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 魂牽夢繞

  白色的世界,消毒水的味道充斥在鼻間。


  柯賀哲靜靜的站在一扇對開的木門前,周遭的人不停的走動著,只有他一個人如同雕像一般。


  彭晴的手術正在進行中。


  生死全都是未知數。


  看守所里的監控調出來了,是彭晴殺的容青雅,匕首上的指紋也只有彭晴一個人的,沒有古妍兒的,這讓他對彭晴的擔心多了一分對古妍兒的猜測又少了一分。


  可是,彭晴的落入水中呢?

  又要怎麼解釋?


  怎麼想象都是詭異的感覺。


  他只希望不要是古妍兒。


  若是,他無法想象他以後要怎麼與她一起生活了。


  好在,現在所有的證據雖然指向了唯一活著的與彭晴在一起的她,但是,所有的證據都沒有辦法證明她就是殺人兇手。


  「總裁,太太醒了。」章啟天一直都是不安的,柯賀哲就這樣一動不動的站在手術室門前已經有半個小時了,半個小時前一個護士出來的時候他打聽了一下彭晴的情況,若不是那個護士,柯賀哲是連話都不會說的,現在這樣的情況誰都不知道要怎麼辦了。


  若是仔仔細細認認真真的去查,誰都保不準查到是古妍兒對彭晴和容青雅動的手,可是不查,柯賀哲又怎麼對得起自己的母親。


  一切,都是那樣的亂,亂的讓人愁了,更糾結了。


  好在,終於有古妍兒醒來的消息了。


  章啟天這一句,柯賀哲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似的,先是抬頭看了一眼手術室的門,然後道:「你在這裡守著,我媽有什麼情況立刻通知我,我去看看妍兒。」


  「好。」章啟天同情的看著柯賀哲,這是柯賀哲從前從沒有在他面前展現出來的一面,從前的柯賀哲哪怕是面對何時的追殺也沒有如現在這樣的頹廢,從看守所出來,他沒回家,而是直奔醫院而來,守在彭晴的手術室外一守就是一天。


  此刻,已經天黑了。


  可是手術還在進行中。


  這樣的柯賀哲讓他也不知道要怎麼去幫了。


  彭晴與古妍兒,於柯賀哲來說,太難取捨了。


  柯賀哲長腿邁進了電梯,指尖摁過古妍兒所在的樓層時,既沒有興奮,也沒有悲傷的情緒,只是淡然沉靜的站在那裡,直到電梯門開,他都是面無表情的。


  古妍兒的病房他早就來過了,古妍兒之前的嫌疑早就洗清了,倒是今天彭晴和容青雅的出事讓她又有了嫌疑,好在他給吳處打了電話,雖然不能帶走古妍兒,但是見面卻是可以的。


  「柯先生。」看到是他,守在門前的兩名警察恭敬的與他打了招呼。


  柯賀哲點了點頭,手便落在了門把手上。


  卻,從來沒有一刻覺得門把手是這樣的沉重,緩緩摁下,門開的瞬間,他深吸了一口氣,長腿隨即邁入。


  病房裡,古妍兒果然醒了,聽見門開的聲音視線條件反射的射向了他。


  剎那間,兩個人四目相對,古妍兒抿了抿唇,象是想要說點什麼,可到底又是什麼也沒有出口,只是安靜的看著柯賀哲。


  總要面對的。


  做了就要面對。


  從她醒來,她就仔細回味了一下在看守所里自己所做的一切,一切都是完美的,她幾乎想不到什麼瑕疵,只是,要她面對柯賀哲,她卻是有些思想包袱的。


  容青雅和彭晴若都死了,她不會有任何的內疚,那是她們咎由自取,她們活該。


  可是這些從頭至尾都不關柯賀哲的事情。


  但是,只要彭晴出事,柯賀哲的日子就不會好過,她與他之間也算是徹底的走到了盡頭,這也是她此時甚至不知道要與他說些什麼的原因之一。


  時間,彷彿停滯了一樣,柯賀哲足足站了有五秒鐘,才抬腿朝著古妍兒走去。


  他沒說話,只是坐在了床前的椅子上,而守在病房裡的看護也識趣的悄然退了出去。


  只有兩個人的世界里,一切都是那樣的安靜。


  安靜的呼吸聲和心跳聲都清晰可聞了一樣。


  男人的大手輕輕握住了女人的小手,冰冰涼涼的觸感讓他心頭一震,「冷?」


  只是一個字的開場白,他沒有去追問她早前在看守所的洗手間里發生了什麼做了什麼,但是這一字的關切,卻讓古妍兒的眼睛一下子潮潤了,「賀哲……」


  「曉予一早上一直哭一直哭。」


  古妍兒的眼淚徹底涌了出來,而且,一發不可收。


  「曉宇和曉丹去幼稚園的時候還問我你什麼時候能出來。」


  「賀哲……」古妍兒聽不下去了。


  是她不好,她選擇了一個最極端的方式來處理媽媽的事情,可是不這樣,容青雅和彭晴誰都死不了,她已經諮詢過律師了。


  如今的法律就是這樣寬鬆的。


  死緩變無期,再是有期,然後,十幾年就出來的比比皆是,所以,殺個人只要不是太過窮凶極惡直接被判死刑立即執行,幾乎都是可以好好活在這個世上的。


  況且,彭晴會保容青雅,她也沒有辦法讓柯賀哲徇私直接判了容青雅死刑立即執行,可是只要一想到她們兩個女人還會好好的活在這個世上,而自己母親卻永遠的走了,她就不甘心。


  而她,也沒有多餘的時間去考慮去糾結了。


  這一天就是她最好的機會。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而她,終於做到了。


  「可你,在與我簽下離婚協議的時候,就已經確定不會再跟我復婚,也不會再見孩子們了,對不對?」證據是證據,那些東西有時候其實都是虛的,沒有誰比他更了解古妍兒了,他推開門看到她的那一剎那,她的表情就已經告訴他一切的事實了。


  不需要她開口,他都知道是她做的了。


  「賀哲,對不起。」


  大手輕輕握著她的小手,很想把他手上的溫度傳遞給她,可他到底還是沒有辦法繼續握下去了。


  她的一句『對不起』,已經是在暗示他了。


  是她做的。


  都是她做的。


  所以,他沒有辦法再握一個害了自己母親的女人的手。


  以他的個性,他的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他不允許彭晴害古妍兒,同樣的,也不允許古妍兒害彭晴。


  但是現在,先是彭晴先害了古妍兒,然後又是古妍兒害了彭晴。


  想到這裡,彭晴與古妍兒也算是扯平了。


  只是,彭晴一定要活著。


  否則,他真不知道……


  「傻。」這一刻的柯賀哲已經不知道是要苛責古妍兒還是心疼古妍兒了,許多話都是心知肚明,只無法言說罷了。


  「賀哲,等青妍花店開了業,我想出國。」


  「去德國嗎?」她的德語不錯,他知道。


  「還沒最後確定。」


  柯賀哲喉頭哽咽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留她,不現實,不留她,他捨不得。


  從沒有一刻覺得人生是這樣的難以抉擇。


  指尖輕輕落在她的眼角,那潮濕讓他一個大男人都覺得心頭髮酸了,與她大婚的時候,他問她『你願意嫁給我嗎』,她輕聲的三個字『我願意』讓他即使到現在都記憶猶新,那時的他們絕對沒有想到兩個人會走到今天這步田地。


  輕拭著,一下又一下,她的淚珠粘染在他的手指上,其實是越拭越濕,可他一直也不曾停下。


  古妍兒真的忍不住了,一手握住了他的手,另一手輕輕抬起落在了他的下頜上,青青的鬍渣有些扎人,很明顯他一大早出來就沒有刮過鬍子,可是滿下巴鬍渣的男人卻一點也不顯狠狽,相反的,倒是更憑添了一種獨屬於男人的頹廢的味道,很男人,讓她深嗅著,越發的捨不得,「賀哲……」


  「嗯?」他輕喃,心中波濤翻滾,全都是對她的捨不得。


  「好好照顧自己。」


  「嗯。」


  「好好照顧孩子們。」昨天,她就已經交待過了,可是那時候,兩個人的心境又不相同,昨天她是鐵了心的要離開他了,而他還在充滿各種幻想中,但是到此刻,他所有的幻想全都即將破滅。


  柯賀哲閉了閉眼,隨即睜開,算來算去,古妍兒和母親真的算是扯平了。


  更何況,起初動手的那個人不是古妍兒而是彭晴,先錯的也是彭晴。


  他還能怎麼樣?

  「嗯。」


  「去忙吧,我困了。」還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能自由,可是由著柯賀哲的反應,敏感的古妍兒就知道她不會有事了。


  想到自己從前連殺只雞都不敢,踩死個蟲子腿都會抖很久,但是今天,她卻殺人了。


  被逼迫的以自己的方式來還媽媽一個公道。


  她不後悔。


  白色的世界純潔的象是夢幻的場景一般,但是那份消毒水的味道到底還是打破了所有的美好。


  回想起她進醫院的原因,柯賀哲緩緩起身,「花店開業的時候通知我。」


  「好。」


  「離開的時候也要通知我。」


  「好。」


  他聽見她的答應,這才直起身形,轉身,毅然的走出了這間即使出去了也會讓他魂牽夢繞的病房,只要她一分鐘在這裡,他就會一直一直的魂牽夢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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