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機密閣
萬鳳心沒有下落了?
我心裏面忽然像是被澆了桶涼水,頓時有些有心無力的喪氣,失了失神,復又悠悠回了回神,雲里霧裡的望向他,輕輕道:「萬鳳心已經找不到下落了?」
老兄許是被我這般失魂落魄的樣子嚇了一嚇,目光轉轉游游的將我看了一周,才細聲細語的小心回道:「據說已經是找不到下落了。」
我身子踉蹌一跌,退了幾步,順手扶了扶旁邊的樹榦,才將將站穩。
沒有下落?已經找不到了?那我該拿什麼去救重澗?那重澗又怎麼能活下去?
機靈老兄忙站起身,趕著前來扶持著我,一張臉更是狐疑滿滿,若有所思的望著我,寬慰道:「你是要找萬鳳心嗎?那種不詳的物件找它做甚,白白給人恐怕也都沒人要。」
他見我仍是一臉絕望的無神,並不答話,遂輕輕嘆了嘆氣,復又道:「萬鳳心只是失去了下落?也許還存在這世間的某一個角落,凡事都有機緣,說不定就能找到了。」
這一句點醒夢中人,我扭頭如夢大醒的望向他,漸漸心中又萌生了大片大片的希望。
對啊,既然是上堯君親口告訴靈王萬鳳心能救回重澗的性命,自然不會拿一個已經在人世間消失的神族來隨便糊弄。既是如此說,這萬鳳心如今必然還是確確實實存在著的,且他還說要在鳳族中取得萬鳳心,那就說明萬鳳心一定還在鳳族之中!
我大喜,控制不住的緊緊抱了一抱機靈老兄,忙焦切問道:「大叔可知,那當年的萬鳳心究竟是被供奉在哪裡的?」
機靈老兄被我這激烈一抱,抱得滿臉懵逼,愣了愣神,又十分清醒的望著我,道:「聽人說,當年的萬鳳心被供奉在鳳宮最南之處的機密閣中。」
「謝謝你啊,謝謝你啊大叔,無以為報!」我大喜若狂,捏握著他的肩膀大力晃了幾晃,便往外跑了許遠。
耳後傳來機靈老兄聲聲急切的呼叫,似是有什麼極其重要的事要囑咐我。可我滿心滿腦子裡都是重澗的生死危機,任何旁話也全然不想在意,也顧不得答無關要緊的話,只一個勁的朝鳳宮的正南方向跑去。
……
幸虧我自小便一直在四海各處遊盪,認路的本事一向不差,再者鳳宮中雖處處是金碧輝煌的富麗,但所建宮殿卻飛檐樓閣各有特色,十分不易迷路,用時不久我便十分順利到達了鳳宮的極南之地。
鳳宮是鳳族的棲息之地,自然是塊不可多得的福澤仙鄉,周圍生長的花草樹木日日年年的受其仙氣滋養,便如同閑人庄的一樣,年年不凋,歲歲不敗,這一路走來都只見青木翠葉蔥蘢,奇花異草吐芳,可一腳踏入這鳳宮的最南之地,卻萬象不同。
只見這泥土朱紅,樹木花草也朱紅,甚至連頭頂的那方天空上也都是暗暗的朱紅,只遠方那座高有七層的玄塔周身是漆漆的深黑,七層參入天,層層七角飛檐之下皆掛著金鈴,彷彿是自天而落的一道墨痕,生生將那半壁暗紅的天空豎直劈截成兩半,十分瑰麗,十分壯觀。
塔底匾額上正刻著三個灼紅的大字,如血淬染,正是「機密閣」三字。
四周僻靜,萬物皆無聲,只聽得塔下金鈴無風自動,左右或輕或重的緩緩搖擺著,盪出一聲聲接連不斷的凜冽聲響,飄散在四周,既幽且涼,如同自暗夜深處傳來的幽靈之音,令我全身緊繃。
我緩緩走上前,步子落地時踩出沙沙的輕響,和著我一聲聲彷彿已經跳到耳邊的心臟,一遍遍的在腦海間敲響。
機密閣既然是供奉鳳族聖物的要地,自該該是祥氣飄飄,一進此地,卻不知為何總有一股似有似無的邪氣悠悠的籠罩著,讓我全身皆不自在。既是機密重地,理應重兵把守才對,可環顧四周,皆是萬籟俱寂的一片無聲空蕩,連半隻鳥獸也不曾出現,著實令我心中發怵懷疑。
我平了平十分緊張的心情,慢慢揚起手,覆在門面上。漆門如墨,將我的那隻手映得蒼白如紙,緩緩一推,並未用多大的氣力,只聽得門縫間「吱呀」的一聲乍向,兩門一開,又聽得「哐當」的幾聲的風吹扇音,我循音望向左右,只見第一層塔左右前後的七扇窗柩皆齊齊開展,窗開似有微風過,吹得檐下七隻金鈴迎風而晃,一陣劇響。
忽而聲響猛停,四周復又無聲,天空中的暗紅倏忽變得陰陰沉沉,鋪天蓋地的卷下來,如是置身一片火光漸熄的灰燼之中。
我自問雖不是膽小如鼠的人,可奈何身置此處,也心中害怕,又無魔無怪出來與我打鬥,只自始至終的一片寂靜,靜的這世間彷彿已經死了許久,靜的彷彿我的心脈呼吸也在漸漸停止。
我深深吐了幾口心中的緊張氣,輕輕提起腳步,踏入門中。一入門,目之所及處皆是一重重的霧氣,黑霧白霧滾滾濃濃,相互交雜翻滾,於雙眼之前穿梭遊動,甚難分辯道路。我揉了揉雙眼,漸漸聚集目光的輕眯起,朝著方才已經打開的那一扇隱隱透著塔外紅光的窗戶口摸索著走去。
正謹慎的走然,忽然腳底一咯,似是踩到了什麼東西,只聽得「咔啪」一聲響聲在重重煙霧間十分嘹亮的散開。
地面不知怎的開始抖動,金鈴亦開始叮叮噹噹的搖晃,漸而聲音越來越大,彷彿要刺破人耳。我將將站穩,掐了掐訣,祭出曾經天后賞賜的那顆夜明珠,用法力驅到上空,忽然半空間瑩光大盛,映亮了周遭環境。
四周劇烈聲響一瞬間又戛然而止,方才還在翻騰的霧氣亦一瞬靜止,復緩緩的流出窗外,四周霧靄漸褪,轉眼間景物盡數變幻,彷彿是身置另一個莫名空間。
我猛得一睜開眼,卻看見重澗不知何時竟趴在我臉邊十分好奇的看著我,那一襲紅衣明媚燦爛,亦如當初。
「重澗?你好了?」,我獃獃看著他,激動興奮到極處竟有些兩眼蒙蒙,淚水不自覺的在眼眶中直打圈圈,正猛得一拽他,忽然兩手卻自他身體中直直穿過,一抬眼正見他微微笑著,慢慢化成了一縷漸漸散掉的紅煙。
「重澗!重澗!你在哪?」,我愣愣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掌心,驚慌失措的朝四周大喊。
四周卻始終無人應答,只有我一個人的迴音來來往往,十分孤獨的飄著。
我忽然覺得心神俱疲,自己是那麼沒用,那麼多餘,能連累他人,卻救不了他人,遂慢慢無力的蹲下去,雙手緊緊抱住膝蓋,眼淚如珠,滴答滴答的從眶中掉落下來。
眼風外似有緩緩而來的一抹青綠,正正停在我面前便不再往前走,這襲青綠太過眼熟,我心中又驚又疑,只緩緩抬起頭,自下而上,映入眼帘中的正是那張溫和的微微笑臉,如風如露,如雨輕沐。
青霄居高臨下的望著我,輕輕朝我揚起手,挑眉關切的問道:「怎麼了小七?誰又欺負你啦?」
我目色晃晃,恍如一夢的望向他,似乎又回到了小時候的場景。
他見我目不轉睛的獃獃望著他,遲遲都沒有起身,有些無奈的搖頭一笑,亦輕輕蹲在我身邊,提手為我拭掉臉邊的淚漬,呲開牙有些看人笑話的一笑,「果不其然,今天又哭成了小花貓了。」
我咬了咬唇,狠狠一瞪他,大力將他推搡了幾下。他紋絲也不動,我身子卻一歪,正要往地上跌,他猛得一握我手,將我好生扶著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