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可怕的夢
屋內，橘黃的燈光跳動著，蘇瑾文坐在沐吟身旁看著已經睡著了的沐吟，呼吸不穩，眉間微皺，似乎在做噩夢。
蘇瑾文輕輕拍了拍沐吟的肩，安撫著沐吟的情緒。
眼前迷霧重重，沐吟拂袖撥開迷霧，卻還是看不清楚眼前的道路。
沐吟小心地摸索著前行，時不時還喊著蘇瑾文的名字。
聲音最終消失在迷霧深處。
沐吟很怕黑，但是她還是咬著牙往前走去，還不停安慰著自己，沐吟，別怕，這只是夢。
但是這夢卻真是得令沐吟自己都害怕。
沐吟不知道自己往前走了多久，但是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前面有光。
一見到光，沐吟心中的恐懼感少了很多，也壯著膽加快步子往前走去，她感覺前面有什麼東西在等待著她。
這時，眼前的光芒越來越亮，沐吟眼睛刺痛，不由用袖子擋在眼前。
沐吟眯著眼睛看著前方，感覺到光線暗了些后才將衣袖放下。
沐吟看著眼前，不由一驚。
只見在沐吟面前各立了兩排像大腿這麼粗的石柱，有半個人那麼高，每一根石柱上都有一個燈籠，燈籠里傳來微弱的火光。
火光雖微弱，但是至少能讓沐吟看清眼前了。
沐吟面前出現了幾級台階，沐吟抬頭看了看台階上有些什麼，但是礙於台階級數太多，沐吟個子矮，。能看見的除了台階還是台階。
心中有一股力量催促著沐吟往台階上走去。
沐吟按耐不住這股力量，便提起裙擺往上走去。
沒多久，沐吟面前出現了一潭水，由於光線微弱，沐吟並不是看得很清楚。
起初沐吟只是覺得這隻不過是一潭死水，但是當她的鞋子不小心接觸到水面時，奇異的畫面出現了。
只見水面上浮現一個人影，最開始只能看到一模糊的輪廓，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沐吟看得越來越清楚。
沐吟捂住嘴，十分驚訝地看著水面。
水中的人影是她！
只見沐吟鳳冠霞帔，綾羅綢緞，美得不可方物。
的確，每個女子出嫁的時候都是最美的。
沐吟被一群婦人攙扶著上了花轎，在他們的身後，還站在一個人。
只是，誰都看不見他，因為他渾身呈半透明狀，目光如炬，眼神一直盯著沐吟，眼裡流露出的是愛慕與失落。
沐吟看著水潭中喜慶的畫面，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心口就好像被什麼東西堵住，有種說不出口的難受。
沐吟一直看著那個男子，卻怎麼也看不清那男子的容貌。
在畫面結束的最後一刻，畫面里的沐吟回頭看了一眼身後那個男子站的地方，兩人視線相碰，但是只有男子看到了沐吟，沐吟並未看到那男子。
或許她壓根就不知道那裡站了一個人。
沐吟在最後的那一瞬間看清楚了那男子的容貌。
那男子是蘇瑾文！
水面恢復了原本的樣子，除了站在水面上驚愕的沐吟之外，這裡就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為何蘇瑾文會是半透明的，為何畫面中的她看不見蘇瑾文呢？
一個接一個的疑問湧上心頭，沐吟不知道這到底是夢還是真的。
她記得她第一次見凝之的時候凝之也是半透明的，而且一個仙娥說凝之已經死了。
那麼，同樣的情況，蘇瑾文也是死了？
沐吟捂住嘴，後退了半步蹲在地上，忍住眼淚不讓它流出來，沐吟不敢往下想。
她不敢想象蘇瑾文在她大婚時已經死了。
沐吟猛的睜開眼，坐起身，看了一眼周圍，還是那間客棧，此時蘇瑾文正趴在沐吟身旁，顯然是睡著了。
幸好只是一個夢而已。
沐吟拍了拍胸口順氣，若那是真的該怎麼辦？
沐吟腦海中浮起這個不好的想法。
不行，她絕對不能讓這件事情發生。
沐吟看向身旁的蘇瑾文，楠楠道：「蘇瑾文，你可不能死在我前面。」
除非黃土白骨，我守你百歲無憂。
蘇瑾文似乎是察覺身邊有動靜，緩慢睜開眼睛，看向沐吟。
不由一笑，「醒了？怎麼全是汗？」
蘇瑾文一邊說一邊用袖子將沐吟額間的冷汗擦去。
沐吟聽蘇瑾文這麼一說，伸手摸了摸額頭，的確是流了好多汗。
蘇瑾文轉身走到桌子上倒了一杯水給沐吟。
見沐吟接過後並沒有喝，而是一直看著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蘇瑾文見沐吟這般模樣，便在她身旁坐下，將她摟進懷裡，輕聲喚道：「怎麼了？吟兒做噩夢了，別怕，我一直都在呢。」
蘇瑾文這麼一說之後，沐吟鼻子一酸，眼淚開始在眼眶中打轉，好像眼淚隨時都會流出來一樣。
「蘇瑾文，這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有強人所難。」沐吟強忍著不讓眼淚流出來，但是眼淚還是噴涌而出，止都止不住。
蘇瑾文見沐吟很快哭得跟個淚人似的，無奈地摸了摸沐吟的頭，像在哄一個孩子一樣哄著沐吟這個大孩子。
「吟兒別哭了，我不會離開你，這輩子不會，下輩子下下輩子也不會，生生世世都不會。」
原本是一句令人聽著都不由春心蕩漾的情話，硬生生被沐吟的一句話給毀了。
「那若是你下輩子投胎不是人怎麼辦？」沐吟看著蘇瑾文一眼之後哭得更凶了。
「……」
蘇瑾文臉黑了不少。
哭著哭著沐吟睡意襲來，靠在蘇瑾文的懷裡便睡去了。
蘇瑾文放沐吟的頭放到枕頭上，又提她蓋好被子之後準備轉身離去時，目光停留在沐吟枕邊放在的一個小物品上。
蘇瑾文好奇，將這小物品拿在手心裡仔細打量，原來是個做工精細的鈴鐺，蘇瑾文拿著鈴鐺輕輕晃了幾下之後便放回了遠處，離開了這間房。
蘇瑾文走後沒多久，一縷青煙在屋內浮起，青煙散去，子玉眼神停留在沐吟枕邊的鈴鐺上。
方才並不是沐吟搖的鈴鐺。
片刻，子玉看向門處，眼神微眯，原來是他。
蘇瑾文是狐仙轉世，子玉是知道的，但是子玉並不知道蘇瑾文如今是一個凡人，他是如何會使用的這個鈴鐺。
不過也幸好蘇瑾文搖了這個鈴鐺，不然他根本沒有辦法找到沐吟。
子玉站了許久之後才慢慢走到沐吟身旁坐下。
子玉見沐吟眉間緊鎖，嘴裡還小聲地念著些什麼。
待子玉正要聽清沐吟在說什麼時，沐吟便停止了說話，止不住地冒著冷汗。
這是做噩夢了。
子玉將手指放到沐吟的眉間，輕念一句咒語，進了沐吟的夢境。
子玉進了夢境之後，一眼便看見沐吟正站在水面上不停地流著眼淚。
子玉走到沐吟身旁輕聲安慰她，問她這是怎麼了，沐吟只是一個勁兒地哭，眼淚掉進水潭中泛起一圈圈漣漪。
片刻，水面靜止，慢慢有畫面出現在水面。
畫面中的沐吟還是鳳冠霞帔，只是，她現在坐在一間屋裡，這間屋裡除了她並沒有別人。
良久，沐吟將頭上的紅蓋頭掀起，做到桌子旁一個勁兒的喝酒，一邊喝一邊哭。
這時，門外傳來幾個丫鬟的說話聲，語氣里全是對沐吟的挖苦諷刺。
其中一個丫鬟說：「這沐吟將太子殿下害死了不說，現在還好意思與太子殿下冥婚……」
剛開始這丫鬟並未發覺，只是發覺身旁的丫鬟臉色不對，便回頭看了一眼，這不看不要緊，一看頓時就將她嚇個半死。
只見沐吟不知是何時將這門打開，正倚在門上繞有興趣地打量著這說話的丫鬟，硃紅色的嘴唇親啟，語氣清冷「怎麼不說了，我還想聽呢。」
那丫鬟「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低著頭一言不發，另一個丫鬟見到她跪下也跟著跪了下來。
沐吟並未理睬這兩人，她們愛跪就讓她們跪好了。
沐吟慢慢往正廳走去，只見原本掛在上方的紅布都被換成了白布，幾個過路的下人見到沐吟都紛紛行禮，只不過是因為沐吟與他們太子是冥婚，所以怎麼說沐吟也算是他們的主子，見了主子自然是得行禮的。
沐吟充耳不聞，自顧自地往前走去，卻不想遭到方才行禮的那幾個下人白眼，「還真把自己當成這裡的主人了，若不是你，太子殿下又怎麼會死？」
沐吟聽到他們這麼說她的時候，不由心口一陣絞痛，臉色發白。
是啊，他們說的沒錯，若不是因為她，他們的太子殿下又怎麼會死。
清風站在前廳前打理事務，見沐吟臉色不好便走上去扶了她一把。
「娘娘，莫要傷心過度。」
沐吟推開清風，往前廳里走去，在棺材錢跪下，一遍一遍地念著「蘇瑾文，對不起，對不起……」
沐吟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那些下人見沐吟哭得梨花帶雨，不由哂笑，他們只當沐吟在演一出獨角戲罷了。
清風不忍，在沐吟身旁跪下，「娘娘，您這是何苦呢，若是主子在的話見您哭成這副模樣定會心疼的。」
沐吟不停，只是一邊哭一邊楠楠子玉：「蘇瑾文，你當了太子之後從未像以前那樣待我好了，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清風無奈，只好將前廳里的下人全部打發走，然後陪在沐吟跪在蘇瑾文的棺材前。
良久，沐吟眼淚也快流完了，便緩緩站起身，許是跪的時間有些久了，沐吟站起來時有些頭暈眼花，臉走路都不太穩，若是沒有清風在一旁攙扶，只怕沐吟早已跌坐在地上了。
沐吟走到蘇瑾文的棺材前，清風還未反應過來，沐吟已經一把將蘇瑾文的棺材打開。
只見沐吟伸手在蘇瑾文的臉上停住，一雙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撫摸著那張沒有一絲溫度到卻好看得令人著迷的臉，沐吟痴痴地看著這張臉，嘴角泛起笑意。
就好像她眼前的不是一具屍體，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蘇瑾文，你只是睡著了對不對，你不會狠下心拋下我一個人的對不對？」
沐吟的問題並未得到答案。
「娘娘，我知道太子殿下走了您心裡難過，但是太子殿下希望看到的是一個開開心心的娘娘，並不希望看到您這副模樣。」清風在一旁安撫著沐吟的情緒。
「可是看我笑的人已經死了，我笑給誰看？」沐吟扭頭看向清風，「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