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您今晚……別走行么？
沒有在宮外停留太久，趕了一天路，二人就回到了齊宮。
重新回到婉月殿的顧錦看向天空中的飛鳥，不禁感嘆，「還是在宮外好。」
「娘娘，這次你跟著皇上去皇陵，辛苦了。」青梔說著為顧錦端上了一杯清茶。
顧錦思緒飄遠，想了想開口，「這一次，我和凌煜並沒有去皇陵，而是去了雲州。」
「皇上帶你去雲州做什麼？」青梔將空茶盞接過來。
「去見了他的孩子，叫凌霄，凌煜讓他叫我娘親。」顧錦猶豫了下，將事情緩緩道來。
青梔聞言，剛接過來的茶盞頓時從手中滑落。
她慌忙接住，勉力掩住失態。
凌……凌霄？
當年的那個孩子叫凌霄么？
原來，他還活著！
這一刻，青梔眼底突然有幾分濕潤。
她努力咬唇，一點點將淚光逼了回去，不讓顧錦瞧出異樣。
凌煜帶著她去見了那個孩子，還讓孩子這麼叫她，難道說，凌煜已經確定了她的身份？
這一刻，青梔不知道是悲還是喜。
「娘娘，那個孩子……」
「那是個很可愛的孩子，雖然我知道那是凌煜心底那個人給他生的，但是我跟他卻莫名的親近。」
「娘娘喜歡那個孩子？」青梔試探著問，心裡激動。
顧錦猶豫了下，點頭，「宵兒很懂事，惹人疼惜。」
「是啊，從小就沒有娘，的確可憐。」青梔有些心疼。
「我想了許久，都想不通凌煜為何要這麼做，自從雲妃歿了，他對我似乎好了太多。」
「皇上對你好，不是好事么？」
顧錦搖搖頭，「我總覺得這件事有些不對勁。」
「娘娘，您就別多想了。」青梔安慰。
此時，她突然覺得，若是他們一家三口團聚，似乎也不是件壞事。
顧錦略略點頭，「這件事情，我還沒有想明白，你……先不要告訴師父。」
「是，青梔明白。」
這件事，就算她不說，她也不會去說。
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她心裡還是有數的。
正說話見，絲竹緩步進來，福身，「娘娘，趙太醫來了。」
「哦？」
顧錦眼底劃過疑惑，然後與青梔對視了一眼。
她似乎並沒有叫太醫。
「請進來吧。」思忖一瞬，淺聲吩咐。
不過片刻，絲竹便帶著趙太醫緩步入殿，「微臣見過琬妃娘娘。」
「不知趙太醫來婉月殿所為何事？」
「回琬妃娘娘，微臣奉皇上之命前來為娘娘看診。」
顧錦微微皺眉，她的身子不好著么，好端端的瞧什麼病？
「皇上說娘娘的身子骨比較弱，容易染上風寒，此次去皇陵，舟車勞頓，生怕有意外，讓微臣來給娘娘瞧瞧身子。」
「那就有勞趙太醫了。」顧錦抬手請他坐下，然後在脈枕上伸出手。
趙太醫蓋上絹帕之後，這才探手去把脈。
不過片刻，他的眉頭微微擰了起來。
青梔擔憂道：「趙太醫，娘娘的身子有什麼不妥么？」
「娘娘身體外強中乾，看似無礙，實際內里虛弱，應該是心脈受過損傷。雖然靠珍稀藥物吊住了命，但是必須要仔細調養的好，否則……」
顧錦眸光輕顫，這位趙太醫說的不錯。
四年前的那個春日，南涼國破，她的心脈受損，是師父救了她，沉睡了整整三年，才重新醒了過來。
「太醫，有什麼法子么？」青梔神色急切。
「身子需要慢慢養，微臣給琬妃娘娘開幾副葯，每天三次，好好養養，應無大礙。」
「多謝趙太醫。」青梔福身道謝。
趙太醫出了婉月殿便匆匆去了承乾宮。
御書房內，趙太醫將剛剛發生的事情敘述了一遍，這才躬身，「皇上，微臣按照您的吩咐給琬妃娘娘開了葯。」
「趙愛卿，琬妃重新恢復記憶，你有多大的把握？」
「這……」趙太醫有些為難，面色忐忑，「微臣不敢妄言。」
「但說無妨，讓朕有個最壞的打算。」
「回皇上，這最壞的打算就是……永遠也記不起來了。但是，根據琬妃娘娘的情況來看，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
「此話怎講？」
「琬妃娘娘的記憶只是遺失了一段，也許是經歷了什麼傷心事，不願去回憶，所以她防止自己再受傷害，就選擇忘記，來自我保護。」
「朕明白了。」凌煜斂眸。
當年，是他沒有保護好她，讓她失望了。
她寧願忘記他們當年所有，那麼多美好的回憶，也要將他從她的生命中抹去，可見當時她是恨極了他。
此時，凌煜心底升起濃濃的自責。
「皇上，這件事急不來，如果琬妃娘娘重新再去經歷一次當年美好的事情，也許能夠喚醒記憶。」
凌煜淡淡點頭，「趙愛卿言之有理，連順，賞。」
「皇上，微臣還有一件事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你說。」
「琬妃娘娘的身體似乎有些不太好……」
聽完趙太醫的話，凌煜眸光一點點沉了下去。
「有辦法調么？」
「只有慢慢養，然後就看琬妃娘娘的造化了。」
「朕知道了，退下吧。」
負手立在窗前，凌煜眉頭間一點點埋入憂色。
這幾日來，他一直沉浸在失而復得的巨大喜悅中，卻沒有想到上天再次跟他開了個玩笑。
失去她那種徹骨的痛，只嘗過一次，他便怕了。
他不能去想，她再次離開，會是如何。
不論花上什麼代價，他都不允許她的身體有事。
剛到黃昏，華清宮就派人來承乾宮請他前去。
凌煜這才記起來，如今已經到了七月初一，月初前兩日，都是要宿在華清宮的。
剛準備先去婉月殿告訴她一聲，邁開了步子，卻生生止住了腳步。
他若是見了她，只怕今晚就不捨得走了。
微嘆一聲，抬手叫來連順，「你去婉月殿一趟，讓琬妃好好吃藥，朕今晚就不過去了。」
「是，皇上。」
華清宮。
皇后早早的吩咐宮人擺上宴，安靜等著凌煜前來。
得到太監通稟聲，她眼底的喜色再也攏不住，慌忙上前迎接，「臣妾見過皇上。」
「皇后不必多禮。」
皇后溫順的走到凌煜身邊，與他一同入座。
「這幾日，朕為了雲妃的事情出宮，宮裡的事情辛苦皇后了。」
「皇上您太客氣了，這都是臣妾應該做的。當初，臣妾入宮時，姑姑就囑咐臣妾，要好好打理後宮，多多協助皇上。」
皇后說著為凌煜倒了杯酒。
杜雲惜死後，皇后雖然還為她冤枉過顧錦，但是她的心裡卻是高興的。
這個宮裡少了個杜雲惜，她們這些人又會多多少寵愛？
「皇上，臣妾敬您一杯。」
「皇后請。」凌煜話很少。
然而，這絲毫沒有影響皇后的興緻，「皇上，您此次帶著雲妃的棺槨去皇陵，是無上的恩寵，這是雲妃的福氣，臣妾代雲妃敬皇上一杯。」
一杯接一杯，凌煜喝的不緊不慢，皇后卻喝紅了臉頰。
一向端莊的臉上染著緋色，那雙狹長的鳳眸灌滿了醉意。
「皇上，臣妾敬你……」
凌煜直接奪下了皇後手中的酒盞，「皇后，你醉了。」
他起身，將醉意醺醺的皇后扶起來。
然而，皇后卻醉倒在了他的懷中，抬手緩緩覆上凌煜的臉頰，「皇上，臣妾……臣妾……」
皇后已經習慣了母儀天下的姿態，也習慣了端莊淑德的模樣。
杜雲惜一死，她才決定要為自己的將來搏一搏。
她已經不求恩寵了，只求凌煜能夠賜給她一個孩子，讓她在這深宮裡能有個依靠。
但是她從小到大的教養卻又讓她做不出放浪的模樣，所以她只好借酒來留住凌煜。
只是，即便醉酒，深知不清了，但是那樣輕浮的話她依舊說不出來，只是緊緊的扯著凌煜的衣袖。
「敬姑姑！」凌煜微微皺眉，對著殿外喚了一聲。
皇后的意思，他豈能不懂？
然而，他心裡已經住下了一個人，他當初許諾過她一生一世一雙人，就不會負她。
更何況，他現在還將她找了回來，就更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當初，迎娶皇后時，他已然心思，明白的告訴過她，這輩子都不會碰她。
既然她當初答應了，如今又何必奢望？
片刻，敬姑姑慌忙跑進來，看到醉成一灘的皇后，驚訝出聲，「皇後娘娘這是……」
「她醉了，你好生照顧她。」凌煜將黏在身上的皇后交給敬姑姑。
「皇上……」看著凌煜打算離開，皇后僅存的一絲清醒意識慌忙喚出聲。
看到凌煜頓住腳步，皇后殷切道：「皇上，您今晚……別走行么？」
這麼低聲下氣，還是第一次。
尤其還是為了這種事情。
皇后的臉紅了幾分，似乎有幾分羞恥。
畢竟，狐媚惑主這樣的事情一向被她所恥，沒想到她今日也這麼做了。
「敬姑姑，讓宮人給皇后熬一碗醒酒湯。」
落下這一句，凌煜沒有任何猶豫，轉身撩步離開。
這一刻，皇后的身子一點點滑下去，心如死灰。
她沒有留住他。
連同她的驕傲，也一同丟失了。
「娘娘，皇後娘娘……」敬姑姑著急，慌忙去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