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有時候真相未必就是好的
幾天後便是大年三十，時暖這幾天的情緒也穩定了不少，不過傅承彥擔心時暖的心情受到影響，這段時間都在梧桐居里陪著時暖，而關於時暖身世的事情，傅承彥也在加緊密布的讓厲珩展開調查，可調查的結果卻還是和前幾次是一樣的，關於時暖的身世，很顯然是有人刻意抹掉過的。
傅承彥也意識到時暖的身世很可能沒有表面上看到的那麼簡單，但是現在卻並不是找蔣施正或者時雲生的最好時機。既然兩人都選擇了隱瞞，那麼必然代表著時暖的身世不可告人。而調查到這裡，傅承彥突然就不想繼續再調查下去了。
年二十九這天，時暖卻做了一個重要的決定，撇開傅承彥約了時雲生見面。地方還是在儒一茶坊這邊，如今已經過年了，很多商鋪都已經關門了，但是還有極少數其實是營業的，儒一茶坊就是其中一家。
時暖早早就到了茶坊，今天蘇宜安不在，就兩名服務員，瞧見是時暖便也只是開始招呼了一下。
時雲生來的時候時暖正在包間里煮茶，瞧見時雲生在楊管家的攙扶下進來，時暖便急忙起身，「爺爺！」
「丫頭啊！」時雲生見到時暖也高興，也知道那天過小年的時候時暖大約是受到什麼委屈了，不然也不會走的那麼匆忙。雖然事後時雲生問過時暖，也旁敲側擊的問過傅承彥，但是卻始終都沒有得到一個滿意的答案。
這次時暖主動約見自己，時雲生其實心裡是高興的。「這才幾天不見，這麼快就想爺爺了？」
「是啊！難道爺爺不想小暖嗎？」時暖看著時雲生，眼睛有些澀意。明明在來的時候就已經告誡自己要冷靜了，可時暖還是有些受不了這樣的場面。
尤其是她想到自己並非是時家人，並不是時靖正和蔣玉的女兒，但是時雲生對待自己卻是真心實意的。時雲生對自己甚至比對待時薇還要好。
「這丫頭，怎麼瞧著像是要哭了？」
時雲生瞧著時暖這模樣，有些心疼，便在楊管家的攙扶下坐下，拉著時暖的手坐在一旁，「見到爺爺就這麼高興？」
時暖輕輕扯了扯嘴角，盡量不讓自己看起來那麼不正常，才道，「是啊，就是很高興。」
「這丫頭。」時雲生無奈的搖搖頭，「這次找爺爺出來，是？」
時暖沉默了片刻，伸手給時雲生倒了一杯茶，「爺爺，其實我的確是有一件事想問您。」
時雲生拿著茶杯的手微微一抖，瞧見時暖難得這麼正色的模樣，心下卻是有幾分疑惑和忐忑了，雖說這種感覺不知是從何而來。「且說說看，看看爺爺能不能為你解惑？」
時暖又是沉默，像是在思考什麼，就在時雲生以為時暖要放棄的時候，時暖才深吸一口氣，開口道，「爺爺，我不是您親生的孫女是嗎？」
時雲生握著茶杯的手猛然一抖，那滾燙的茶水便灑了出來，疼的時雲生倒抽一口氣。時雲生卻立馬回過神來，「爺爺沒事兒！」
「爺爺，我……」時暖也瞧見時雲生的那模樣了，咬咬唇，「您不必瞞著我，我都知道了。」
時雲生狐疑，捏了捏茶杯，許久之後才恍然嘆口氣，「知道什麼？爺爺都不知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爺爺，您別瞞著我了，您不是想知道我小年夜那天為什麼會離開嗎？」時暖苦澀的笑了笑，看到時雲生瞭然的模樣，「父親和母親在書房談話的時候，我恰好經過，聽到了。」
時雲生眼神一黯，微微搖頭，「傻丫頭，你怎麼就認定了你不是時家的孩子了？如果你不是時家孩子，爺爺會對你這麼好？」時雲生還想說什麼，卻被時暖打斷了，「爺爺，我已經長大了，成年了。若是以前我不知道也就罷了，我可以一輩子被蒙在鼓裡，可我現在已經知道了，就不能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這是時暖的底線，「從小我便覺得奇怪，為什麼別人家的父母可以那麼疼愛自己的孩子，為什麼父親和母親可以對時薇那麼好，卻唯獨對我就跟對待仇人似的。我不是沒有想過，是不是我做的不夠好，是不是我不夠優秀，所以我拚命的學習，拚命的討好他們，可事實上，無論我做什麼他們都不滿意。」
「小暖……」
「爺爺，我知道您對我好，也知道這麼多年來，您的確是將我當做您親生孫女，但是我現在也才明白，我的確不是時家的孩子。今天我過來，就是想問問您，我親生父母到底是誰？」
時雲生恍然一怔，「小暖，你……」
「爺爺，您是知道的對嗎？」
時雲生沉默，可這樣的沉默也無疑是給了時暖答案，「他們是不要我了嗎？」
「你別亂猜，他們不是不要你，只是……唉，只是他們已經離開人世了。小暖啊，你何必糾結這些呢！你只要知道你先走是時家人，是我時雲生的孫女，我時雲生有的一切都是你的，這就足夠了。」
「可是爺爺……」
包廂的門突然被打開，男人頎長的腿邁了進來。男人手上搭著一件淺咖色的呢大衣，步履從容。
男人顯然是趕過來的，雖說步伐沉穩，但是身上帶著的那股子咄咄逼人的寒氣，卻是讓時暖怔然的看著他，「阿彥！」
傅承彥一手搭著大衣，一手耷拉在門框邊上，推開門的那一瞬，眼神定定然落在時暖的身上，「小五！」隨即又看向時雲生，「爺爺！」
「是阿彥來了啊！」時雲生瞧見傅承彥的那一刻，卻是徹底鬆了一口氣，「你們小兩口原是約好的？」
時暖卻是蹙眉，「你今天不是要去傅家嗎？」她早上出門的時候分明瞧見傅承彥已經離開了的。
傅承彥聞言，身上的寒氣不散，反倒是加重了。他微微沉了沉眼眸，瞧著時暖的那張臉，卻始終都沒有說一句重話，反倒是邁著沉穩的步子走到時暖身側坐下。
他信手將大衣遞給時暖，而時暖也只是遲疑了片刻，便很快接過大衣，起身掛好。
傅承彥挑挑揀揀了一隻茶杯，倒了茶，拿捏在手中，像是等著暖了一會兒，才道，「小年夜沒有去跟爺爺過，今次借著這個機會，跟爺爺陪個不是！」
傅承彥舉起茶杯，「小五不懂事，今次還約爺爺出來。」
「哪有！」時暖不滿道，可礙於傅承彥今天這氣場，卻也只是小聲的嘟囔了幾句。
傅承彥側眸，睥睨了時暖幾眼，附在時暖耳邊道，「待會兒回去好好給我解釋解釋！」這才淡笑著看向時雲生，「小五烹茶的手藝向來不錯，爺爺喝著還習慣？」
「倒也還好，這丫頭，從小被我驕縱慣了，若是她有做的不對的地方，你只管跟爺爺說！」
傅承彥勾勾唇，「好！」
時暖卻有些不滿了，「我能有什麼做的不對的地方？」
傅承彥眯了眯眼，「乖，去拿一壺碧螺春過來。」
時暖遲疑，知曉傅承彥這是想支開她。饒是她再有不滿，可她也知道自己就算有什麼事情也瞞不過傅承彥的眼睛，更何況他是那麼聰明的人。
時暖便微微欠身，離開了包廂。
傅承彥眼眸中帶著笑意，瞧見時暖離開了，這才收回視線，神色嚴肅的給時雲生倒了杯茶，「爺爺想必也對小五很了解，一旦心裡有了疑問，若是得不到答案，自然不會善罷甘休，更何況還是這麼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
「你也知道？」時雲生詫異，「小暖告訴你的？」
傅承彥卻搖頭，「不，她並沒有告訴我。在她還未做好準備之前，我並不打算過問。只是既然今次她找了您，那麼我便不能袖手旁觀！」
時雲生嘆口氣，看向傅承彥的神色有些複雜，「我卻突然有些後悔讓小暖嫁給你了。」這樣的男人，註定了不好掌控。若是有朝一日，這樣的男人棄小暖而去，小暖勢必會受傷。
「爺爺信不過我的人品？」傅承彥道，「同小五交往的這半年裡，就算對時家不甚了解，但是對她需要接觸的人群也是需要了解一些的。爺爺以為，我是如何看出來的？」傅承彥說著，將茶杯放下，「事實上，早幾個月前，我便著手調查了。但是對方很顯然不想讓人知道小五的身世，爺爺說是不是？」
「阿彥，聽我的，若是為了小暖好，這件事就當做不知道。小暖是我時雲生的孫女，這輩子都是，我能給她我所有的一切。」時雲生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肯告訴傅承彥，關於時暖親生父母的事情，「至於阿正和蔣玉，我以後會經過他們，不允許他們再打小暖的主意，這件事到此為止！」
「爺爺，您要知道，紙是包不住火的。小五一定不會這麼容易放棄，而我……也不會坐視不理。」傅承彥今次過來也並不是執著要一個答案。
他這次過來，更像是找時雲生探探虛實，看看這其中到底有什麼樣的秘密。很顯然，能讓時雲生三緘其口的，這件事絕對非同小可。
「你，唉，何必這麼執著，她姓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現在過得好就行，有時候真相併不一定就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