗力氣，嘴角不由自主的上翹。
「沐姑娘，你當真想要我救他？」子玉又問了一遍沐吟。
即便他知道沐吟的答案永遠都是那個。
「嗯。」沐吟點頭。
所以，你要救顧遲嗎？
子玉苦笑，果然，不但是凝之長得很像，就連脾氣都很像，一旦決定了，不達到目的絕不罷休。
「那好，沐姑娘請迴避。」
沐吟點頭，轉身走出門去，隨便還將門給帶上了。
沐吟並未想到剛出門就撞見了一個人，這個人就是沐淳。
「沐吟？」沐淳一見眼前這抹身影實在與她那個同父異母的姐姐太像了，不禁試探地問了一下。
沐吟頓住，這聲音怎麼這麼像沐淳的，雖說她與沐淳大小不和，但是她也不至於將沐淳的聲音忘記吧。
「嗯？」沐吟轉身應了一聲。
還真是沐淳，真是到哪都有她，陰魂不散。
只見沐淳一身宮服，梳著流雲鬢，還用幾根簪子做裝飾，步搖在頭上輕輕晃動，發出金屬相碰撞的聲音。身旁還站著一個丫鬟。
看樣子應該是出了宮後來不及將這一身裝扮換下就火急火燎地往這裡趕來了。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沐吟與沐淳這麼一比，沐吟像極了那種市井小民，沐吟一身素衣，只用一根簪子隨意的將長發挽起，一縷髮絲未固定好，擋在沐吟眼前。
沐吟臉色難看，很是不悅，她這是來幹嘛的？搶夫君的嗎？
果然，沐吟並未猜錯。
沐淳在確認是沐吟之後，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沐吟，你把六皇子藏哪了？」
話音剛落，沐淳的眼神便在沐吟周圍搜尋，但是並未發現蘇瑾文的身影，最後，眼神定格在沐吟身後的門上。
難道是在裡面？
沐吟往門前一擋，一副你要是想進去就從我屍體上踏進去的樣子看向沐淳。
沐吟有些得意，看來應該是在裡面。
沐淳二話不說上前一把扯住沐吟手臂，沐吟力氣不如沐淳的大，只好伸出另外一隻手緊緊的抓住門。
沐淳見沒有太大效果，看了一眼身後的丫鬟，發了話「把她給我拉開！」
那小丫鬟擼起袖子就向沐吟走了過來，沐吟一把被這兩個人抓住往一邊拖。
「你們在幹嘛？」蘇瑾文的聲音從樓梯口處傳來。
沐吟像看到救星一樣，若是沒有沐淳和那個小丫鬟在兩邊抓住沐吟，只怕現在沐吟已經撲到蘇瑾文身上去了。
沐淳一聽是蘇瑾文的聲音，立馬放了手，一臉諂媚地看著蘇瑾文，「六皇子這裡去哪裡了？臣妾很擔心六皇子的安危所以就尋了過來。」
沐吟趁機掙脫那個抓住她的小丫鬟，快步跑到蘇瑾文身邊站著。
那樣子就像虎口脫險的羊羔，既興奮又緊張。
蘇瑾文隨意地瞥了一眼沐淳以及她身後的那個小丫鬟之後，一手挽住沐吟的肩，一手抓住沐吟的手，慢慢往前走。
走到沐淳身邊時蘇瑾文停了下來，聲音清冷：「那麼多謝了，本皇子很好，你可以回去了。」
蘇瑾文說完，沐吟便感覺有不善的眼神正看著她，想都不用想，沐吟都知道是誰。
除了沐淳還有誰呢？
沐淳瞪著沐吟，咬牙切齒，恨不得把沐吟千刀萬剮。
如果眼神可以殺死人的話，那麼沐吟已經死了千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