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厲覺番外 他的溫柔
深秋，陵園裡面的梧桐葉黃了落了一地。
厲靳南西裝革履，卻不似現在這樣深沉，二十歲的他帶著年少的輕狂和銳利，站在他母親的墓碑前，不是來祭奠，而是來噁心。
點起了一根香煙，看著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女人笑的溫柔，可他的聲音裡面卻帶著嘲諷，「你終於死了，沒了你這個外表柔弱實際上是瘋子一樣的母親，真是一種解脫。」
「不但是我，厲城，穆容也會慶幸你死的好。厲城不用在活在你逼迫下，而你最恨的穆容，等了那麼多年終於能成厲家的女主人。季晴，你死了，一圈子的人都開心的不了。」
「……」
手裡的香煙漸漸的燃盡，可是厲靳南看著那墓碑上笑的溫柔的女人，心底卻驟然煩躁。
低吼一聲，錚亮的黑皮鞋忽然狠狠的朝著那黑白照片上踹上一腳，眼眸紅的發狠：
「我是上輩子作了多少孽，攤上你這麼一個噁心的媽！」
將那燃盡的煙頭扔在地上，錚亮的皮鞋狠狠的碾壓，宣洩他心底的憤怒！腦海里卻是年幼時的不堪！
他的親生母親，親手喂他農藥、從三樓將他推下、把他扔進荒無人煙的山區、打他罵他……一系列的荒唐，為了宣洩她自己心底愛而不得的怒火，也為了奪得厲城的關注！
更可笑，厲城有心讓穆微的孩子繼承厲家，季晴受了刺激便又發瘋似的來折磨他。
關他鳥事！
厲靳南嗤之以鼻，轉身要離開，陰鬱的眼睛流轉之間，忽然被什麼吸引住，腳步一頓。
幾米之外，一個小女孩兒，晶瑩剔透，卻不足以引起厲靳南的注意。
引起厲靳南注意的，是她手上的紅玫瑰，和其他墓碑前的白花黃花，格格不入。
注意不過一兩秒，厲靳南嗤笑了一聲便收回了自己視線，邁開腿離開。
身後，忽然傳來了脆生生的聲音：「哥哥，可以把你的打火機借給我嗎？」
「沒有。」厲靳南連腳步都沒停下，冷冷的拋下這句話。
女孩兒不甘心，「我看到你吸煙了。」
厲靳南腳步一頓。
所以，剛才他癲狂之際，這個女孩兒都在一旁，全程安靜的圍觀。
眼睛一沉，顧不得對方是個小女孩兒，陰霾的視線直接射了過去。
女孩兒有些害怕，縮了縮身子，可是卻還是大著膽子：「哥哥，我就用一下……我……可以送你一朵紅玫瑰，不過……」
女孩兒恐懼卻清澈的眼睛在厲靳南的手上掃了掃，然後又看向剛才被他發泄的墓碑，怯怯的揚起一絲笑容：「不過你不能用紅玫瑰祭奠親人……嗯，大人說不能這樣……」
這句話，倒是引起了厲靳南的興趣，陰霾的眸子不減，嘴角扯起了一絲冷笑：「那你還拿這東西來這種地方？」
女孩兒抿了抿嘴唇，怯弱的眼底露出一絲堅定，「我媽媽喜歡，我才不管別人要怎麼說。」
厲靳南笑的更森然，像是刀子一樣戳著女孩兒的心：「她已經死了。」 女孩兒眼睛紅了紅，聲音細軟帶著哭腔，「去世了又怎麼樣，你剛才發那麼大的火，還不是因為那個阿姨還活在你心裡。」
厲靳南低吼：「閉嘴！你懂個屁！」
什麼活在心底！那明明是恨！
女孩兒瑟縮了一下，被嚇的不敢說話，哭喪著臉轉過身不再搭理這麼恐怖的人。
可是她的那番話，已經在男人的心底掀起巨浪，難以平靜。
鬼使神差的，厲靳南走到了女孩兒身後，陰鬱的眼神盯著墓碑上面的那個女人，竟然連笑都沒有，冰冷冷的，一點溫度都沒有。
蹙眉，脫口便問：「她對你好？」
女孩兒被嚇了一跳，仰著脖子怯弱的看著男人，猶豫了一下，小臉傷神，：「不好，媽媽從來沒對我笑過，連話都很少說。」
厲靳南笑了，別人也有這麼狠心的媽媽，他心裏面莫名的愉快。
女孩兒不知道為什麼眼前看起來就很恐怖的男人忽然笑了，卻也沒有多問，而是趁著他心情好的時候，小心翼翼的問道：
「哥哥，可以把你的打火機借給我嗎？」
厲靳南心情愉快，很好說話，從口袋裡面拿出打火機遞給了女孩兒。
女孩兒臉上露出甜甜的笑容，將打火機拿了過來，也把手上的紅玫瑰放在墓碑前，然後彎腰拎起那一直擱在地上不起眼的小書包，將裡面的東西全部倒了出來。
很少，幾張照片，一個本子，還有一個泰迪熊。
厲靳南難得的好奇，「你要幹什麼？」
「燒掉回憶，和媽媽所有的回憶。」女孩兒聲音悶悶的，卻讓厲靳南一怔。
直到那火苗竄了起來，映在厲靳南黝黑的眼底，他才回神，嗓音低啞：
「為什麼這麼做？」
女孩兒揚起了小腦袋，明明是朝著厲靳南笑，可是眼底卻含著淚花，比哭都難看，「因為我要丟掉過去，重新開始生活呀！而且我要告訴媽媽，沒了她，我會過的更好。」
她好像和他一樣，恨自己的母親，可是為什麼又要送她最喜歡的紅玫瑰？究竟是愛還是恨？
今天，厲靳南好像問出了他這二十年以來所有的疑問：「你恨她？」
女孩兒搖了搖頭，眼淚都被甩了出來，「不恨，無論媽媽怎麼樣對我，那都是她自己的事情，我沒有理由讓她對我好，更沒有理由恨她。」
厲靳南語塞，忽然感覺和這個小女孩相比，自己剛才的行為很幼稚。
對，他沒有理由讓季晴對他好，但是卻有理由恨她。
凡是動了他的人，他都恨，那些人，也都要死。
恍惚之際，一個柔嫩的小手觸碰到他冰涼的大掌，回神，看著那被塞進手裡面的打火機，厲靳南勾了勾唇，故意嚇她：「在這裡點火，會被抓進小黑屋。」
女孩兒卻不怕，啄著淚花的眸子看了他一眼，悶聲說道：「打火機在你手裡，為什麼要抓我。」
厲靳南再次語塞。
良久以後，忽然輕笑出聲，蹲下身來，將女孩兒拽到自己的身邊：「你叫什麼名字？」
女孩兒抿了抿嘴唇，「顧盼，哥哥你呢？」
厲靳南但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