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3章 幾許的落寞
古妍兒失眠了。
發生這樣大的事情，她根本沒辦法睡踏實，醒醒睡睡，睡睡醒醒，天才一亮就起了。
隔壁的房間里靜悄悄的，洗正南還睡著。
想到這兩天都是洗正南為她煮飯，心下歉然，反正也睡不著，索性就煮早餐好了。
打開冰箱，裡面有很多食材，都是洗正南親自買親自添進去的，就是不想她住在他這裡委屈了她，她懂，她都知道他對她的好，即便是他悄悄的進行著，她也能感受到。
真多。
正好讓她好好的發揮一下。
做了皮蛋瘦肉粥，再做幾樣小菜，從住進柯家祖宅，就都是吳媽煮飯，所以，她已經有些日子沒有正八經的煮一餐飯了。
從前煮飯，都是為柯賀哲為孩子們，他們是她最愛最愛的人。
今天煮飯，只是想要感謝一下洗正南的救命之恩吧。
稠稠的皮蛋瘦肉粥，香氣飄在公寓里，洗正南也是很早就醒了，他想要煮好了早餐等古妍兒起了就吃，卻沒有想到，洗漱了出來的時候，整個公寓都沐在一股濃濃的粥香里，洗正南沒有出聲，安靜的坐到了沙發上，安靜的看著廚房裡正忙碌著的女人落在玻璃門上的剪影，她今天請了律師要做什麼，他猜得出來，可他更是擔心她與柯賀哲的下一步會怎麼走，站在私人的角度他是希望她與柯賀哲離婚的，這樣，他就有了希望。
可是，站在她的角度，他卻更希望她是幸福的。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於是，古妍兒煮好了早餐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沙發上安靜而坐的男人，想著昨晚他也是看著廚房裡的她發獃，不由得心神隨他一起恍惚了起來，深吸了一口氣，她盡量自然的道：「正南，洗漱了沒有？」
「洗好了。」
「那我盛粥，可以開飯了。」從前在別墅，早上吃中餐的時候，家裡的三小隻連著柯賀哲都喜歡吃粥，於是，她就專門學了做粥，吃粥養胃，為孩子們她怎麼都樂意。
是的，為自己最親的人而辛苦那是甘之如飴的。
吃飯了，洗正南先是悶聲不響的吃著，忽而就開了口，「妍兒，你想好了嗎？」
他這樣一問，古妍兒手中的筷子一滯，看看時間，已經七點多了，到了九點律師就來了，等與律師簽好了協議，她就也該離開了，或者，就趁著這個空檔把她昨晚想好的都與他說一說吧，「嗯，想好了。」
「那萬一他站在那一邊呢？」這一句，洗正南問的聲音很低很弱，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結果吧，若真是那樣，只怕古妍兒就麻煩了。
「我不怪他，我自己走我自己的路，也有我自己的贖罪方式。」她總不能繼續與害死媽媽的兇手的兒子再一起生活吧，即便還愛著，也不可以，昨晚上一夜未睡，她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
「那孩子們呢？」
「我想要，你會幫我嗎？」這也是她請他找來律師的一個最重要的原因之一，若真是走到了最後那一步，她一定要孩子們，沒有了柯賀哲，已經是人生中的不幸了，若是再沒了三個寶貝，她的人生也就失去了意義，活著，也不會有快樂了。
可，她是這樣，柯賀哲也亦是，從兩個人的角度來分析，他也不會捨得孩子，這也是糾結著她睡不著的原因之一，這會子剖開了，只覺得心口都是那樣的疼，很疼。
洗正南有些意外她會這樣問，可他在她與柯賀哲之間只是個外人，「你自己決定就好了，無論你做什麼選擇，我都支持你。」還是，無條件的，讓他出人出力他都樂意，只是要她願意接受才好，她一直拒絕他，他知道。
古妍兒點頭，這一刻連她自己也不知道今天會有怎麼樣的結果了，這會子不過是事先預想罷了，也許柯賀哲就搞定了一切呢？
想到這裡，她又讓自己不要亂想，順其自然好了。
吃好了早餐，古妍兒回了房間取了紙筆寫下了自己的一些意見和想法，這樣等律師來的時候就不至於丟三落四的忘了這條忘了那條，這樣的時候，她不能亂，凡事，都要考慮周全，為柯賀哲為她，更為孩子們。
一邊寫一邊鼻子酸酸，只是，她沒有掉眼淚。
鼻子酸酸是覺得她與柯賀哲這一對的婚姻真的是奇葩了，兩個人的感情明明那樣好，可是偏要插進來一個彭晴，生生的把婚姻變成了更多的不確定性。
這一寫，直寫了幾頁紙，或修或改的密密碼碼的，好在，她條理還清楚，知道自己心中所想就好，那便不會亂。
九點鐘，律師準時來了。
有律師在，協議的文字規範了許多，她就覺得隔行如隔山，以後，她就做自己的花店吧，青妍花店，也是時候開業了。
整理好了協議已經近十一點了，時間剛剛好是昨天她見柯賀哲的時間。
洗正南去送律師了，古妍兒進了房間，心底里七上八下的，她不知道柯賀哲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
越是不知道越是擔心。
其實，總想著這段婚姻能夠繼續走下去，可是，許多事都不是以她的意志為轉移的。
什麼都是未知。
昨天就看了新聞，媽媽今天入土為安。
嫣然一定在到處找她，也一定很想與她一起送媽媽一程吧。
這樣的日子，她必須出現。
不是她要逼迫柯賀哲，實在是為人女兒的必須要做到這一步，否則，她根本不配做媽媽的女兒。
手機，握在手心裡潮潮潤潤的，都是她的汗濕，緊張，除了緊張還是緊張。
可她真的沒有更多的時間去浪費了。
一天的期限已經到了。
指尖輕落在手機鍵盤上，那個快捷鍵，她曾經無數次的摁下過，卻唯有這一次摁下去的時候是這樣的緊張，彷彿電話彼端的那個人是個陌生人，是個會要了她性命的陌生人。
電話撥通了，聽著手機里熟悉的再也不能熟悉的鈴聲，她心跳加快，心臟彷彿要從胸腔里跳出來一樣，讓她慌慌的，亂亂的。
手機響了一遍又一遍，終於，那邊接了起來，「妍兒。」低沉而略沙啞的男聲，還是熟悉的再也不能熟悉的聲音，聽到的剎那，古妍兒一下子淚落，只為，他這聲音里夾帶了幾許的落寞，那份落寞就代表沒戲了。
他做不到。
「賀哲，我一會出發去送媽媽。」好吧，她也不為難他，她只做好她自己就好了。
「妍兒，再給我兩天時間。」他磁性的嗓音猶帶著堅持，也近似於對她的祈求，事情還沒查完，一天的時間太短，他現在還沒辦法改變她通輯的身份，若改變了，容青雅必然會狗急跳牆不顧一切的毀掉所有的證據，到時候，更難查到證據了，是的，他不是不相信古妍兒，而是要找到證據，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只要有證據，他不姑息任何一方，即便是古妍兒犯了罪，也一樣不姑息。
「媽媽走了，你難道連我送送她都不許嗎？」古妍兒低聲語，眼淚越流越多，他是為了他媽媽，可她也必須要為了她媽媽呀，畢竟，自己媽媽一生孤苦，被刑茹珍關了二十幾年，大半輩子在清冷中度過，可以說是根本就沒有享過什麼福，這臨走了，做女兒的送一送，有什麼錯嗎？
「妍兒，我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
「我的話就是事實，她對我媽媽說過的話我是親耳聽見的。」
「可，只有人證不行的，妍兒，你要理解我，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況且，只憑她說幾句話也不能定她的罪。」
「她是主謀，她和容青雅一起謀划的這場謀殺，即便不是她親自動手操作的，可她是主謀這就是事實。」古妍兒低吼過去，她真的受不了這樣的打擊了，一個是自己親生媽媽，一個是自己老公，可是媽媽沒了，她真不能因為老公就放棄對彭晴的追責，這不現實，在人情與人情之間，兩邊的人情，她只能選擇正確的，而正確的就是她親耳所聽親眼所見的，那些，都是事實，不可改變的事實。
「妍兒，不管我怎麼相信你，可是沒有證據就是沒有證據，所以，還是要委屈你幾天。」這一次，容青雅似乎是下了血本，不知道她請了什麼團隊，事情做的很隱密，而且，在出手之前也做了非常縝密的安排，就連監控這樣的小細節都做的很到位，若不是他大量採集，根本查不到線索，所以，要徹底查出事情真象真的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辦到的，從古到今，多少案子都幾十天甚至幾年才能辦下來才能沉冤昭雪的，這些，都是不可強求的。
古妍兒抿了抿唇，沒說話，腦子是過往所有細節的畫面，或者，他是需要時間吧，可是媽媽等不及了。
她已經不孝了，不能再繼續不孝下去了。
輕輕的掛斷，她已經沒有聽下去的必要了。
她不是不能冷靜，而是必須要送媽媽一程。
電話才一掛斷就響了起來，她獃獃的看著電話足有五秒鐘，隨即彎身，直接切斷了電話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