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除非她像那人
「佳人不在，只留空嘆息。」
江子陵走到凌煜身邊，收了扇子緩緩俯身，撿起地上的石子，朝水面扔了出去。
「撲通！」
寧靜的夜裡，激起一陣水花，又很快湮滅。
凌煜在月光下扶手而立，涼風吹來，酒氣盡消。
看著濃濃夜色，黑瞳染了涼意，眼底似乎含了一抹淡淡的悲愴。
江子陵一邊擲著石子，一邊道：「她像那人？」
凌煜薄唇微抿，沒有開口，頎長的身形在夜色中顯得分外冷清。
「已經兩年多了，我還頭一次見你待哪個女子不同。」江子陵說著扭頭看他，「除非她像那人。」
「你倒是沒有一點自知之明。」話一開口，便灌滿了冷意。
江子陵知道這男人是在趕人了，勾唇一笑，「反正都把美人兒惹生氣了，若是我就這麼離開，多不划算。」
接著，他起身走到凌煜身邊，拿胳膊兌了兌他，「宮裡頭也不是沒有像那人的，我怎麼覺得你對這琬貴人很不一般？」
凌煜冷眼看他，「朕對女人的心思，你還不清楚么？」
「這麼說，這琬貴人和那些個女人，並沒什麼不同？」
凌煜沒有回答，看了眼掛在蒼穹的彎月，轉身離開。
江子陵看著那道冰冷的身影，淡淡撇嘴，「說個話都彎彎繞繞的，生怕我參透裡面的玄機似的。」
走到石子邊，他抬腳踢開，準備回去繼續喝酒吃肉。
然而，一聲細碎的腳步聲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誰在那裡！」
身形一掠，直接躍了過去，抬手搭上黑衣人的肩膀。
剛剛探了一下，嘴角便勾起一抹壞笑，「原來是個女人。」
女子腳步一頓，按住江子陵的手，狠狠一扯，直接將他一把甩開。
「沒想到今晚遇上的還是個小辣椒，不錯，本公子喜歡！」江子陵壞笑更深了幾分，再次攔住那人去路。
很快，二人便交起手來，在寡淡的月光下，一黑一紅兩道身影交纏在了起來。
然而不過瞬間的功夫，黑衣女子便落在了下風。
江子陵手中的竹扇向前一探，勾住女子的下巴，痞里痞氣道：「美人兒若是從了本公子，本公子便饒了你。」
女子冷冷一哼，眼底一片不屑，對著眼前的登徒子喂出殺招。
「你是青城山的人！」江子陵竹扇一展，肯定出聲。
女子眸光一震，立即收招逃離，不料卻被身後的男人一把拉在了身下。
「聽說青城山的女子個頂個的美，本公子今日艷福不淺。」江子陵說著就準備將女子臉上的黑面巾扯下來。
「嗖——」
就在這時，一枚寒芒從女子手中射了出來。
然而，致命的卻不是突如其來的銀針，而是……
江子陵感覺到女子的女子對著他的命根子抬起腿，立即鬆開她，飛快起身。
這個女人夠狠！
趁著這個功夫，原本在他身下的女子便匆匆離開。
那抹黑色的黑影很快隱入更深的夜色，很快消失不見。
江子陵微微斂眸，這還是他第一次在女人身上栽了跟頭。
想著女子先前的招式，他的嘴角驀地勾起，原來這小辣椒是青城山的人，有意思。
就在他準備抬腳離開的時候，發現腳下的草叢內似乎留下了一抹月白。
這帕子，是那女人留下的！
……
看到青梔掀開帳簾走進來，顧錦立即迎上去，「如何？」
她們剛剛的確是去河邊散步，但也是暗中行動。
即便心裡堵得慌，她也不會忘記她的責任，她的任務。
此時青梔已經換下了夜行衣，看著顧錦咬唇道：「主子，剛剛出了點小問題，我回來的路上遇上了江子陵，他識破了我是青城山的人。」
「江子陵……」顧錦眸光一緊。
「主子，是青梔無能，還請主子責罰。」
「不，江子陵也不是善茬，你不必自責。他識破你是青城山的人倒也無妨，只要不要讓他知道你是青梔便好。」
「主子放心，他不知道。」青梔點頭。
「任務完成了？」
「是，明天定然萬無一失。」
青梔肯定說著，然後看向顧錦，「主子，你跟皇上耍性子也有兩日了，要不我一會去請皇上今晚過來這裡？」
顧錦搖頭，「今晚他是不會來的。」
「難道他真的厭棄了主子？」
「你不必擔心，這件事我自有分寸。」
「是，那主子今晚早點歇息。」
夜深了，外面熊熊篝火逐漸熄了，整個青丘山只餘下幾點燈火閃爍。
顧錦果然猜的不錯，今晚凌煜沒有來。
她躺在榻上久久難以入眠，不論她願還是不願，明天都要去找凌煜了。
翌日一早，晨曦靜灑，雞鳴東山，整個青丘山還披著一層淡淡薄霧。
遠處山巒疊嶂，映著晨霞，如夢如幻。
顧錦天蒙蒙亮便起身洗漱，將如瀑青絲一股腦的束成馬尾，又穿上一早就準備好的獵衣，英姿勃發，精神飽滿。
她安靜的等在營帳內，眉眼溫婉閑淡。
大約半個時辰后，青梔掀開帳簾，進來道：「主子，皇上已經等著了。」
顧錦滿意點頭，「走吧，我們該現身了。」
主營帳外，凌煜玄衣獵獵，此時正端坐在馬背上，雙眸漫不經心的掃了眼顧錦所在的營帳，眸光微斂。
「皇上，不如屬下去請琬貴人。」清風實在看不過，試探著開了口。
「江子陵還沒來？」凌煜抿緊薄唇。
「回皇上，江公子一早便嚷嚷著去找小辣椒了，讓我們不必管他。」
凌煜眸光一沉，冷唇又抿緊了幾分。
就在他準備下令出發的時候，前方的營帳驀地被人掀開帳簾，一抹纖細的身影緩步走了出來。
很快，顧錦走近凌煜，行禮道：「嬪妾來遲，還請皇上恕罪。」
她的臉上掛著溫婉笑意，黑瞳如含秋水，盈盈動人。
「清風，去給琬貴人選匹馬來！」凌煜的聲音冷得厲害。
不過片刻，清風便牽著一匹個頭偏小的棗紅馬走到顧錦身邊，「琬貴人，這匹馬性子溫順，比較適合您。」
「多謝。」顧錦直接踩上馬鐙，翻身上馬。
她的動作利索且一氣呵成，只剩下身後長長的馬尾翩然搖曳。
凌煜看著前方那道嬌小的身影，眸光驀地一顫。
他的視線緊隨著那靈動的馬尾，馬背上的那抹英姿引得他心弦微動。
甚至有一瞬間，他以為他的依依又回來了！
「出發！」
很快，他收了視線，對身後眾人威嚴出聲。
就在這時，冬暖匆匆跑來，直接跪在凌煜馬蹄之下，「啟稟皇上，我家皇貴妃娘娘從今天一早就上吐下瀉，折騰到現在，身子都虛得下不來榻了，求您去瞧瞧吧。」
凌煜眉頭不動聲色的蹙了蹙，然後吩咐清風，「你帶著眾人先行狩獵，朕去去就回。」
接著，他又看向那道纖細的身影，「跟著清風，去青丘山林里等朕。」
看著凌煜離去的身影，顧錦眸光微凝。
蕭雪晴在她現身陪凌煜狩獵的時候纏住了他，難道僅僅是不想讓他們二人同行？
顧錦壓下心底的不安，隨著眾人一同策馬進入山林。
青丘山極高，而山內密林十分繁茂，山高林深，溪水流深。
枯葉順水而流，迎面而來幾分瑟瑟秋意。
進入山林后，清風幾乎寸步不離的跟在顧錦身邊，生怕她出了什麼意外。
不久，眾人便趕到一處空曠之地，朝臣以及世家公子紛紛和清風告別，徑自狩獵。
「琬貴人稍等一下，皇上很快就來。」清風安慰著顧錦。
不久，他們沒有等來凌煜，反而等來了一陣急切的馬蹄聲。
很快，一位年輕男子匆匆趕來，「清風大人，您快去瞧瞧，雲麾將軍不知道發什麼瘋，不射獵物專射人，已經射殺了懷化大將軍和忠義伯。」
「竟有此事？」清風狠狠皺眉。
那人重重點頭，「千真萬確，我等都阻止不了雲麾將軍，這樣下去，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會死於他手！」
清風有些為難的看向顧錦，「琬貴人，事發突然，清風必須去瞧一眼，還請您在此等候。」
「無妨，你去吧，相信皇上一會便來了。」
看著清風隨那人離開，顧錦緩緩轉眸看向身邊的青梔，「很好。」
此時，她的眼底悄無聲息的劃過一抹陰狠。
她的仇人，她都不會放過。
如今，就是一步步來，逐個擊破。
「沙沙……」
秋風起，捲起滿地蕭瑟，落葉窸窸窣窣。
顧錦耳廓微動，驀地看向四周。
她現在似乎明白蕭雪晴為什麼要將凌煜絆下了，原來是在這裡等著她！
「主子不好，我們趕緊離開這裡！」青梔眸光一沉，狠狠甩起了馬鞭。
「只怕已經晚了。」顧錦眸光一沉。
「嘶……」
四周的秋風越來越大，驚起了她胯下的馬，帶著她驀地飛奔起來。
然而，剛跑出去不遠，藏匿在枯葉下方的麻繩頓時被人扯緊，猝不及防的絆住了馬蹄，將駿馬狠狠掀翻。
顧錦眸光一緊，從馬背上一躍而起，然後就地一滾，飛快起身。
此時，她身邊的青梔也已經棄馬而來，手中握著的是明晃晃的軟劍。
隨著一陣簇簇聲，是一支支冷箭破空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