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丞相府險遇
看來這人間的天災真的是來勢洶洶,連素日里最熱鬧的街道竟然也慢慢光景慘淡了下來。
來來往往的行人神色匆匆,上至貴族下到百姓,人人面帶憂戚。
兩萬多年來我作為一個遊盪人間的過客,見證了無數的朝代更替,日盈月虧,想是如今這個王朝也將要走向最終的覆滅。
我這擺了數月的卦攤也漸漸冷落了下來,無人問津,正百無聊賴的執著塊占卜用的龜骨一下一下輕扣木桌,恰好看到街道頭湧出幾個帶刀士兵正朝這邊過來。領頭的眸光一眯瞅到我,一抬手,其他幾個士兵就麻利的跑到我跟前,粗魯的架起我的胳膊,連提帶拽的拖到他面前。
「奉皇上口諭,現招募全國道士為丞相府三小姐驅魔除妖。」
我正滿腔怒火準備好好懲治一下這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嘍啰,忽聽到玉燃有難,又暗暗壓下心裡的火氣,恭敬一頓首,問道:「敢問三小姐是招惹了什麼妖魔?」
幾個士兵相視深意一笑,領頭的又道:「道師去了便知。」
一進丞相府大門,就看到來往的丫鬟們萬分憐惜同情的頓步偷看我兩三眼,怯怯耳語一番又快步離去。
幾個士兵領我走到玉燃住的閨閣門前,神色霎時變得異常蒼白恐懼,長刀遠遠彈開門,就一把將我大力推搡了進去,之後就聽到了一串鑰匙鎖鏈擦出的鐵音和漸行漸遠的急促腳步聲。
我看了一眼門縫外幾個士兵凌亂驚慌的背影,無奈搖搖頭。
屋內擺設古樸典雅,精緻大氣卻不張揚,頗為獨具匠心,只是屋頂上空氤氳著一層黑蒙蒙的霧障,空氣中時不時傳來一陣又一陣若有若無的腐臭,令人壓抑作嘔。
我轉進內室,就看到玉燃正氣若遊絲的躺在床上,胸口起伏甚微,面色青灰,額唇黑紫,宛如垂死之人。
我剛移步走進幾步,就被一道憑空閃出的黑障隔退。伴隨著幾道青電的霹靂裂響,障內頓時湧起了層疊不窮的黑霧,黑壓壓的催蓋下來,逐漸幻成一個巨大骷髏的模樣懸在床前。
骷髏深陷的眼窩裡兩團鬼火一燃,便如活了般大咧著嘴得意笑起來,音如魔魅,一聲聲彷彿割破耳膜,刺得我心煩意亂。
「想不到那老頭對這個女兒還真是用心,不僅按時送來道士供我享用,今日竟還找了個如此仙氣純凈的來。」說罷又是一陣蒼曠刺耳的大笑。
「我警告你趕快離開這裡,要不只有死路一條!」我兇狠注視著他,雖也自知無多大勝算,但事已至此也無路可退,只能博上一把。
「哼,好大的口氣!」骷髏一顫,震出的千萬縷黑煙頓時幻成一條條吐著毒芯的獠牙黑蛇,落箭如雨的朝我湧來。
我織出仙罩將自己護在裡面,祭出誅緣劍,一劍接一劍的仙力朝四周打去。誰知這些黑蛇是霧氣所化,無身無狀,每被斬斷竟又會很快的重新癒合。
不大一會我就有些氣喘吁吁,力不從心,眼看著仙障外的黑蛇越聚越多,密不透風的黑壓壓附了一片,不一會就撞破了仙障,一窩蜂的扭動沖了進來,無比渴望急切的附於我身體上汲取仙力,啃食肌血。
「哈哈哈,不自量力。」上空的骷髏又是一陣狂傲的大笑,如鬼如魅的笑聲如蠱惑人心的毒藥,讓我深陷迷沼,神智混亂。
一股股撲面的鮮血腥香終於將我的思緒拉了回來,我低頭看了看身上淋漓的血斑,忽然意識到我不能死,起碼在沒有和青霄說那件很重要的事之前,我不能死。
青霄曾經說過,我自小體弱很難養活,他便將一位已逝故人的內丹放在我的體內護養著,這內丹承載了十七萬年的法力,神蘊無邊,但以我現在的修行根本負荷不起如此強大的力量,所以那內丹便一直在我體內沉睡。
我集中意念,凝聚心神,試著撞撞運氣牽出體內的內力。額頭上一滴滴滲下的鮮血夾著汗珠混了我滿臉,卻還是只有微弱的內力一圈圈擴出來震碎了不多的黑蛇。
我感覺到周身的仙力正在一點點流失消逝,全身的力量彷彿一瞬耗盡,漸漸站不穩腳跟,身體一側就倒在了地上。
青霄,我真的要死了。
青霄,我好喜歡你。
青霄。
忽然,伴隨著一聲破牆的重響聲,外面透來的日光金燦燦盈了一室,溫暖的鋪遍我的全身。
他背日光而立,大力一揚袖,袖尾扇出的強風將我的亂髮吹的飛揚,隨即豪不留情的朝那骷髏劈出一道凌厲的金光,只聽到一聲破裂痛徹的撕叫,那骷髏竟霎時破成一縷縷如絲的黑煙朝四面八方飛去。
我剛想張口喚聲青霄,也不知是不是我眼花的感覺,竟感覺到從那一團破裂的黑霧中飛出一點螢藍的光點竄入我的喉中。
我終於撐不起眼皮,重重閉下去,依稀間,有一雙手輕輕將我攬進懷裡,輕輕撫上我的臉。
我知道,那雙手不是青霄的,青霄的手掌溫暖細膩如拂面的春風,而那雙手卻寒冷如冰,無一絲溫度,可卻讓我感到異常的熟悉安心,彷彿許多年以前,正是這樣一雙沒有溫度的手給了我數不盡的溫暖時光。
我在一個厚實的懷抱里沉沉睡了下去,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有滿池的荷花香,有扣珠落玉的指間琴音,有柴米油鹽的平凡生活,有耳鬢廝磨的歲月安穩。
這一睡,我整整睡了七天,醒來的時候正是在閑人莊裡,各位師兄們也輪流日夜不眠的守了我七日。
我一睜開眼就看到四師兄那雙哭得有些紅腫的雙眼,心裡一熱,剛想好言寬慰幾句,四師兄就俯身趴到我床前,滿眶漣漣熱淚,忍著哭腔道:「小七,你傷那麼重,我還以為你要死了。你告訴四師兄是誰把你傷成這樣的,四師兄一定去給你報仇。」
我抿了一絲唇角的笑意,虛弱的扯了扯他的衣袖,幾聲嗤笑,打趣道:「你可千萬別去,以你那三腳貓的功夫如果出事了,以後我在閑人庄沒人吵架不是要煩死了?」
四師兄擰眉一哼,別過臉不再看我,惹得其他師兄們一陣笑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