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雨夜冷硬
岳靈珊手裡的綢帶被套繩拉住,身子往前栽倒,直接趴在了地上。
雨水無聲的落在地上,四周大霧瀰漫,耳邊是呼嘯的冷風,兩邊是馬蹄子的踩踏聲,她躺在冰涼的草地上,身子就地翻滾,套繩不斷地拉扯她的身子,手裡的匕首劃出來的瞬間,直接割斷了套繩,手裡的綢帶直接纏上了旁邊一位將士的腳踝,在馬兒來回走動的瞬間,直接將人拽了上來,岳靈珊翻身直接上了馬,重新做好的瞬間,四周的士兵默契的圍堵上來,長槍同時向著她的方向一起刺了過來。
岳靈珊直接從馬上跳躍起來,手裡的暗器同時射向圍堵過來,將一群人打翻在馬下,她自己直接重新騎在馬上,從混亂的人群當中沖開了一個出口,向著遠處逃脫。
沉重的喘息聲在耳邊此時忽然變得格外清晰起來,混合著風聲,雨聲,馬蹄子的踩踏聲,她忽然感覺到身後追擊的人馬漸漸變得越來越少,心中起疑心的瞬間,回頭看的剎那,她看到一身金甲的司馬懿此時揮手摘掉了頭盔,露出來一雙冷漠疏離的面孔,他此手裡舉起來的正是一把玄鐵打造的弓弩,馬兒向著她的方向狂奔了過來。
岳靈珊的心跳此時忽然變得如此清晰,雙腿夾緊了馬腹,向著遠處不斷的奔跑著,不斷的左右曲線的前行,向著右方的斜坡前行,企圖讓兩邊一人撐得/26高的荒草直接遮擋身後的冷箭。
可是,隨著兩人距離越來越近,她敏感的感覺到身後傳來冷箭的攻擊,權衡之下,在馬兒沖向斜坡的瞬間,直接從翻身一邊倒在馬的一側,到達斜坡的瞬間,提氣直接翻滾到了斜坡旁邊的荒隊里,同一瞬間,冷箭直接穿透了馬兒的一隻眼睛,一聲痛苦的嘶鳴,讓馬兒直接翻身滾落下斜坡,身後是一堆堆的馬蹄追擊的聲音。
「嗯!!!」一聲沉悶的聲音,冷箭接連不斷的向著荒草堆里射擊過來,岳靈珊不斷的在荒草堆里不斷的躲避,來回逃跑,她沒有毀掉慕容恪的糧草,這次計劃確實是冒險,她有送命的自覺,對自己的疏忽,害了十個士兵,害了穆莎,她無法接受這樣慘烈的教訓,可是她一直都不想接受,她沒辦法改變任何悲慘的局面,她改變不了所有人的命運,也改變不了這個世界,想要復仇,就要有所犧牲,就要隨時面對身邊親人,朋友的失去,面對曾經熟悉的人隨時提命相見,隨時背棄,不是這個世界太殘酷,是人心本來就複雜,當她下決心復仇的那一刻,就要面對,隨時的對立方,為了己方的利益,隨時倒戈相向。
岳靈珊感覺自己力氣要用完了,筋疲力盡了,爬不動也不想爬了,沒有任何一個時刻,她感覺如此的疲累,她想讓慕容恪重新可以活的權利和希望,這樣他就有勇氣和信念重新走下去,為了契丹子民的未來去打出一片新天地,她也想就此放手吧,只要司馬懿還算是一個好皇帝,能給魏國的子民,甚至是整個中原留住一百年也好的和平的日子,那麼她也甘心放棄這次的復仇她只是感覺好累,好累!感覺這一輩子的力氣都要耗盡了,她不想重造殺戮,尤其是看到那十個跟隨她而來的契丹士兵,被人隨意的割斷了雙腿,砍斷了手臂,四周的人都是一張張麻木冷漠的嘴臉,她恨透了這些冷漠的士兵,也恨透了沒有人性的馬嘉川,她不得不重新思考,她復仇的意義是什麼?
佛說:冤冤相報何時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佛祖會為了救活一個快要被餓死禿鷹,而去割掉自己身上肉,這樣的佛是偉大的,這樣的人內心也是很平靜的吧,他沒有所求回報,他一直都是內心平和的,他選擇去付出,選擇了閃靈,所以佛祖活在了千千萬萬人的心裡,所以,很多人選擇信佛來求得內心的平靜,所以很多偷盜的人,打家劫舍的人,篡位謀權的人,他們的內心其實相比一般人更加不安,他們極度缺乏安全感,因為心中有鬼,所以日日如驚弓之鳥,殺進自己的仇人,來換取心中的平靜。
人的慾望是無底洞,只要是人,就會有貪慾,就會作惡,善和惡是永不過時的主題,所以正義和作惡的鬥爭永不停歇,有的人選擇信佛來換取內心的平和,阻止遏制內心的惡念,貪慾,這是個體的自我救贖,也是少數的自省,更多人選擇了永遠的墮落,他們心中的良知早就被惡吞併,所以佛也感化不了他們,成了他們最厭惡的東西,所以,每個時代都會有那麼一群人,選擇戰爭,紛爭來結束這些惡勢力,打掉這些無視規則的人,重新建立秩序,用武力,戰爭來換取和平,也是每個時代所必須的強硬手段。
她當然希望契丹,吐谷渾和回鶻,魏國三地的和平,只是此時此地來看,戰爭是必須的,無論是司馬懿想要殺掉慕容恪吞併契丹,還是木子赫協助契丹,來維護回鶻和吐谷渾的和平,還是她選擇此刻來和司馬懿作對,每一方都有自己的利益追求和選擇,她不會鄙視任何人,刀槍底下出政權,勝利的人書寫新的歷史,如今,她熊途末路,司馬懿對她窮追猛打,她唯一自救的方式是拖延時間,等著後面慕容恪和木子赫帶人來救她。
只是當岳靈珊在一個高的荒草堆呆不下去,冷箭如密集得的雨,不斷的向著她所在的方向不斷的靠近的時候,她已經沒有路子可退,四周的魏國士兵已經將荒草堆全部圍成了圈子,外面四周都是荒原,她跑不了多遠的。
「岳靈珊,別來無恙!」隨著一陣冷冽的聲音,兩邊的人馬立刻散開,一陣沉重有力的步伐來到了荒草堆邊,毛毛細雨,高大的身影遮擋附近的火光,隨著人群的遠去,四周逐漸點亮的火把,草叢內不時傳出來的蟋蟀的叫聲,讓這初秋的夜晚多少顯得有些詭異,沒有給人溫暖的感覺,只有無言的沉重。
岳靈珊直接撥開兩邊的荒草,走了出去,站在草對外,看著和她僅僅有半米距離的男人,司馬懿。
一身的鎧甲,雨水的澆灌下,男人的頭髮黏濕在頭頂,一雙眸子在火光映照下,閃爍著奪人的光芒,那是一種吞噬一切的無謂和王者風範,那種無言的寂寞從眼底流瀉出來,還有對岳靈珊出現在他面前,一閃而逝的光彩,他寂寞太久了,失去手臂的無助感,恥辱感,一次次的讓他午夜夢回,被噩夢驚醒,那種輕鬆愉悅的幸福感從他的生命中流失,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寂寞和仇恨。
如今,岳靈珊重新站在他面前,那種被背叛的痛苦,恥辱,如芒刺在背,讓他整個人變得十分焦躁起來。眉頭緊緊的皺著,一雙眸子三番尖銳的光芒上上下下的打量著面前的女人,一身魏國軍隊的鎧甲裝扮,一雙倔強不舒服的眸子,即使主動走出來,站在了他的面前,依然不曾有任何的落魄。
「你一路從魏國逃到了契丹,為了慕容恪這個男人一次次的背叛朕,一次次的背叛魏國,你應該明白,再次落到朕的手裡,你是什麼下場!」司馬懿走到了岳靈珊的面前,習慣性的伸出了右手整理著面前女人的鎧甲,當他伸手去觸摸女子的臉的剎那,岳靈珊後退半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司馬懿頓住,望著面前的女人的反抗,恥嗤笑一聲,再次大步向前,直接將粘在女人額頭的衣履髮絲弄到耳後,拿著一塊手帕擦洗岳靈珊臉上的污垢,直到女人整張臉重新恢復乾淨白皙,他才退步。
「朕喜歡有始有終,不喜歡半途而廢,更厭惡虎頭蛇尾,一出大戲總要有精彩的結尾,才不至於有缺憾,無論當初你刻意靠近朕,無論慕容恪懷了怎樣的心思協助朕坐上這魏國的天下。」
「朕一向只看重結果,過往的是是非非對朕來說都不算什麼,能夠拿下契丹,讓你親眼看著朕如何拿下契丹,親自割下來慕容恪的腦袋,讓你親眼目睹這一切,才是最完美的結果,生氣,發狂,恨,只有情緒達到最極致的時候,才是最酣暢淋漓的時刻。」
「你比以前顯得更加冷酷,冷靜,讓人心中膽寒!」岳靈珊看著面前異常安靜的司馬懿,沉聲說道。
「只有自己冷靜下來,看著敵人發狂,這樣不是很好嗎,人冷靜了,腦子才會清晰。」司馬懿走轉身走的時候,岳靈珊主動跟在了他的身邊,兩邊的士兵緊緊的拿著刺刀前後防衛,防止岳靈珊做出任何逃走的突襲行動。
岳靈珊偷偷看著面前男人身邊的左臂,左臂的鎧甲只到左肩膀,本來應該存在的左手臂被砍斷以後,此時只剩下一片空氣,但是絲毫沒有影響司馬懿任何氣勢的減弱,相反,他變得更加冷硬,難以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