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八章 你給不起
「憑什麼工廠銷售業績不好，就要讓我們研發的人一起承擔責任？憑什麼我們的工資要用銷售的量來核算？憑什麼你們就可以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男人一邊說著，一邊身體有些激動的晃著，連帶著拖著那個體型瘦小的店主一起移動著，他帶著他緩緩走到了店門邊的煤氣罐旁。
「憑什麼！」
黎慕遠一邊觀察著男人的神情，一邊慢慢地移動到了收銀台的側後方，利用那一片轉角處的陰影遮掩住了自己的身形和動作。他直接用方位報了警，又將簡欣也安排到了相對稍許安全點的地方，便決定靜靜繼續觀看形勢，並拖延時間，儘可能的等待好的時機。
男人的體型削瘦，看上去也是面黃肌瘦，身體不是很好的樣子。又因他剛才這麼激動，所以黎慕遠猜測，這對他的體力消耗很大。在這樣一個高度緊張的情況下，以他這樣的體能，最多也只能再撐一個小時。
黎慕遠算了算，打算再陪他耗些時間。
只是，飯店裡大部分人的耐心卻早已消磨在了長時間的僵持和恐懼中。更多的人臉上表露出焦慮的神情來，他們有些膽子大些的試著慢慢彎下腰，要去撿地上的手機。
男人的神經也一直都處在緊繃的狀態中，他不時地要觀察自己手臂上挾持著的店主，一邊又要看著他面前的那些人，很快就發現了其中欲要蠢蠢欲動的兩個人。他當即就怒不可竭，直接勾著店主的脖子，手放在了煤氣罐的其中一根皮管上。
黎慕遠看到他的動作，立即反應過來，他可能要將皮管割破，將煤氣放出來。整間店面的面積並不大，如果兩個煤氣罐同時割破，漫出的煤氣足以將在場的所有人都呼吸困難。如果停留時間過長，甚至可能會導致出現更為嚴重的情況。
「等等！」黎慕遠上前兩步，雙手向前伸著，手臂微微彎曲，右手手指微攏，呈現一種半防禦的狀態，「你冷靜一點，好好想想再做。」
他清冷的聲音在充滿著浮躁氣氛的小店裡響起，彷彿一把利刃劃破混沌直達男人的心臟。
男人的手果然頓在了原地，他抓著皮管，削瘦修長的手指緊緊地勾著，突出的骨節和那越漸泛白而無血色的指，無時無刻不顯示著他的隱忍。
男人很是艱難地呼吸了一下，雙眼微眯，喉結滾動，他緩緩轉過頭，看向在他身體側後方的黎慕遠。過了許久，他才開口說道：「冷靜？我現在很冷靜。」他的聲音確實較之之前已經平靜了很多，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起伏，甚至有些死寂。
可就是這樣的死寂，才是最危險的。
黎慕遠舔了舔有些乾燥的唇瓣，雙眸緊緊地盯著男人，他直起身，朝著男人很是緩慢地走近了一步，「那，我們冷靜的來談談。」他一邊說著，一邊朝著男人更近的走去。
直到走到離男人還有三步距離的時候，男人的心防因為距離安全感又再次崩潰，他大聲地吼道，「你停下！後退！後退！不然我就直接點燃煤氣罐！」男人吼著，又依賴性地一會兒將壓在店主脖頸上的刀揮向黎慕遠，一會兒又連忙收回。
店主被嚇得不清，原本慢慢沉靜下來的局面又再次浮動。他張著手要去掰開男人鉗制著他的右臂，卻不想男人雖然削瘦，但力氣很大，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的勒著他的脖子，讓店主無法掙脫。
「好，我停下。你現在不是很冷靜嗎？」黎慕遠看著男人的眼睛，前行的步子隨即停了下來。他站在原地，雙手原想沒入口袋，但下一秒就發現了男人警覺不安的神情，又將險些伸入的手舉起，抬到了頭的兩側，「抱歉，我身上什麼東西都沒有。」
黎慕遠又在男人的默許下，將外套口袋向外翻，只除了一個錢包，其他危險性東西都沒有帶。黎慕遠將口袋翻回，扯了扯嘴角笑著說道：「我們談談？有什麼我能幫到你的？」
男人的警惕收回了幾分，但他對於黎慕遠說的話卻是並不相信，他鼻間輕哼了一聲，面帶嘲笑的說道：「幫我？你有什麼能幫到我的？」男人說著，眉眼垂下，失落地看向斜下方的煤氣罐。他那麼刻苦的學習，那麼努力的工作著，可得到的又是什麼呢？找不到工作，找到的工作又讓他得不到應有的報酬。
甚至，連現在溫飽都讓他舉步艱難，還要在這裡受他人的侮辱和唾罵！
「你……的正式工作，應該不是銷售吧？」黎慕遠伸手指了指他從一進門就放在了地上角落的塑料袋子。幾盒包裝亮眼的保健品從袋子里滾落出來，讓他看得清楚。
他的正式工作應該不是從事保健品的銷售，畢竟從他一進來選擇的推銷對象就並不完全正確。一般推銷對象都會首選年邁的老人，老人容易被說服矇騙，導致盲目消費，這會使他更輕鬆地賣出產品，得到提成。
但是，他卻選擇了年紀中等的中年夫妻，夫妻倆體型微胖，從面相上看膚色正常，最多是血脂偏高些。再加上倆人桌面上點的都是高熱量高油食物，一看就是對日常生活、飲食習慣並不注意的人，對保健品的興趣自然並不會大。
「你，你怎麼會知道的？」男人驚訝地看著黎慕遠，只是他驚訝的神色過了片刻便恢復了正常，「呵，知道又能怎樣？哦，你是不是很有錢？」男人說著，上下打量著黎慕遠身上的裝扮。
黎慕遠一身休閑西裝，確實也算不上便宜。
黎慕遠低頭也看了一眼，淺淺笑出了聲，說道：「有錢？不過就是披著一件包裝華麗的外皮而已。你不如先說說，你有什麼想要的？」
「我想要的，你給不起。」男人咬牙說道。他憤然地瞪了黎慕遠一眼，隨即將自己的手再次觸向了下方的煤氣罐皮管上，他輕輕撫摸著皮管上的紋理，嘴中反覆地而又肯定地說道：「你給不起的，給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