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狗

  王鐵鋼關掉直播間,將臉埋在雙手中。


  今天她的心情很差,這導致她打遊戲時心不在焉,操作頻頻失誤,和隊友配合也並不默契。在她連輸三場排位賽之後,直播間里的彈幕全都變成了「代打放假了,主播暴露真實實力」這樣的字眼。


  雖然王鐵鋼的粉絲也在對抗帶節奏的噴子,房管也在儘力封號,奈何水軍太多,王鐵鋼只能下掉直播。


  王鐵鋼剛剛關掉直播間,她的男閨蜜李曉峰就給她發來了微信。


  你沒事吧?你今天表現很不好,這不是你的水平啊。


  別提了,今天我出去遛狗,沒牽住牽引繩,讓腿毛跑了,結果腿毛被一個叫狗名字的人給撞了。


  啊?腿毛沒事吧?出了這麼大的事你怎麼沒跟我說啊?

  我不想耽誤你直播。而且腿毛是被自行車撞的,我以為沒什麼事呢,但是腿毛現在還在醫院住院,沒醒過來呢。


  那我明天陪你去看腿毛吧,你別擔心,自行車應該沒什麼大礙。


  那個叫撒手沒的傢伙簡直就是她的剋星,幸好撒手沒的朋友及時趕到醫院,償還了她墊付的醫藥費,還把撒手沒的學校班級和宿舍地址都給了她。


  王鐵鋼拿出趙香爐寫給她的紙條,上面寫著撒手沒的電話和班級。商業大學能源與建築工程學院土木工程專業。那個傢伙竟然是跟她同一個學院其他專業的學弟。


  王鐵鋼之所以知道撒手沒是大一學弟,是因為整個能建學院的男生在大二之後都會搬到十五公寓,只有大一的男生才在十一公寓。雖然對方比自己低一年級,但王鐵鋼並不准備就此罷休,撒手沒撞傷了腿毛,他就應該為腿毛支付醫藥費。身為學姐,她更應該教訓一下那個假摔男才對。


  第二天上午的課流體力學課很無聊,老師是個彪悍的中年婦女,她的臉上總是塗著厚厚的一層粉,讓人懷疑她的臉才是真正的亞布力滑雪場。每次上她的課,王鐵鋼都有拿著大喇叭售賣廉價滑雪票的衝動。


  「喂,我來啦。」王鐵鋼正杵在桌子上打盹,突然一個人坐到了她的旁邊,碰了碰她的胳膊說。


  王鐵鋼側過頭,來的人竟然是李曉峰。


  李曉峰是生化系大三的學長,他經常逃課來找王鐵鋼玩。


  「你又逃課啦?」王鐵鋼瞥了一眼講台上的老師,對李曉峰說。


  「期末了,結課了。」李曉峰長舒一口氣,「哼,終於不用面對那個怪老頭了,就算我全勤,他還是要讓我掛科。我才不在乎呢,反正我畢業之後就去飛魚應聘,我又沒打算干本職工作。對了,飛魚嘉年華也邀請你了吧?」


  王鐵鋼點點頭,昨天他才收到邀請。下個月的飛魚嘉年華邀請了不少主播,作為飛魚直播平台人氣最高的女主播,她當然也在受邀之列。王鐵鋼直播從沒開過攝像頭,飛魚直播正好以此作為噱頭,好好宣傳這次嘉年華。飛魚的超管擔心王鐵鋼不接受邀請,非常有心地勸說她,現在網上太多流言蜚語,多數都在惡意造謠王鐵鋼是代打,這次嘉年華恰好有個欄目是明星主播對抗賽,王鐵鋼可以藉此機會打破謠言。雖然王鐵鋼對於網上的流言蜚語並不在乎,但她還是答應了超管的邀請。其他平台的惡意競爭,讓超管十分頭疼,王鐵鋼這次答應去飛魚嘉年華,完全是為了維護平台形象,畢竟飛魚那邊的人對她很不錯。


  見王鐵鋼點頭,李曉峰十分開心:「真好,那我們可以一起去了。」


  「你也去嗎?你怎麼去啊?化妝嗎?會露餡的。」只有王鐵鋼知道李曉峰一直男扮女裝假裝成女主播直播打遊戲,前陣子還有人懷疑李曉峰是人妖,李曉峰一直沒有出面解釋。就算他化妝技術好,到了嘉年華現場還是會露出破綻,更何況到了嘉年華現場根本沒辦法使用變聲器。


  「我才不在乎呢,我正好可以借這個機會火一把。嘻嘻,我一直偽裝的很累,正好借這個機會承認了這件事。」王鐵鋼雖然很喜歡李曉峰這種真實不做作的性格,但她還是認為李曉峰的決定太草率了。網路暴力遠比他們想象的都要可怕得多,不管是真黑粉還是競爭對手雇傭的水軍,如果被抓住把柄,那些傢伙會像跗骨之蛆一樣糾纏著他們。在這個行業里,走錯一步就很可能再也無法翻身,更何況李曉峰的粉絲構成很簡單,多數是因為她是王者美女主播這一點成為他的粉絲的,如果粉絲們知道了真相,後果不堪設想。


  「我覺得你還是考慮一下比較好。」李曉峰在飛魚直播的人氣並不算特別高,飛魚直播當然甘願冒險邀請她,無論最後她會不會因此毀滅,飛魚平台都可以賺足噱頭。如果李曉峰因此人氣大漲,也會給飛魚直播帶來更多流量,無論最後結果怎樣,飛魚直播都是最大的贏家。


  「好了啦,別說這個了,我心裡有數。你反正也不愛聽課,不如我們直接逃課去看腿毛。」李曉峰打斷王鐵鋼。


  王鐵鋼看了一眼老師,此刻那個女人正在寫板書。掉下的粉末也不知道是粉筆灰還是她臉上的粉。


  王鐵鋼趁老師不注意,和李曉峰偷偷溜了出去。


  腿毛住院的寵物醫院就在商業大學附近,打車去只要支付起步價的車費。


  兩個人到了寵物醫院之後,腿毛正在輸液,王鐵鋼叫了腿毛兩聲,腿毛毫無反應,王鐵鋼和李曉峰找到了腿毛的主治醫生。


  由於腿毛病情特殊,王鐵鋼報出腿毛的名字之後醫生就知道了她說的是哪一條狗。醫生搖搖頭,說:「我已經全面檢查過你的狗的身體狀況了,就算我對它做出刺激,它也沒有任何反應。我[測pingyin試]過它的身體狀態了,它的身體狀況竟然沒什麼問題。」


  「它的身體狀況沒什麼問題為什麼它還不醒過來?」王鐵鋼問。


  「這個……」醫生撓撓頭,似乎腿毛的病情讓他捉摸不透,「你的狗很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換句話說,它可能成了一條植物狗了。」


  「怎麼可能?它不是被自行車撞傷的嗎?」李曉峰翻了個白眼,「不會是你想要多賺點錢吧?」


  醫生很有涵養,並沒有因為李曉峰的胡亂猜測而動怒:「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我的診斷是不會出錯的。」他轉向王鐵鋼,「您要不要考慮一下……安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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