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我與重澗有了解不開的死結
「什麼意思?」我問。
上堯怔怔望著我手裡那朵已謝的紅蓮,「佛祖說過,這紅蓮里有你前世的因果,封印著你前世的仙根,若金蓮枯萎,今生的你就會獲得徹底的重生,不必歷劫,直列上神之位。」他的話音同他的表情一樣,變得飄渺,難以捉摸。
我低頭看了眼仍浸泡在水中的身子,神識深處的異樣感覺漸漸清晰。只覺得一覺初醒,脫胎換骨。
怪不得我的仙根仙骨數萬年來都修不出一點變化,原來是我整個人都被封印在前世的囹圄里,而解開封印的代價,竟然是要我一絲不落的記起前世的糾葛。
我不禁苦笑,不曉得這究竟是福是禍,更不曉得天后為何要煞費苦心的解開我身上的封印。
「那這朵呢?它又代表著什麼?」我抬起左手裡那朵稍小的紅蓮。
「阿灼的身上滿載魔氣,是一個怨靈,只有這朵紅蓮能凈化她身上的魔性。只是.……」他欲言又止。
我攥緊了拳頭,心也緊跟著吊起來,緊張兮兮地,「只是什麼?」
他的臉色稍稍有了絲緩和,目光變得圓潤溫存,「須得等來她的有情人。」
我鬆了口氣,直到對上他那張笑容莫名的臉,才訝異於自己下意識的反常舉止,竟會毫無想法的對那個小女娃關心焦灼。
「阿灼,是你和鳳七舞的女兒嗎?」我弱弱的問,不肯抬頭,只靜靜望著水面上泛出的清漣。
「是。」他答得乾脆,后突如其來的一隻手抓緊我的手。我猛得抬頭,正對上他一雙如墨潭般深而清澈的眸子,那眸子里清清亮亮的倒映出我的樣子,以及額心上那一朵小巧玲瓏的灼灼蓮花。
我像是被蠱惑了般,再也移不開眼。
跨越了一個生命的距離,原來還是這樣渴望著用自己裝滿他眼裡的風光。
「那是我和鳳七舞的孩子,那是我們的孩子。」他的聲音沉沉硬硬,帶著些歷盡萬難的感動。
對這個陌生的老名字,我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要我怎麼能接受鳳七舞短暫悲苦的一生?
要我怎麼接受那個可憐的鳳七舞就是我?
上堯君一把將我從水裡撈出來,環著我的腰往外走,直到他微涼的氣息落在我的臉上,我才從前世的是非中回過神。
我抬起頭,自下而上,他下顎的輪廓硬朗分明,如行淺淺的墨痕,彷彿是哪個絕世名家的神作,連根骨里,都有些遺世獨立的冷薄。
可他卻又那麼炙熱如火的愛過鳳七舞,愛過我。
身後傳來天后的話,端正中帶著幾分凌厲。
「蒼生為重,兒女之情不足掛齒!」
他連腳步都未曾慢一下,神色冷冽,索性打橫抱起我。
他悄悄帶我回了丹鳳山,未知會任何人,將我送去了寢宮的床上。
夜已經深了,彎月高懸。他替我掖好被角,靜靜坐在床頭,聲音溫和,「什麼都不要想,好好睡一覺,我在這裡陪著你。」
說話時,他的眼睛里閃動著琉璃般的芒光,細細的,小小的,明燦燦的,金晃晃的。
方才我倦意正濃,待真的躺在這軟綿綿的床被裡,反而睡意全無。
我扯著他的寬袖,問道:「你為什麼不早些解除我的封印?」
「我不想讓你再記起那些愛恨恩怨。」他短短的一句,無盡疼惜。
我心裡感觸頗多,一時間也說不清是何種情緒,眼淚就是難以控制的流出了兩行。
他俯身下來,輕輕吻去我臉上的淚痕。他的唇像勾了些春水的柔軟柳梢,徘徊在我的臉上,淺嘗輒止的觸碰最為撩人。
我身體僵硬著,耳根卻慢慢燒了起來。
他察覺到我的異樣,涼涼的手指在我頰邊輕輕一捏,直起身子,笑看著我。
我有些發羞,又有些窘迫,無所適從。
面對他,我到底該是鳳七舞,還是小七?
鳳七舞有隻屬於自己的深仇大恨,而我的深仇大恨卻與無辜的人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這一世,我的結局又究竟是什麼。
「你不敢面對我,還是不敢面對前世的自己?」他倏忽問我,目光有些倔強。
我心裡滋味難辨,木訥的目光在他臉上遊離了一陣子,微微嘆了口氣,「命運硬塞給我一個前世的記憶,跟我開了一個很大的玩笑,且這玩笑並不是很圓滿。總得給我充裕的時間,讓我試著接受。」
他深愛著鳳七舞,也正是由於他的這份深愛,鳳七舞的一生受盡苦楚,短暫如煙。
可我比誰都清楚,鳳七舞是願意的。她得到了他完整的愛,她覺得死得其所。
鳳七舞孑然一身,除了他,無牽無掛。可我卻有保衛族人的重擔。
這註定,此世,我對他的愛,不會無牽無掛。
他身子壓下來,雙臂沿著我的身子穿過床面,緊緊攏住我,呼吸變得急促,「是我著急了。我只是害怕你的腦子裡死死的記住前世那些殘酷的記憶,不願意再接納有關前世的任何人,也不願意再來愛我。」
我心中暗動,雙手沿著他的腰攀上,抱緊他。
我的溫柔迎合磨出了他的情慾,他的唇猝不及防的落下來,密如雨點,細細的輾轉著,霸道,熱情,還有種不忍細嘗的憐惜。
帳里旖旎,我清晰的感覺到他身下灼熱的堅挺一寸寸侵入我的身子,蠶食著我的意識。
我無法抗拒,無法抗拒……
人們只道丹鳳山的王姬因出嫁未成而抑鬱寡歡,昏睡了一段時間后,竟不聲不響的連升了數個品階,稀里糊塗的在夢裡飛升了上神。
後來此事有經過無數的潤色加工,一火百火,還牽出了我的無數舊曆。前來鳳宮拜訪的人快要擠破了門檻,大概大家都想看一看,那個從小在閑人莊裡長大,半道又去九重天做了侍奉人的仙娥,還讓紫棲宮裡上堯君情有獨鐘的奇女子究竟是個什麼樣子。
金兒已經用星月露解了毒,我一直將她帶在身邊,但並未言明她的身世,只讓她每年去往祥和林最南邊那個開滿紫藤蘿花的土丘上燃上幾柱香,磕上幾個頭。
也許她此生都沒有機會知道那個爬滿紫藤蘿的土丘是她親生父母的墓。有些無可挽回的悲劇,後人曉得只能徒添傷悲。我自私的隱瞞了下來,只想給這個可憐的女孩一些簡單快樂的生活。
我想,三白會好好的對她。
魔族和靈族的人都未找上門來,日子安靜的有些詭異。
我與重澗有了再也解不開的死結,我拚命的想忘記他的好,忘記那些舊日的情分,以期求來日刀鋒相對時,能心無旁騖的為我戰死的族人們報仇雪恨。
其實,我更希望,與他,永遠不會有針鋒相對的那一天。只要他與我永不再見,那個死結永遠都只是個死結,不會血流成河。
可我最怕的還是來了。
來找我的是靈音,她眼圈外紅紅腫腫的,顯然是久哭后的痕迹,神色疲憊,身形枯瘦。
她拉著我的手,未語先泣,說,求求你,求求你,你快去看看重澗吧,他快不行了,他嘴裡碎碎念叨的都是你的名字。
【作者題外話】:哎呀呀,下一個要掛的美男子就是我們的重澗了,他的痴情並沒有獲得回報,只怪天意弄人。有沒有喜歡重澗的寶寶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