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逃出生天
我用了吃奶的勁兒為他渡氣,果然重澗臉色漸變紅潤。我使勁將他一拽,朝光亮處游去。
濕漉漉又臭熏熏的爬上了岸,腳落實地,只覺全身疲軟。舉目外四壁巒石生輝,五光十色相交映,高岩上枝虯叢生,錯根盤卧,身臨薄霧,時來螢光翩躚。
「重澗?重澗?醒醒。」我趴在他身前,輕輕復重重的幾拍臉。
不多時重澗唇角一張,似夢中小聲一囈,眉頭猛鎖,遂倏然立起一陣猛咳后,肚裡一鼓復平,嘩啦啦的咳出了半灘黑水。
「我沒事。」重澗弱弱一應,覆掌捂了捂心口,似有十分的錐心痛感,眉皺成川,唇上蒼白。
「你怎麼了,怎麼了?」我焦急問著,身子近近一移,便緊緊抓上他的手。
他眉目漸展,扭頭望向我,眸如彎曲而來的一泓秋水,不盡情誼。眼風朝我唇上略略一過,更是雙眸如醉染,平添數多種朦朧的曖昧神色。
我一驚,忽想起水中那個情急下救命的吻,從他身邊乍然彈遠,旋即捂緊了唇,頗為慌張的瞪眼望向他,「不不,我,我,只是怕你死了,所以才……」
后話還未出口,身旁傳過一聲清亮鳥鳴。風縷一絲而過,那隻青黃鳥展翅於我身側飛繞了一周,旋又一飛沖頂。振翅間隆音滾滾,數塊碎石自頂峰而落,漸而露出一方微微光亮的巴掌天。
青黃鳥翔於洞口邊,引喉一聲亮叫,雙翅上頓時生出青線萬條,直直朝我們撲卷過來,後於腰間一系,我與重澗便自洞底緩緩向上騰去。
轉目間已至洞外。身前古樹林立,周遭屍體成山,此地是亂魔崗無疑。
青黃鳥羽翅間絲線一收,將我倆置於地上,後於枯樹杈上幾輪飛旋,周身光點起落間,身子一滅,直隱入樹榦間肉眼難見,樹下那一口井狀的洞口瞬時間又被碎石填滿。
莫不是這顆樹下剛被填滿的洞口就是所謂的地眼?
我正沉思,忽而幾步外黑影重立,似是察覺了我們蹤跡般,數道刀劍輕輕一劃,利光入眼,便弓身輕踩的朝我們提步過來。
重澗迅然一扯我,將我拉至樹榦后避藏著,眸光鋒銳無比,定定瞄向樹縫外蜂擁而至的魔兵,手掌一翻,正聚力待著兵來之後的惡鬥。
僅余幾步之遙,重澗卻像是有重疾在身般,面容灰白,抿直了唇,額上細汗密密,幾欲栽倒。他手心中的靈力越聚越厲,翻掌間正要拋到前來的魔兵堆里,卻忽而狂風一過,將我兩一卷,身子飄然間已被帶到了他處。
「前面就是外界,你們走吧。」千城淡淡看向我,又眸光如炬,在重澗身上逗留了數久,方才恢復面色。
我和重澗皆身受內傷,方才魔兵甚多,若是強行突圍,必然得不了什麼便宜的買賣,正多虧了千城能夠好人做到底。之前無以為報的救命之恩,再加上今日的脫困之恩,我當真是走到哪兒都負債纍纍啊。
「謝謝你,到最後一刻還肯幫我們。」我真摯無比的看向他,漸而不自覺的嘴角一彎,同經風雨的感激動容一笑。
千城雙目一寒,執帕重咳了數聲,本就毫無血色的臉上更是霜月慘白,唇一勾,眸如刀,笑的卻分外風流,「我說過了,只是不喜歡與人相欠。」
重澗見他如此難測的詭異神情,許是保護欲強,覺得本仙實是不堪一擊,竟移步將我嚴嚴實實的一擋,如母雞護雞仔般,如鄰死敵的冷眼望向他。
千城皓齒輕輕咬滑過下唇,眉尾一挑,雙眼似燈火迷離,幽幽望向重澗,色眯眯道:「哦,這難道就是那位靈界皇子,不料卻生得如此惑人,早知如此,就不該放你出來了。」
重澗性情剛直,見憑的被一個男人如此戲謔,自是憤怒難當,正要上前挑鬥。我疾疾將他用力拽回身後,笑眯眯的對著千城尷尬幾笑。
千城毫不在意的一笑,眸光深深聚起,復又幾多打量的拋向重澗,陰陽怪氣的朝我一笑,眼中幾亮,「只是金玉其外,已經敗絮其中了,我勸你最好不要和他在一起。」
重澗怒氣復一漲,為少禍端,我眼疾手快的將他一把攥住,朝千城頷首幾退,忙拽住他轉身快步走。走了幾步心尖上又忽的騰出一件事來,實在無比擔憂,便轉頭朝他喊道:「耳蒼要納的那位夫人已經離開了嗎?」
千城聞聲眸色一警,似有白刃一過,復悠悠然的舒緩而來,淡淡看著我,似笑不笑,諸多陰狠顏色,卻又不答話,一甩袖就消失不見。
……
大難不死,必有腿痛。方才只顧著爭分奪秒的逃命,現才無生命之憂,生活無趣,便忍不住要矯情矯情被那個老魔女打傷的小腿根。
「來,我背你走。」重澗燦然一笑,面色竟不知怎的忽好忽壞,此時臉面復來紅潤,硬生生讓那嘴邊的一抹笑開出了花。
此建議真比良藥還要苦口些,我聞言忙從地上毫髮無傷的立起,利索一拍身上的泥土,笑的規矩,「不,不,我能走。」
重澗雙眼朝我的瘸子腿上牢牢一鎖,一瞥嘴,滿腹狐疑。
我搖頭一嘆,正要身體力行的付諸實踐。誰料邁出的一腳還未來得及落地,腰間一緊,身子便懸空揚起。再抬頭就對上重澗那雙近在眼前的妖妖雙眸,一唇瑩潤,似乎一指便能掐出清晨的花露。
我實是萬年未開過花的一顆獨苗,此等美人抱著實令人想入非非。我心中一慌跳,忙撒開方才情急之下攏套在他脖頸間的雙手,奮力往後一退,卻真的要從他懷裡栽下來。我驚聲尚噎在喉嚨中,重澗又上前一抱,恰又將我原原本本的接在懷裡,洋洋自得的咧嘴一笑,像是養狗子般甚眉開眼笑的一捋我頭髮,又像是養娃子般甚母性慈愛的一教導,「要乖一點。」
我蝸居在他的懷中,身子幾抖,雞皮疙瘩禁不住圓圓鼓鼓的往外冒,也忘記了該如何圓潤的言語,呆若木雞的任憑他抱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