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九十六節 新的客人
最初的時候，每個雇傭兵都覺得這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
他們可不是低薪的農民工。誠然，哪怕雇傭兵之中，也有「民工」檔次的殘次品，成批「出售」的廉價炮灰，一條命就值幾百美元的那一種。但是其中稍微上檔次一點的精銳部隊一天賺個幾百美元都不好意思出去跟人打招呼的。他們來歷很雜，絕大部分都是退伍軍人。要特別說明的是，普通部隊出身的，差不多就是國內初中畢業，完成義務制教育的檔次。出身各國特種部隊什麼的，也只是「二三流大學的大學生」的檔次。只有那些於各國有傳奇色彩的特種部隊什麼的，例如海豹、貝雷帽、皇家特種空勤團、阿爾法之類，才算是高等學歷。
當然，和社會一樣，學歷很重要，但學歷不等於一切。「初中畢業」的也可以混的很好，高等學歷出來第一次任務被一發子彈秒殺那也是常事。
而這一批人則是其中的佼佼者——每天每個人的傭金都是用「千美元」來計算，這就是湯瑪士雇傭他們的成本。也就是說，這群保安，每天的傭金就好幾萬美元。
事實上，這是他們「進攻性合同」的僱用金額。這種傭金雖然高，但是執行任務的時間是有限的。雇傭兵們武器裝備都是自備的，他們不可能進行一場長時間的消耗戰。這意味著這種傭金雖然高，但是合同有效時間都不會太長。通常十幾天時間就算多了。真的那些比較複雜的任務，需要較長時間，比如一兩個月什麼的，就不會是這種「按日給錢」的模式了。
但是湯瑪士不懂，也不太關心。對現在的湯瑪士來說，錢幾乎不是一個什麼問題。當然對於過去的湯瑪士而言也不是什麼問題。事實上，雖然出生於一個資本至上的社會，但是他從小到大幾乎沒考慮過金錢的事情（否則也不會成為現在這種冒傻氣的人物了）。現在就更誇張了，他呆在家裡，錢就會源源不斷的滾過來——自從跟著高廠長拜師學藝之後，湯瑪士越來越覺得金錢觸手可及，不值一提。
所以，他就用一種最不利的價格和方式，簽訂了保安合同。
每個雇傭兵都覺得自己遇到了一個人傻錢多的主（雖然實際上他們的看法確實沒錯）。每天如度假一樣輕鬆——巡邏一下營地，防一下小賊，危險係數簡直無限接近於零，幾千美元就滾進自己的口袋了。順帶說一下，這邊的營地條件也很好，絕非什麼荒郊野外需要茹毛飲血的環境。
但是很遺憾，現在看起來情況不是這樣。
最初二十多個同伴被神秘勢力全殲的事情，其實還不算什麼。畢竟說到底，如果是全無防備的情況下，在這種叢林地域受到伏擊，哪怕是受到數量相等敵人的襲擊，百戰老兵也很可能輸給一群菜鳥新丁。如果有數量優勢的話，這個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如果加上重裝備的優勢，那基本上勝算極大。
但是這一次的事情，就大大不同了。
這邊的情況，遠比想象的複雜一些。而且，很可能涉及一些雇傭兵根本不想也不敢插足的力量。得知這個消息之後，一群雇傭兵立刻就意識到了這一點。在兩位同伴細緻的把今天所見所聞所感說完之後，一片大嘩。
作為這一隊PMC的首領，隊長想的事情比別人多了一點。
「……那兩個人什麼樣的人？」
「男的應該是中國人，女的……應該是混血兒，但不知道是不是本國的。」要特別說明的是，在這個旅遊大國，各種服務都有。那些歐美白人在這邊留種是很常見的事情，所以混血兒的數量比較多。兩位PMC回憶著白天對於那兩個人的看法。「但是，可以肯定他們一定受過某種專業訓練。不一定是戰鬥高手，但是也絕對不是一般人。」
他們把今天琥珀主動出去查看，而陸五和他們暫留原地的事情說了一遍。不需要太多證據，從這一點就知道這兩個人有備而來，並非無的放矢。
「受過某種訓練嗎？」隊長一邊任由隊員們喧嘩，一邊考慮的問題。而且，正如剛才說的，那個殺戮場面連他的隊員，一群號稱鐵石心腸為錢賣命的戰爭鬣狗，都感到極為不適。而那兩個人則在這種場面中，用視若無睹的態度交談和行動。
「他們今天什麼時候來的？」
「上午的時候來營地拜訪湯瑪士。見面之後，湯瑪士就安排我們帶他們兩個人過去。」
「見面……見了多久？」
隊員中，負責執勤的人是看到了陸五和琥珀過來，又看著他們出去的。所以很精確的說明這兩個人來的時間並不是很長，和湯瑪士見面，頭尾也不過十分鐘。
所有的證據都很清楚的證明：他們和湯瑪士早就認識，甚至彼此比較熟悉。否則的話，一個陌生人想要在幾分鐘內說服湯瑪士派出人和車……那種可能性就就太小了一點。
一念及此，他立刻走出亂鬨哄的帳篷，走到一處僻靜的地方，開始撥打電話。
雖然此時此刻，在這個亞洲國家已經是夜晚，但是地球的另外半邊，一切還是白天。電話打過去幾乎是立刻就接通了。
「……是的……沒錯……就是這樣……我們有理由懷疑僱主隱瞞了寶貴的信息……這其中一定有……這不符合……幹！他加價了？」
「是的，湯瑪士先生表示不能修改之前的合同，但是他願意簽訂一個新合同，向我們增加五十個人！」電話那邊正是公司總部的說法。類似於這種PMC公司，不僅需要一線作戰人員，也許後方負責後勤、情報以及生意往來的工作人員。當然在這種公司中，戰鬥人員永遠是主導者，其餘只是配合。當老大的要麼是一線戰鬥，要麼是從一線戰鬥中退下來的。因為這種公司本身容不下瞎指揮。
「五十個人……」之前公司接受本地軍閥的要求，也不過出動了七八十個人，其中一半人回去了，另外一半則又被湯瑪士截了下來。「他想幹什麼？」
「他要求保衛營地安全，以及……配合進行野外探索！」
「野外探索？」必須要說，雇傭兵真的是拿命換錢的，他們本身就是這種思路。所以聽到消息的第一反應並不是「這事情詭異危險，最好離開」，而是這個價格值不值。「他開價多少？」
「他已經接受了我們的報價。」電話另外一端回答道。
隊長仔細考慮了一下，雖然很詭異，但是這年頭科技發達。一個小鎮人死光這種事情，其實是可以解釋的。他並不如部下所說的那麼相信超自然現象。畢竟要做這種事情不算很難。比方說毒氣就能做到。當然不是通常用的那種毒氣，例如芥子氣之類的高殘留烈性毒氣，而是某種特製的毒氣。事實上，他有軍醫的資格，所以在聽到部下們詳解介紹（已經照片佐證）死者的情況的時候，他完全可以確定死者是窒息而死。
只要有錢，或者說，只要捨得投入，做這件事情一點都不難。至少不比現在到處流行的簡易爆炸裝置難。
「我知道了，合同簽訂的話……其他人什麼時候到？」這麼多人的話，已經是他們公司的上限了。換句話說，這對於他們這樣的小公司（其實還不算很小，真正小的還有）來說也是一個大單。湯瑪士作為大客戶，等閑不能得罪。如果公司沒了信譽，估計解體就在眼前了。
別看這年頭大家都喜歡用PMC，但是實際上所有人也提防著這群戰爭鬣狗的。一個沒信譽的公司是接不到什麼單子的。
「最快速度，三天內。」其實飛機飛過半個地球也只需要半天時間。但是問題是，人過來方便，裝備過來就不方便了。必須通過一些專門的渠道才行。
隊長抬起頭，然後習慣性的拿出對話機，聯繫那些負責晚上放哨的衛兵。畢竟保護營地是他的任務，所以按照習慣，每一段時間就要聯繫一次。
但是這一次，對話機沒有任何反應。這不是小賊，有人襲擊了哨兵！而且，這不是第一次！
他立刻大吼了一聲。僅僅十來秒鐘時間，營地里響起了報警的刺耳聲響。別說他的部下們了，就連那些科學家，或者助手們也被驚擾的紛紛走出來，想知道到底怎麼了。當然也有一些人覺得又是那群保安在大驚小怪，所以根本不理會，自己繼續自己的討論和研究工作。
……
「你每次都要這麼誇張嗎？」湯瑪士看著面前的年輕亞裔問道。「我的保安又要騷亂一陣了。」
「是你的哨兵太厲害了，不放倒他們，我沒辦法進來。」對方微笑著回答。這個外來人的面孔很年輕，也許比陸五大一點，但是看上去還不足三十歲。但是如果細緻的觀察他的眼睛，或許能察覺到那一抹不屬於年輕人的滄桑。
這位正是高廠長介紹過來的人。雖然湯瑪士現在覺得高廠長說的確實沒錯，這個人很厲害。但是呢……怎麼說呢，他的愛好似乎有點與眾不同。至少湯瑪士自己一點都不覺得逗弄那些全副武裝的雇傭兵是有趣的事情。特別是他知道這些雇傭兵手裡的槍械可沒有「第一發是空包彈」的規矩。
「但是你不能用正常方式進來嗎？只要我向他們介紹一下，以後就都不是問題了。」
「我不希望有人見到我，特別是我的臉。」J不感興趣的回答道。
「這很危險！」湯瑪士可不想自相殘殺……嗯，雖然是雇傭兵，但是至少合同期間他們是自己人。
「對我來說，這種方式是最安全的。」J回答道。
「好吧好吧。」湯瑪士舉手投降。「你來不是為了告訴你的安全感問題吧？我現在都不知道你住哪裡。」
J微笑了一下，如豺狼或者老虎一樣露出牙齒。「當然不是。我學過一點野外生活，所以不必擔心我的住宿問題。我想知道白天發生了什麼。」
「發生了這個。」湯瑪士隨手打開自己的電腦。把裡面的照片顯示給J看。這是之前PMC拍過來，當然也有一些高廠長發過來的。至於為什麼是高廠長不是陸五，這個問題很簡單，因為陸五肯定拍照之後先給高廠長那邊。
「那個小鎮？」J不是傻瓜，看過一圈照片之後就知道發生了什麼。
「是的，一場大屠殺。」湯瑪士回答。總算是隔著一層了，如果他去現場的話，估計會做噩夢吧？雖然他是個心很大的人，但是再大也有極限。