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這女人是吃醋了么?
「惜兒聽話,朕晚些再去看你。」
「好。」杜雲惜終究還是點了點頭,臨走前有些不甘的瞧了眼顧錦。
等到杜雲惜離開,御書房的門重重掩上,顧錦心裡陡然鬆了口氣,她終於不用再看二人膩歪。
雖然剛才她刻意不看,但是卻聽得清楚。
這對她而言,還不如跪上兩個時辰。
這時,凌煜抬眸掃了她一眼,看到她安靜的跪著,眸光一斂,冷聲道:「怎麼還怵在那裡?」
顧錦聞言依舊垂眸,抿著嘴角不看他。
明明是他讓她跪在這的。
見顧錦不理,凌煜臉色沉了沉,染了分了冷意,繼續批閱奏摺。
片刻,他忍不住,再次瞥了眼跪著的女子,「你的腿不想要了么?」
顧錦依然沒動,也沒有開口,只是倔強的挺直了後背。
「過來!」
「是。」顧錦悶聲走了過去。
「怨朕?」
「嬪妾不敢。」顧錦依舊垂頭。
「抬頭,看著朕。」
聽著耳邊那道冷冽的聲音,顧錦這才緩緩抬眸。
剛剛這個男人對著杜雲惜的時候,聲音溫柔的能夠掐出水來,然而到了她這裡卻是冷若冰霜。
這就是區別么?
難道她不論怎麼做,始終都走不到他的心裡?
「皇上有何吩咐?」
「你這女人繼續跪下去,膝蓋傷了,只會浪費朕的葯,過來研磨抵罪。」
「是。」顧錦模樣依舊溫婉,但卻是看得凌煜胸口發悶。
等她研好墨后,他就直接將她扯倒懷中,「怎麼,又跟朕耍小性子?」
一靠在凌煜懷中,一股淡淡的水粉味便撲入鼻翼,顧錦忍不住皺了眉。
她很清楚,她討厭這種味道。
凌煜身上,本該是熏著淡淡沉香氣息的,而不是沾染了胭脂水粉。
接著,她立即起身,福身道:「皇上,嬪妾已經研了磨,不打擾您政務,嬪妾告退。」
看到顧錦逃一般離開,凌煜微微斂眸。
他愣了一瞬,隨即低頭嗅了嗅身上的氣息,頓時明白。
這個女人,是吃醋了么?
隨即,他的嘴角一點點勾了起來。
……
顧錦回到婉月軒時,青梔已經將絲竹帶了回來。
此時,小丫頭正一身是血的躺在榻上,雙眸緊閉,看上去沒有半分氣息。
「青梔,絲竹她……」
「主子放心,還有一口氣。」
青梔身上的青衣沾滿了鮮血,臉色沉重,顯然還沒有從絲竹受刑的那一幕回過神來。
「請太醫了么?」
青梔點頭,「已經打發人去請了,對了,不是要跪兩個時辰么,主子怎麼回來的這麼早?」
顧錦皺了皺眉,「沒什麼,你好好照顧絲竹。」
很快,就有粗使婆子打來了水,青梔點頭,對顧錦道:「主子也跪了許久了,你先去歇著吧,這裡交給我。」
顧錦剛回到花廳,凌玥已經在殿內瞧著二郎腿吃點心了。
她看到顧錦忙擦了擦嘴,「我聽說嫂嫂剛剛去了承乾宮,沒事吧?」
「沒什麼大事,你怎麼來了,難道真是來討茶的?」
「怎麼,嫂嫂不願?」
顧錦笑笑,「我就是不願,你能少喝一口?我這婉月軒的茶,有一半都進了你的肚子。」
「這說明嫂嫂茶藝好,一般的玥兒還看不上呢。」
凌玥說著從袖中取出一卷正紅的絹布,在顧錦面前揚了揚,「嫂嫂,我這次來可不是只是喝茶的,瞧瞧,這是太后讓我送來的懿旨。」
「懿旨?」
凌玥說著將懿旨展開,朗聲道:「琬容華接旨。」
顧錦看著她一本正經的模樣,緩緩跪下,聽讀旨意。
「琬容華溫順淑德,溫良恭儉,哀家甚慰,即日起,升為婕妤。」
顧錦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凌玥,太后竟然……升了她的位分?
凌玥調皮的對她眨眨眼睛,「嫂嫂,你還愣著做什麼,接旨呀。」
顧錦垂眸,「嬪妾接旨,太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凌玥走上前,將懿旨遞到她的手中,然後將她扶起來,「這還是太后第一次給人抬位分呢。」
顧錦沒有任何興奮,心裡倒是有幾分不安,雖說她給太后奉了幾次茶,太后沒有那麼討厭她了,但是絕對算不上喜歡。
如今卻不經皇帝直接給她升了位分,看來是想讓她跟雲妃相爭了。
「這件事,皇上知道了么?」
「已經去知會了。」
凌玥給她端了杯茶,「升了位分,怎麼不開心,琬婕妤?」
「自然是開心的。」顧錦笑了笑。
……
惜雲殿。
杜雲惜聽著紫嫣打聽來的消息,眸光頓時沉了下去,「你說的可是真的,太後娘娘竟然升了她的位分?」
「千真萬確,安國長公主親自去婉月閣內宣得旨,此時消息應該已經遞到了承乾宮。」
杜雲惜眼底陰雲密布,看著紫嫣劃過凌厲,「太後娘娘不是一向討厭那溫婉么?」
「娘娘,太後娘娘討厭誰您還不知道么?」紫嫣大膽道。
話音落,杜雲惜臉色頓時一白,死死的攥緊了衣袖。
許久,她身上的戾氣才褪去,重新換上柔弱,「你說,太後娘娘是不是在用溫婉來警告我?」
她聯想了下近來發生的事情,斂眸,再次問,「你覺得太後娘娘這是何意?」
紫嫣忙低了頭,「奴婢不敢。」
「罷了,你去一趟承乾宮,就說本宮的腳疼得厲害。」
……
傍晚時分,凌煜才遣連順將賞賜送了過來,無非是婕妤的首飾綾羅及玉器。
「琬婕妤,如今您升了位分,這婉月軒也升了閣,所以皇上便讓奴才送些東西過來。」
「有勞連公公。」
顧錦淺笑,她倒是忘了,升了婕妤后,她這裡便是婉月閣了。
「還有,皇上讓奴才告訴您,您今日升了位分,他今晚本該宿在這裡,但是雲妃娘娘扭傷了腳……」
「我知道了。」
顧錦神色微變,今日在御書房凌煜便說了晚上去看杜雲惜,又怎會為了她食言?
「琬婕妤莫要難受,明日皇上定然會來婉月閣的。」
「皇上本就要雨露均沾,這是後宮之福,這裡有些點心,麻煩連公公給皇上送去。」
「這是……」
連順有些愣,這個時辰皇上剛剛用過晚膳,怎麼要送點心。
「無妨,等到皇上餓了做宵夜。」
不知道為何,一想到絲竹還奄奄一息的躺著,顧錦就想膈應那人。
不是說絲竹打翻了他的點心么,那她就賠他一碟。
入了夜,一陣北風襲卷而來,吹得窗欞沙沙作響,顧錦看著外面黑沉沉的天色,緩緩關了窗子,「變天了,要下雪了。」
果然,翌日一早,窗外便鋪滿了瑩白的雪。
青磚綠瓦紅牆,此時都被白雪掩蓋,原本熟悉的景色卻生出了幾分陌生。
顧錦看向遠處,眸光微凝,不知不覺,她竟然在齊宮裡住了半年多了。
可是,這樣寒冷的冬天,她想她就是再在這裡生活幾年,也不能習慣。
接著,她吩咐劉喜帶著婉月閣的奴才在院子上收集落雪。
而她,親自來到窗外的紅梅前,準備採摘幾枝沾雪的紅梅拿來泡茶,卻發現經過昨晚的大雪,滿枝的紅梅竟然落了一地,零落成泥。
原本她想著再留幾日,經過冰雪,紅梅暗香更甚,然而卻等來了一地落花。
顧錦怔怔的看著光禿禿的梅花,一時愣在了原地。
她想,這條路她是不是走錯了?
仇恨的確不可忘,也不敢忘。
然而,南涼已經沉寂在了歷史中,皇兄也已經被大火吞噬。
如今,她僅存的希望不過是琰兒罷了。
可是,她為了報仇,卻不能陪在他的身邊,陪他長大,教導他成人。
這麼就以來,她是不是太過執念了?
「主子,你怎麼了,怎麼在這裡發獃?」
看到青梔走到身邊,顧錦喃喃道:「青鸞,你說南涼的仇應不應該報呢?」
青梔警惕的掃了眼四周,壓低聲音問,「錦姐姐,你怎麼了,南涼的仇自然要報,不止是皇上的仇,還有滿城被屠百姓的仇,國讎家恨,不能不報。」
聽了青梔的話,顧錦心中僅生出的那抹柔軟頓時消散,又硬起來心腸。
她至今都記得南涼玉城浮屍遍野,血流成河的模樣,那一幕深深的在她心裡扎了根,如夢魘一般一直困著她。
也許,只有大仇得報,她才能解脫。
因為這場大雪,劉喜帶人收集了幾罈子落雪,顧錦暫時不用每日清晨都去收集冰霜了。
而她幾乎被凍傷的手,也逐漸好了起來。
目前來看,她還是一個替身,這雙手的替身罷了。
所以,她必須要好好養著這雙手。
在她記憶中,在南涼時,她一直養尊處優,十指纖纖,蔥白如玉,到了齊宮之後,倒是將以前十幾年未受過的苦都補了回來。
眨眼之間又是半月,窗外的那株紅梅至今再沒有開出花來,一直是光禿禿的模樣。
而凌煜,在這段時間,僅來了婉月閣三次,其中有兩次還都被雲妃半路截走了。
所幸凌煜這半月沒怎麼過來,顧錦每晚都被夢魘折磨,夢裡哭喊著皇兄,養了十餘日,每天喝著安神湯,癥狀這才減輕了。
去請安時,沒想到卻遇上了久違的杜雲惜,看來她的腳已經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